第112章 桑树林的山谷

皇甫兴二十岁那年，跟着莫回云游到江南西道某地，发现一个梭形的山谷种满了桑树。他向当地人一打听，得知此山谷为一丝绸商人所有。阴雨天气却密不透风造成山谷夏季湿热、云雾包围的独特气候。整片都土质松软，踩上一脚像是脚落在弹簧上，又不同于吸人的沼泽地，所以非常适合种植桑树。

周围村民都称赞这片山谷是种桑养蚕的良田沃土，但莫回却不以为然，“阴气极重，又聚集不散，但山谷外头却是另一番气象，很明显山谷里的气候不是他原本的样子。”

皇甫兴走到一桑树旁，近看可见树干流出树脂，“当地人当这树脂是宝，却不知这是七翅毒蛾拉的屎。”他望了望，山谷不见远端，“这山谷的主人养了这么大片的七翅毒蛾，没发生事故也算是幸运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片的桑树林，还真难说能不能拿下。”莫回惆怅地说道。

之后，二人找到这山谷的主人，好心好意地解释了一通，但吃了闭门羹。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内的事。

“我们怎么办？”当皇甫兴跟着莫回走出丝绸商人家时，问道。

“我们只有单独行动了！”莫回说，“不论这山谷主人同不同意。”

他们决定晚上行动，于是在天黑前先分头逛集市采购些随身物品。

皇甫兴走到一铁匠铺时，正对一件刀具饶有兴致，“老板，这刀多少钱？”皇甫兴问铁匠铺的店主。

老板正要回答，见皇甫兴身后突然走来一个黑压压的高大人影，将不大的铁匠铺遮起大半的阴凉。他似乎被这人气势怔住，发起呆来。

皇甫兴也注意到身后有人贴近，回头一看，这人身材魁梧，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但看面相不像善类。

“老板，能向你打听个人吗？”那人问。

老板点点头。

“听说你们这有个种桑养蚕大户，他家怎么走啊？”那人问。

老板不做声，只是朝西边指了指。

在那人问话时，皇甫兴一直盯着那人看，这让那人有些不悦，“小伙子，看什么呢？”

皇甫兴这才移开眼神，注意到那人衣服内衬绣了个“道”字，于是向那人问道：“你是道士？”

“是啊。”那人说：“你家若是撞妖了可以找我。”

“呵呵，我不是本地人。”皇甫兴笑道。

“这没事，只要我到过的地方，那的人都会知道我。你现在不需要我，以后到了别的地方也可以需要我。”那人微微一笑。

“我还是躲远点你比较好，没谁想需要你的。”皇甫兴说罢，便转身离开。

但皇甫兴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走开老远仍不停回望那人，只见那人也远望着自己，被对方那慑人的眼神吓得连忙扭头跑起来。

皇甫兴与莫回会合后，向莫回说起：“我刚在市场里遇见一个人。”

“谁，认识吗？”莫回问。

“不认识，那人也是个道士，总感觉他会与我们有关系。”皇甫兴说。

“现在假冒道士的人多得是，也许只是个招摇撞骗的。”莫回说。

听莫回这么说，皇甫兴也就没继续下去。

到傍晚，莫回带着皇甫兴来到桑林山谷，只见远处有一木棚闪出微亮灯火，那是看林人的住处。他又指了指山谷西端，“那是上风向，在那里点火可以烧着整片桑树林。”他转而对皇甫兴说，“你去看着看林人，他们一有动向马上报告给我。”

皇甫兴诶了声便朝看林人的木棚走去。

莫回则来到山谷中的西端，将随身带来的几大罐火硝安放在草丛较密处。他用左手掏出口袋里的蜂鸣器，却将蜂笛不自觉地抖落在地上。事有蹊跷，当他左手拾起蜂鸣器时，仍抖个不停，“怎么就这么紧张呢，上次左手这样抖动应该是我离开家的时候。”他心里念道。

短小的蜂笛是用竹管制成，类似于短笛，通过精确雕刻孔的位置和形状，使人吹奏时能发出一般人听不到的霸王蜂鸣声。霸王蜂是七翅毒蛾的天敌，尤其喜欢捕食肥硕的七翅毒蛾幼虫，所以七翅毒蛾对其蜂鸣声很敏感。只要有类似声音靠近，成年七翅毒蛾会倾巢飞出与霸王蜂厮杀个鱼死网破。

