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融科普与辟谬(12)
短期行为严重,银行坏账乐坏资产管理公司
但凡有过银行工作经历的人都知道,从上至下没分配过存款任务的极少,上至行长下至司机、厨师甚至电工,有些极端的行长还分配过贷款和效益任务,不管是不是业务部门。这样的结果是,拿到贷款指标的人一般都会贷给亲戚朋友,为造成不良贷款埋下严重的隐患,尽管当时可能会有短期效益。等到形成贷款后,这样的行长或董事长要么高升了,要么调往别处了。可悲的是那些没有放款经验的员工和基层干部,贷款责任还是终生的,我认识的很多人,一辈子的工资也还不清其贷款损失。
这样的悲剧一直在全国银行业中不同程度地发生着,跟间歇性神经病一样周期发作。好了,既然连吴晓灵这样的大佬的警告你们都听不进去,那么就等着不良风暴早日到来吧。
银监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上半年我国银行业金融机构不良贷款余额6944亿元,较去年末上升1023亿元,已经超过2013年全年不良贷款增加规模的992亿元。上半年新增不良贷款过千亿。
钢贸和小微企业成了新增不良贷款的重灾区。
小微企业贷款是国家要求支持的重点,很多银行在经验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大举进入小微企业贷款领域。支持小微企业也是一门科学,不是每家银行都能做的跟民生银行那么好的。尽管到民生银行组织学习取经的银行络绎不绝,但是,大多只学了个皮毛而已。民生银行的事业部制改革的成功,也是令所有银行望而止步的。
不久前,在香港上市的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公布了上市后首份中期业绩,上半年实现了净利润52.96亿元,同比增长30%。被认为“坏账银行”的中国信达的盈利大幅增长,主要受惠于中国银行业坏账上升,上半年新增的传统不良资产收购额同比增长超过2倍。
信达公司成立之初主要是接收建行剥离的不良资产——当时接收的很多烂尾楼后来跟地价一起升值变成了优质资产。
8月28日,银监会批准另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华融公司引进战略投资者,华融同样引来中外机构投资者热捧。这说明什么问题?银行不良资产的高峰期将至。华融成立主要是接收处置工商银行不良资产的。
放慢脚步推动改革与创新
在当前“三期叠加”的经济形势下,银行追求高增长、高利润意义有多大?
半年报发布之后,各家银行的净利润增长从一位数到百分之三十几不等,在当前经济增长压力大、企业经营很困难的情况下,银行保持百分之十几的增长已经不容易了,这样的增速不仅高于GDP增速,还高于上市公司的平均利润增速。
过高的增速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贷款利差的增大,在存款成本不断上升的情况下,主要来自贷款定价的提高,这无形中加重了企业的财务负担和经营困难,这让银行背上了“雪上加霜”的骂名。另一方面来自银行不断地再融资,从而扩大贷款和资产增长规模。过去两年来绝大部分银行都进行了再融资,特别是增发或者配股,这助长了银行的贷款冲动,使得银行继续陷入“融资——发放贷款——吸收存款——再融资”的怪圈,也就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不但增长方式没有改变,对股东的回报水平也未能提高。看看那些持续再融资的银行,融资之后净资产收益率水平很难回到融资前的水平,这除了增加银行管理层掌控的资产规模之外,并不是对股东负责的做法。同时,如果融资很容易,银行就没有动力进行结构调整和战略转型,只想着摊大饼,最后问题越积越多,积重难返。
在经济下行期,银行不断追求规模扩张的背后,往往忽视了资产质量的因素,蕴含着极大的风险,过去两年来银行的不良贷款已经在“双升”,如果继续追求规模扩张,不良贷款大规模出现将不可避免。如前所述,过去两年来在小微企业贷款上突飞猛进的几家银行,如今已经尝到了苦头,去年下半年以来,小微贷款的不良率快速攀升,如果依靠传统的商业模式,小微贷款“成本大、风险高”难以避免。
因此,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银行不妨放慢规模扩张的速度,把重点放在增长质量上,把防范风险和结构调整放在首位,等到这一轮经济调整期过后,以一种成功转型、脱胎换骨的面貌出现,而不要一味地追求规模扩张和利润增速,最终在做大规模的同时也做大了包袱,结果以惨痛的代价来收场。
当前不应该以利润增速多高来衡量一家银行的好坏,而更应该关注银行的风险控制情况和结构调整进展,看看哪家银行在不良贷款真正有效控制的前提下在业务创新、产品创新、服务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上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在未来几年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和移动互联网三大挑战面前能够有持续、良好的业绩表现。
在银行改革这一点上,民生银行是个很好的成功标本,也是董文标先生对中国银行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其他
高连奎:传统智慧阻碍创新——评贺江兵炮轰经济学家事件
(2013年3月12日)
前些日子,财经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华夏时报》媒体人贺江兵炮轰财经大佬事件,其火力之猛、尺度之大、措辞之犀利为近年罕见,比如他所指出的央行所谓的专家委员有些其实不懂货币,或者说不懂金融”,“一部分专家是名声很响亮,一部分是身份很显赫,在金融领域毫无建树,但又偏爱在金融领域指手画脚误导大众,金融常识匮乏得让人叹为观止”,在“中国台面上混的经济学家集体不懂金融”,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贺江兵所说的这些事情大部分是学界公认的事实。
