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番外，月清目不明，五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炎炽就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直到很多天以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的神志唤醒：“哥哥……”
炎炽回神，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目视前方，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渚海向他走进，眼里带着心疼，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见他哥哥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哥哥……”渚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抓住炎炽的胳膊，眼睛红红的，“哥你别吓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炎炽似乎被叫醒些许神智，他转头看向渚海，呆滞的目光里带着深沉的痛苦的内疚，他笑的痴傻：“是我亲手杀了她。”
渚海怔愣，她看见炎炽抱着月欣悦的胳膊紧了紧，他嘟囔着：“是我亲手杀了她……”
除了这句话，再无其他。
……
月欣悦下葬以后，炎炽就喜欢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已经好多天了。
“哥！你开门！哥！”
“海儿，你冷静些，炎炽现在心情沉重，总需要时间放下。”连宙拉着渚海，眼里带着担忧。
“放下……可是这就是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理由吗？”渚海感到委屈，更多的是生气，她对着房门大吼道，“炎炽！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月欣悦想看到的吗？！你觉得自己伤害自己就是对她的补偿吗？！嫂嫂已经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
忽然，炎炽踹开房门，疯了一般抱住渚海的肩膀，双目猩红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现在的样子十分可怕，但是渚海更怕炎炽醒不过来，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嫂嫂已经死了。”
炎炽双唇有些颤抖，自虐似的要求道：“你再说一遍……”
渚海看着他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好，我说，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说。”
渚海一字一顿道：“嫂嫂已经死了，神墓里现在就有她的墓碑你可以去找，是你亲自带她回来的，你忘了吗？！”
炎炽似乎惊醒一般，失足似的后腿几步，嘟囔着：“我没忘……”
渚海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哥……”
炎炽低下头，像一个无措的孩子：“是我亲手杀了她……我没忘……”
渚海更害怕了：“哥……你别吓我了……好吗？我知道嫂嫂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你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她抱住炎炽，眼泪害怕地不停往下掉。炎炽也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眼泪滑落。
……
炎炽靠在他与月欣悦成婚的时候种下的菩提树下，以前的小树苗现在已经可以任人乘凉了，只是……种下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炎炽。”
炎炽感觉有人在推他，忍不住睁开眼眸，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欣悦的眼眸中带着清婉：“想什么呢？”
炎炽愣住，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似乎害怕她会走掉。
月欣悦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怎么跟被鬼吓了一样，堂堂火神还会怕鬼吗？”
“没……”炎炽定定地望着她，努力回了她一个微笑，他解释道，“我不是怕鬼……我是怕鬼离开。”
我是怕你离开。
月欣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炎炽也没有解释，请求道：“陪我坐一会吧。”
“可是我现在需要去天神宫……”
“那些都可以放一会，你陪我一会吧。”炎炽轻轻的祈求着，“就一会。”
月欣悦从没见到他这样，就和他一起坐了下来：“怎么了？你说吧，我就在这。”
炎炽有些不敢相信，他想尝试着摸一摸她的脸，却被月欣悦一手拍开：“脏！”
炎炽发现似乎被嫌弃了，一时间有点委屈。
月欣悦看着他的表情，心不由软了些，用手帕将他的手擦干净，清澈的眼眸还不由自主地抬眼望望他：“你今天好奇怪。”
“我心悦你。”
月欣悦愣住，他看见炎炽神色认真地告诉她：“能娶你，是我的荣幸，我心里有你。”
月欣悦无奈地看着他，笑道：“知道了，掌柜的，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天边的太阳渐渐升起，周围的一切风景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阳光带走了清晨的露水，也带走了她的存在。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炎炽已经找不到月欣悦的痕迹了。