莫回深吸几口气压压惊，仰头望天，有星辰，风不大。他又望向身后的大片桑树林，忍不住感叹道：“这山谷主人也没答应我捉怪，我非得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做好事吗？”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掏出蜂笛，一边吹一边跑。

果然蜂笛的声音引起七翅毒蛾的极度警觉，在莫回跑过的区域，顿时桑树颤动，土也一凹一凸地发生塌陷，竟地裂出不计其数的深洞。突然无数个七翅毒蛾夺洞而出，飞向它们的假想敌——莫回。

“果然不少，我若真收了这群怪，绝对要向老板邀功不可！”莫回越跑越快，聚集在他身后的七翅毒蛾也越来越多，并成群地扑打翅膀释放出蛾粉制造毒雾。他在谷中绕了一圈，往先前摆放火硝的位置跑去。

七翅毒蛾太多了，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动到守在木棚里的看林人。看林人连忙跑出来，站在山崖上举着火把朝山谷下望，只听得到奇怪的虫叫声，却什么也听不到。看林人还以为是有人在桑树林里捣乱，但又不敢只身前去一探虚实，只能大着嗓门朝山谷里喊：“谁在下面？不是我们府的人就赶紧走开，若是被我们抓到了，老板定不会饶你！”

山谷里仍是虫叫声，且越来越大，唯独没有看林人期待的对方回话。看林人越发觉得不对劲，心想赶紧报告老板，否则他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立马往老板的府上跑。

而另一边，皇甫兴被莫回支开后，越觉得不对劲，“以往不论什么情况，师父都会把我带在身边，这回却让我盯着看林人。看林人有什么好盯的，放把大火把这里烧了，方圆几十里都会见到火光，我盯梢有个屁用。”他想了想，“莫非师父怕这次没把握，故意让我走远点。”他干脆就地坐在崖上，静观其变。

这山谷不小，莫回体力再好也有些喘，当他跑到安放火硝罐子的一侧时，利索地端起枪，“砰”的一声响只一发弹便击中火硝罐。同时火硝罐炸开，引燃了已弥漫整个山谷的毒雾。由于山谷特殊的梭形，被引燃的毒雾使得山谷像是井里吞下火药似的一声闷响，火光如柱状直插云霄。

“娘啊！”皇甫兴也是头一回见这么轰动效果的蛾粉毒雾爆燃，毫无防备地被强大气流吹倒。

别说是皇甫兴了，周边村镇顿时都沸腾了起来，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望向火光冲天处。山谷的主人也不例外，看出火光和巨大声响传自山谷，没等见到看林人汇报，连忙命一群府兵披刀上马立即赶往山谷。

先前与皇甫兴在市场上有过小交集的豹子头此时正站在客栈的窗台边往山谷方向望去，闭目吸气，细心品味山谷方向吹来的风，咀嚼了下再吐出蓝烟，“这火硝味十足，还一股七翅毒蛾的焦味。”他慢条斯理地返身打开行囊，拣出红衣裳认真穿上，系好腰带，戴好帽子，一手握剑一手持扇，突然两眼凶狠一瞪，喊一句：“此等热闹我岂能袖手旁观！”疾步跃出窗外奔向山谷。

此时的山谷中，莫回站在熊熊烈火中，全身衣服烧成灰烬，露出他金箔包裹的体表，声音低沉地说：“很久没享受这么足的火浴了。”他得意地伸手摸向火中，享受火焰带给他的高温快感。但火太烈，他这才发现曾经战斗中被利器划开的小伤口鼓起了小气泡，于是赶紧捂住，“赶紧离开这，否则金箔衣会消融。”他选定一火势较小的方向赶紧往山谷外跑。

莫回才跑出几步路，突然地底下暗流汹涌，在其面前竟窜出几十米高的跟蚯蚓样的巨大虫怪。“七翅毒蛾王精！”莫回大惊，边逃跑边从金箔衣兜里掏出数个摔弹扔向七翅毒蛾王精，“娘的，我见过大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瞧这肉乎乎的身板，估计养了几百年的膘了。”