《华夏时报》这篇文章还具体分析了吴敬琏的货币超发论和张维迎的平分外汇论,这两者已经不仅是专业问题了,更是借所谓常识,宣扬民粹主义的问题了。其深层次原因正如《华夏时报》文章所指出,经济学家时间紧,要出书、出席各种公共场合,拒绝学习金融,也是客观事实,中国主流经济学家确实存在着知识匮乏和知识老化的问题。
经济学家的缺点并不在于他的原来错误,而在于没有纠正陈旧无用的东西,陈旧的东西由于他的便利变成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而后来的学者的脑海中虽然也盘旋一些东西,但罕有人将其形成新的观念。
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斯曾提出“传统智慧”的概念来讽刺那些平庸的学者:那些平庸者的观点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被社会精英普遍使用,结果他们的观点成为公众所接受的真理。
数十年来,译者都把“Conventional Wisdom”译为“传统智慧”,其实译为“一般人的见解”、“流行的看法”似更恰当,这其实跟“常识”一词差不多。在中国,这些“常识”已经成为民粹主义滋生的土壤,开始伤害着中国经济。
美国原经济学会主席加尔布雷斯指出“传统智慧”,是那些并没有确实证据,但由于被社会精英普遍使用,结果成为公众所接受的真理的说法,以及一套习以为常的思维模式。
传统智慧的基本特点就是它具有可接受性,也即,需要为大多数人所认同,或者与流行的保持一致,或者可以得到更著名人物的支持。正因如此,人们的思想本质上具有保守性,人们喜欢坚持那些已经熟悉和定型的东西;相反,那些对传统智慧构成挑战的思维往往很难被人所接受。
可是,事实无情,过去说得通的“智慧”,现在未必有效。
传统智慧往往都显示出某种过时的特征——或者是理论逻辑上失去了自洽性,或者是观念、理论与现实脱节。一方面,作为一种思维模式或者认知工具,随着研究的深化和广化或者人类认知模式的其他变化,以往“看起来”有道理的东西可能变得理由不再充分甚至不再有道理;另一方面,当现实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事物性质显现得更加充分或者事物的性质发生了重大变化,这就需要新的理论出现,传统观念或者理论由于解释力的下降也就变成了“传统”。
加尔布雷斯的目的在于提醒世人,没有什么理论可以垂之久远……
当以传统智慧为基础的常识越来越脱离现实时,它也就离被抛弃或改造的命运不远了。“传统智慧的敌人不是理念本身,而是事件的发展。”
加尔布雷斯说,平庸的学者利用传统智慧解释世界,而有创新精神的学者利用创造性思维发现世界。
信念的解放,是改革任务中最艰巨的一项,也是完成其他所有改革任务的基础。它之所以是艰巨的,是因为建立在信念基础上的权力有着独一无二的权威性,当信念的力量站稳脚跟时,它不会接纳任何有可能削弱其控制力的思想和观念……
当然,就人类的认知和思维而言,传统智慧之所以在社会底层被认同和尊崇,可能与人的思维有关。人的思维其实也是有惰性的。面对相同或者相似的问题,人们往往会想当然地沿用熟悉或者成熟的思维方式或者工具,而不去深究理论与现实的关联及其变化。
传统智慧的传播者是有公职、学术和实业地位的特权人物,譬如一个人一经当选学院院长和大学校长以后,只要他愿意这样做的话,就自动地获得解释传统智慧的权利,这是高等学术等级人物除工资报酬之外的社会报酬之一。在担任公职以前,他通常很少引人注意,但一旦担任他的职位后,就马上被赋予深刻的睿智,而他们不进行研究,甚至并不写自己的演讲或论文。
传统智慧又是实业成功者的特权,几乎任何一个大公司的首脑都有资格这样做,而且他们不但有权讲实业政策和经济学,也可以谈论政府在经济中的作用,外交政策的基础,自由教育的性质等。
其实这些流行智慧虽然在社会底层有着极强的传播基础,但也是经过选择的,是有阶层性的,这些流行智慧是对精英有用的。后者是隐蔽却是需要刻意强调的,加尔布雷斯在书中也描述过这样一个美国比较流行的场景,这一场景证明了这种观点:“对于传统智慧的自定行为,就像走进教堂就要高声朗诵《圣经》一样,企业家的午餐会上必然充斥着对自由企业美德的歌颂和有关华盛顿坏处的演说。”这点在中国也可以得到验证,每次财经论坛上都充斥着“企业家精神”的歌颂,这些歌颂也从来都换汤不换药,其实根本就不用请本人去,放放录像也照样可以。
“常识”是过去的遗物,是人们最容易接受的东西,从中国现实梳理的话,自从香港某时评写手出了一本《常识》的时评集子之后,中国的众多时评写手们如获至宝地开始“常识”起来,甚至打出了“中国最缺常识”的招牌。然而中国人真正缺的不是常识而是知识,长年与国际脱轨的教育使中国能够掌握话语权的大佬”一代严重匮乏知识,所以他们只能拿所谓的“常识”招摇撞骗,以博人眼球,而知识界早已日新月异了。
真理最后都会产生意见一致,但真理与社会舆论不同,在社会评论中,听众的赞许,远较真理的考验更难影响评论,因此评论员们更喜欢宣传传统观念,人们像依附于水的木筏一样,紧紧抓住我们懂得的那些观念,这也是既得利益的一种证明。
(作者简介:高连奎,经济学家,上海交通大学研究员,中国金融智库研究员,中国专家学者协会理事,著作有《中国大形势》。作者注:这位经济学家我也批过,没想到他不计前嫌并撰此文,很意外。更多懂金融的学者们一般都选择了沉默,他们主要怕得罪这些台面上的所谓的“经济学家”们。据业内一位经济学博士对我说,自从我炮轰一干经济学家不懂金融后,这些人均不再胡乱点评金融了,部分人开始读《货币银行学》教材了。如果因为批评那些颠倒是非、对金融问题不懂装懂歪曲事实的人而得罪他们还有他们的学生、但让大众接受金融知识、促进金融教育和金融科普的话,我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