……
从睡梦中醒来，他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耳边是清脆的鸟鸣，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他闭上眼，眼泪再次将泪痕掩盖而去，再也找不到它出现过的痕迹。
……
炎炽请求渚海教他缝补腰带，渚海看着眼前已经撕成碎片的腰带，生无可恋：“这工程太大了……毁坏成这样，哪是那么容易就缝好的。”
炎炽眼里带着执着和挫败：“可……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渚海愣了愣，明白了炎炽的执着，仔细打量着腰带，尽力安慰着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好在嫂嫂的针线活不精致，做工比较粗糙，缝补起来应该不难……”
炎炽愣住：“你说什么？”
渚海奇怪地看着他：“缝补起来应该不难……”
“上一句！”
“做工比较粗糙？”
“再上一句！”
渚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哥……你不会不知道，这个腰带，是嫂嫂亲手做的吧？”
炎炽似乎想到了那一天，月欣悦有些委屈的眉眼，和受了很多皮外伤的手……
渚海解释道：“材料是上好的，但是做工却是最简单的，这个腰带……不会出自哪间工坊的，肯定是嫂嫂亲手做的。”
炎炽扶着额头，苦笑出声。
他为什么……就是没发现呢？
……
炎炽用了很长时间，亲手将腰带缝补好，无论如何不肯让渚海插手。
渚海看着眼前不忍直视的腰带，和炎炽伤痕累累的手，终究是叹了口气。
“哥……”渚海拍了拍他，“逝者已矣。”
沉默了许久，炎炽终于选择苦笑着回答：“我知道。”
……
炎炽看着眼前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烈阳一族，愤恨地潜入神识，对着自己的第二人格大吼：“你做了什么？！”
第二人格冷笑：“只不过做了你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炎炽骂道：“荒唐！”
第二人格毫不留情：“荒唐又怎样，总比你这只狼狈的过街老鼠要强！怎么，难道月欣悦就该死，他们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炎炽愣住：“你说什么？”
第二人格道：“炎炽你自己想一想，那些个上神，月欣悦还没入魔之前死气白咧地缠着她各种谄媚，待月欣悦入魔以后还不是把她当过街老鼠一般践踏踩碎！”
炎炽哑口无言，第二人格仍然不死不休：“月欣悦领他们去魔族老巢的时候，他们对她鞭打对她脚踢对她各种唾骂！让她赤着双脚徒步走了多远的路，你难道没有看到她脚上的鲜血吗？！”
炎炽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时你在做什么呢？哦，对了！”第二人格神色阴狠，“当时你为了稳定军心，好将魔族一网打尽，你选择忽视，选择逃避！”
“炎炽，你又能逃到哪去呢？正是你的一味逃避，才害的月欣悦以死来换得神族的尊重。”
“她是换得了美名，但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可怜的夫人。即使在死那一刻都对神族忠心耿耿……神族却把她当成奴隶！”
“炎炽，你难道不该为她复仇吗？”
“这是你欠她的！”
炎炽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你灭了烈阳一族的理由！”
“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圣人呢？”第二人格毫不留情地嘲笑，“现实点吧，炎炽，你早就入魔了，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
炎炽一怔。
“来，”第二人格出现在他面前，“你仔细看看。”
炎炽看到了第二人格眉心上那鲜明的魔印。
“你还不明白？从月欣悦死去那一天你就已经入魔了，只不过有我在，将所有的魔种转移到我身上，只要我不出现，你身上就不会出现魔气，还可以假装那高高在上的上神！”
“但是你还能装多久呢？炎炽，你现在可是个怪物啊，不神不魔，亦神亦魔，这天下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用顾及大义，你不属于任何一派，你就是你。”
“抛下那可笑的神魔大义，为夫人报仇，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以……抛下吗？
炎炽苦笑，但是眼神里却多了一抹杀意：“既然如此，我要神魔两界……血债血偿！”
“好样的，炎炽。”第二人格来到他身边，道，“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你被封印的第二人格，洛西尔。”
……
“这里竟然一夜之间被魔族夷为了平地？”东方末拧眉，看见远方伫立不动的炎炽，上去询问，“炎炽，你怎么在这？”
炎炽回神，神色平淡：“没事，就是感觉到魔族进犯，所以前来查看。”
“哪来的魔头这么大的本事，看样子，这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啊。”东方末有些头疼地看着，一时间有点懊恼，“这件事得赶快跟连宙禀报才行。”
炎炽点头，又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尽快查看一下周围是否还有人幸存为好。”
“行，兵分两路。”
炎炽点头，转头的瞬间神色变得阴翳。
感觉到周围烈阳能量的异动，洛西尔要自己找的人应该就在附近。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地下藏阵，打开以后，一只红色的小龙警觉地看着他。
炎炽表情很快恢复正常，道：“诶呀，看来你已经是烈阳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了。”
炎炽眯了眯眼：“烈阳王族的王子……烈古拉。”
【月清目不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