七翅毒蛾王精是七翅毒蛾的产卵王后，从来都是择地底下而居，一直到死。这回是被莫回在地上放的大火惊扰才恶性大发破土而出。它皮糙肉厚得很，莫回的摔弹对付一般的小妖小怪可以，但砸在它身上如同挠痒痒。

“这可玩大发了！”莫回操起已被火烧废的黄金火铳，“火药上不了镗，只能当棍使了。”

七翅毒蛾王精果然精就是精，虽是蠕动前行，速度竟一点不慢，对莫回穷追不舍，看准他便是一个扎猛子过去。

莫回眼疾脚快，迅速跳开，将暗藏在火铳里的刺刀拔了出来，转动火铳管至二米长，成一把尖枪。他趁七翅毒蛾转身之隙，踏着火烧的桑树干，腾腾几下跃上七翅毒蛾王精的背上，奋力一刺，二米长尖枪竟刺不进一半，拔出后未见虫浆飙出。“这么深，那还打个屁啊，赶紧跑！”莫回大惊失色，连忙跑为上策。

七翅毒蛾王精正欲追莫回，突然被其身后的嘈杂人身吸引。莫回也边跑边回望，只见渐小的火势隐约闪现远处是一队人马走近，他连忙刹车，瞪大眼睛一看，竟是山谷主人的府兵来了，“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是让毒蛾王精当他们炮灰灭了吗？”

“师父，不好啦！”皇甫兴从山坡上疾奔下来。

“怎么了？”莫回问。

“来了好多人，赶紧撤吧。”皇甫兴叫道。

“把这大虫子给我拿下！”从那队人马中传出一个气场十足的声音，众人立马服服帖帖地遵命。莫回和皇甫兴往那边望去，是府兵统领施教头喊的话。

“你怎么没拦住他们进山谷？”莫回生气地问皇甫兴。

“火这么大，几十里外的瞎子都看得见。这还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呢。”皇甫兴激动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莫回问。

“不信你上山崖上看去，个个举着火把，远看就像是几条火龙纷纷往山谷延伸过来。”皇甫兴说。

“娘的，这下麻烦大了！”莫回叫道，“这休养了几百年的毒蛾王精，连我都拿不下，那些来看热闹的岂不是来送死。”

“那怎么办？”皇甫兴这才开始害怕，想不到师父也有吃不准的时候。

就在莫回思前想后的间隙，毒蛾王精已经与府兵们开打了。

府兵们都是吃军饷的，卖命程度与收入成正比。平时他们在施教头的严格的调教下，一个个勇猛无比，其战斗力与正规朝廷军相比都毫不逊色。可前提是他们与人作战。施教头犯经验主义错误，不自量力地将毒蛾王精视为第一敌人，即使心中胆怯，仍强装镇定地摆出兵阵。第一排二十个长枪兵举盾在前，后面二十个弓箭兵分二组，在施教头的指挥下轮番放箭。

毒蛾王精脑子反应迟钝，等它将攻击目标转为府兵，身上已背负了几十箭。

看着毒蛾王精中的箭越来越多，施教头先是小高兴，接着立判形势不对，毒蛾王精居然岿然不倒。

突然毒蛾王精猛冲向府兵。

“散开！”施教头大叫道。

光是毒蛾王精那肉乎乎的身子一压，立马几个府兵被压进土里没了气。先前还精神饱满的府兵们顿时抱头鼠窜逃开。

“散开继续进攻！”施教头一声令下，府兵们又聚拢将毒蛾王精围在中间，有人又试着射了几箭，却没人敢上前肉搏。毒蛾王精不吃他们这套，即使被围，仍不停攻击府兵。

“快逃啊！”莫回带着皇甫兴边跑边向施教头大喊。

正一旁匆忙指挥的施教头见全身金灿灿的莫回跑过来，没见识过金箔衣又神经紧张的他以为莫回也是个妖怪，连忙拔剑要与之对战，“来者何人？”

“自己人！”莫回大叫道，“你们是打不过这毒蛾王精的。”

“毒蛾王精？”施教头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是毒蛾王精，莫非是一伙的。”他大叫道，旁边几个府兵立马又围住莫回。

一旁的毒蛾王精仍不停歇地折腾府兵，瞧见莫回一身金灿灿格外耀眼，嗷嗷叫地一个俯冲过去。

府兵再勇猛也得识时务，面对毒蛾王精这个庞然大物毫无办法，进攻不奏效后迅速转为防守。他们瞧见毒蛾王精猛扑来，立马散开。

施教头真当莫回是敌人了，见伤不着毒蛾王精，将怒气全往莫回身上撒，避开毒蛾王精上扑的同时，也不忘给莫回一枪刺去。

“自己人啊，自己人！”莫回连忙躲开施教头的枪刺，慌张大叫，见对方再一刺，欲双手生握枪杆，却不想枪头红缨处有倒刺，被施教头一个猛抽回，套住双手的金箔手套被划开，里面流出鲜血。

“拿命来，妖怪！”施教头大叫一声，利索转身，枪跑腰间一圈再是回刺。

莫回跑为上策，跳出几米开外，指着施教头骂道：“你眼有够瞎的，这么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都会被你看成妖怪！”

“凡是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没一样是好的！”施教头仍在莫回后头追，穿梭在火林里，后面跟来一路府兵。

“毒蛾王精我都不一定拿得下，现在又多了府兵添乱。”莫回回头望，不时从身后飞来几只箭，被其轻易躲开。他见前边有一七翅毒蛾的巢穴，心生一计，立马跑到巢穴边，再一立枪笔直站稳，朝追来的府兵叫道：“来啊！”

施教头不知其身后有七翅毒蛾的巢穴，一股脑地猛冲。见准莫回，又是一个猛枪刺去，突见莫回身后漆黑一片有如黑洞，脑神经立马紧绷。还未由施教头思考的间隙，莫回用自己的长枪撑杆跳越过巢穴到另一头。

“刹住！”施教头大叫已来不及，身后的府兵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将连施教头在内的一众人撞进了巢穴，只有二三人幸免地躲过一劫。

好在巢穴呈弯曲状却不深，跌入底的施教头一众人发出哀嚎声。

“师父，那毒蛾王精要往山谷外跑。”皇甫兴慌张跑来。

莫回朝皇甫兴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硕大身躯朝山坡上蠕动，翻过山坡再往下，四周都有村庄。“糟糕，若是让它进了村子，后果不堪设想。”莫回来不及多想，朝山坡上跑去，欲阻止毒蛾王精离开山谷。

莫回和皇甫兴还没追到，忽见山坡上的月光映照下有一黑影飞快朝毒蛾王精跑去。

“云中刺！”那人大喊一声，从山顶纵身一跃，手持银光闪闪的一把亮剑形如一根针刺向下方的毒蛾王精。

毒蛾王精大吼一声，满口的有毒瘴气向那人喷发。

“有毒！”莫回急的大叫一声。

为躲开毒气，那人连忙在空中二度翻腾，跃至毒蛾王精脑袋上方，将手中剑高高举起，瞄准毒蛾王精脖子部位，奋力下砍，大喊一声“纵线切”。

果然是高人，此前莫回攻取不下的毒蛾王精竟被划开血淋淋的大口，其体内的血浆混着毒气迸射而出，顿时百米范围内跟下起了雨似的落下血水。

莫回站在血雨中伸手，一滴滴血落在掌心吱吱地冒烟，锈黑了金箔手套。“有毒！”莫回眉头紧锁，七翅毒蛾王精被道中人称为毒王，他也是头一回真见，果然不虚。

“是他！”皇甫兴说。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莫回问。

“我之前要说的在市场上遇见的道士就是他。”皇甫兴说。

“这么巧，那我得会会。”莫回轻笑一声。

“哎呀，好痛！”皇甫兴蒙头往远处跑。

而那人似乎没有停止攻击毒蛾王精的意思，仍忍着血雨淋湿的烧灼感，持剑在毒蛾王精身上狂舞。

毒蛾王精这回是遇到对手了，都说船大掉头难，本还算敏捷的硕大身躯在那人矫健身手和锋利宝剑的面前显得尤为笨重，才不一会儿工夫就全身皮开肉绽地血肉满天飞。

前来看热闹的附近村民第一批刚爬上山崖，还未观战到就被淋得惊慌失措，群起哀嚎。但仍浇不灭大多数村民的爱看热闹心理，他们用布将脸包了几圈，继续上山，往山谷上方站。

“别再让它下血雨了！”莫回朝那人跑去。

那人见莫回一身金光灿灿的行头，大叫道：“你是何人，欲阻止我不成？”

莫回笑嘻嘻地套近乎：“都是自家兄弟，来帮你捉妖的。”

那人怒目圆瞪：“我行走江湖从来都是一人独来独往，家里也只有一妹妹，哪来的兄弟？”

“那么认真干嘛，我说着玩的。”莫回收住笑脸。

毒蛾王精受了不少皮肉伤，渐渐式微，发狂地冲向那人。

“我又跟你不熟，开什么玩笑！”那人边说，边背对毒蛾王精将剑掷出。宝剑如同飞镖一般，围着毒蛾王精头部一阵乱刺，再飞回到那人手中。

“你确实厉害，但这么玩会出事的。”莫回边说，边朝毒蛾王精狂撒蛾粉。

“我收妖到如今，无论什么妖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看谁的脸色行事，你若看不惯就走远点。”那人说道。

“那我也不管你。”莫回边躲闪毒蛾王精的攻击，边撒蛾粉更撒的欢。

“你这什么玩意？”那人蒙住鼻子跑远开。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要把它烧了。”莫回说。

“毒蛾粉？”那人瞪着灯泡似的眼珠子叫道。

“知道还不快走，被毒死可不赖我。”莫回轻蔑地说罢，抛出一颗摔弹。顿时轰隆隆地引燃了周遭。

不知是被热气流吹翻还是有意躲闪，那人竟摔倒在地，仍不忘大叫道：“这毒蛾王精是个大油桶，我可提醒你别引火上身。”

“呵呵，我会怕火？”莫回在烈火中轻挪几步，看着被全身火焰包住正痛苦嗷嗷叫的毒蛾王精，“若不烧了它，它满肚子的毒气会飘散方圆几十里。”他回头看了眼趴地上正扶着帽子的那人，“对付它，我比你更有经验。”

那人有一秒钟的傻了眼，望着站在山谷两侧崖上的人群，看热闹的人们看着他俩杀妖犹如欣赏一场烟火秀般的精彩，不时传来喝彩声。“那你的意思，我今天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那人慢慢站起身，高昂着头，用满是络腮胡子朝向对方。

“兄弟…啊不，朋友，没你给它开膛破肚，我也烧不着它。”莫回看着渐渐烧焦倒下的毒蛾王精，终于如释重负，“有的时候解决问题不能仅仅是解决问题，还得考虑清楚解决问题以后该怎么办，你比如杀死毒蛾王精，但它死后身体内的毒气会…”

“你是在教训我吗？”那人没等莫回把话说完，“没发生的事，你管什么以后啊？”他站在已死躺地上的毒蛾王精跟前，用剑在毒蛾王精脑门处比划了几下，默念咒语，只见一团蓝色小火球拖曳着尾巴跟蝌蚪似的忽忽悠悠从毒蛾王精脑门处飘出。他收好剑，将手摊开托出，蓝色小火球跟寻到了主人似的摇晃着落在其手心。他轻轻抓住，将蓝色小火球吞入口中咽下，打了个哆嗦。

“斩妖剑？”莫回眼前一亮。江湖上传说斩妖剑能斩下妖怪的灵魂并攒集起来给剑的持有者。

那人将剑收好，得意地笑道：“算你有眼光。”

“莫非你就是…”莫回摸着头想了想。

“对，没错。”

“哦，那个…”

“不用猜了，是我。”

“…谁来着，我一下没想起来。”莫回皱着眉苦思冥想，“我只听过这把剑，至于谁拥有它，还真没关心过。”

那人如吞枣卡喉，得意劲顿失，凶脸看着莫回。

这时远处的皇甫兴朝自己打招呼，莫回握拳，“算了，都是同道中人，和为贵，就此别过。”

“再见！”

“不用送了！”莫回边走边朝身后摆摆手。

“肯定不送！”

莫回看了看身上被毒蛾王精毒血腐蚀的金箔衣，呈现大小不一的蓝色斑点，尤其先前手臂上原来就有的伤口更是扩大了些，露出肉色。他暗骂道：“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收入鞘中的斩妖剑突然耸动起来。“嗯？有情况！”他话音刚落，斩妖剑飞出鞘，直指莫回。“站住！”只见那人警觉地握住剑柄，朝莫回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