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家的战国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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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今川家的密探

自从接了织田信长关于调查织田信光死亡,平手久秀一直没有时间休息,仔细地研究着这件事情背后的蛛丝马迹。

平手久秀拢了拢身上的墨色羽织,在茶室“月见亭”的角落坐下。炭火盆里的银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隔着竹帘望去,街道上行人匆匆的脚步在春泥中留下凌乱的印记。

“大人,您的茶。”侍女跪坐在侧,素手将青瓷茶碗推到他面前。茶汤表面漂浮的茶筅泡沫微微颤动,倒映出平手久秀深不见底的眼眸。

三日前在城下町米铺发现的硫磺碎屑,此刻正在他怀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气味。像这种产自骏河的特殊硫磺,所有的进口渠道都是被牢牢把控,这种东西本不该出现在尾张国,若是出现,也不会再铁炮所意外的地方出现。

(有人正在偷偷暗中谋划什么?)

当信长的近侍森可成将军需账本交给他时,二十三处异常物资流动的记载,就像二十三根银针刺入他的太阳穴。

茶室门帘忽然掀起,带进一阵寒风。三个浪人打扮的男子鱼贯而入,腰间太刀柄上缠绕的茜色丝绦在雪光中格外刺眼——那是今川家武士特有的装饰。

平手久秀端起茶碗的右手纹丝不动,左手却在袖中轻轻摩挲着怀中的硫磺碎块。茶汤入口的瞬间,他注意到最年长的浪人左手小指缺失的关节。

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三年前在织田信光的城寨见过的那个今川家信使,正是这般特征。

“结账。”平手久秀突然起身,铜钱落在案几上的声响惊得侍女肩头一颤。

当他掀帘而出时,街角卖炭翁的竹筐里,三根炭条以特定角度交叉摆放——这是忍者传递情报的暗号。

夜色降临,平手久秀独坐天守阁密室。案头摊开的卷轴上,墨迹勾勒出清州城防图。他用朱笔在城西粮仓处画了个圈,那里正是硫磺碎屑被发现的位置。突然,烛火无风自动,一道黑影从梁上翻落。

“禀大人”黑衣忍者单膝跪地,“城下町汤屋'云之汤',每月朔日都有骏河商人包场。”

平手久秀的笔尖在“粮仓”二字上重重一点,朱砂如血般晕开:“朔日...不就是明日么?”

卯时三刻,城下町还笼罩在晨雾中。“云之汤”木质招牌上的金漆已经斑驳,却不妨碍它成为清州城最大的温泉旅馆。

平手久秀扮作行商模样,跪坐在二楼最里间的茶室里。纸门上映出庭院枯山水的轮廓,石灯笼的光晕中,早春细细的薄雪如银砂般飘落。

隔壁突然传来三声叩壁声,接着是茶碗轻碰托盘的脆响。平手久秀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今川家密探接头的暗号。他无声地贴近隔扇,听见压低嗓音的对话:

“...大高城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三河松平家答应借道了吗?”

“那位'僧人'说,待春雪消融...”

突然,走廊传来木屐声响。平手久秀闪电般退回原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纸门被拉开时,他正做出要饮茶的动作,茶碗边缘遮住了半张脸。

“客官,需要添炭吗?”侍女捧着火盆欠身行礼,眼神却飘向隔壁房间。

平手久秀放下茶碗的瞬间,袖中滑出一枚永乐通宝。铜钱滚落到侍女脚边,在她弯腰拾取的刹那,他压低声音道:“告诉宗次郎,他妹妹还在骏河城的游廓(注)。”

侍女浑身剧震,火盆里的炭灰簌簌落下。当她抬头时,平手久秀已经推开后窗,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庭院中。

当夜,清州城天守阁地牢。

跳动的火把在石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平手久秀用铁钳夹起一块烧红的烙铁,看向被铁链锁住的男人:“三年前你在清洲城带走的游女,左肩有蝴蝶刺青对吧?”

被俘的密探宗次郎猛地抬头,铁链哗啦作响。

“今川家的刑讯官应该告诉过你,她是偷盗逃亡的侍女。”平手久秀将烙铁贴近宗次郎的脸颊,热浪扭曲了空气,“但我知道,那个刺青是今川氏辉殿下侍奉家族的印记。”

冷汗顺着宗次郎的下巴滴落,在烙铁上发出“滋滋”声响。

“你亲手带走的所谓叛徒,其实是你的亲妹妹。”平手久秀突然撤开烙铁,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书信,“这是她被掳走前托人带给母亲的绝笔,要看看吗?”

宗次郎的嘶吼在地牢中回荡,直到平手久秀说出最后一句话:“现在你有机会让真正的仇人付出代价。”

五日后,末森城外松林。

平手久秀的牛车在雨雪沾湿的泥泞中碾出深深的车辙。当他掀开车帘时,等候多时的宗次郎立即跪倒在草地上:“按照大人吩咐,已经将假布防图交给今川义元。”

就在平手久秀下车的一瞬间,宗次郎猛地喊道“动手!”

突然,破空声袭来。平手久秀瞬间弯腰,侧身躲在木板后,三支苦无深深钉入车壁。数十名黑衣人从松林深处杀出,刀光映着雪光刺目。

“果然有老鼠。”平手久秀冷笑,手中折扇轻挥。埋伏在雪地里的铁炮队同时开火,硝烟瞬间弥漫松林。

当枪声停歇时,只剩满地血染的积雪。“什么时代了,还以为拿把武士刀就能成功行刺?”

宗次郎看着最后一个今川家杀手咽气,突然拔出短刀刺向自己腹部。平手久秀的折扇却先一步打落利刃:“记住,你的命现在属于织田家。”

远处传来马蹄声,信长的赤母衣众正疾驰而来。平手久秀望向末森城方向,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这场战争的关键棋子“情报”,已经稳稳落在棋盘之上。

尾张的潜伏地密探已经被拔出,唯一的领导还是自己人,接下来就是把这些密探换成自己人。

骏府城天守阁地下的藏书院弥漫着陈年墨香。返回骏府,准备重新选择人手的宗次郎举着烛台,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穿行。作为尾张密探组长,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今川家最机密的文书库。

《氏辉公御日记》天文五年,宗次郎踮脚取下青灰色函套时,一封朱漆密函突然从书册间滑落。火漆上的三叶葵纹在烛光中一闪而过——那是德川家康生父松平广忠的印章。

正要弯腰拾取时,身后突然传来刀刃破空声。宗次郎本能地侧身翻滚,烛台落地熄灭的瞬间,他看见首领的肋差正插在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

“好奇心会害死猫。”首领抽出短刀,在松平家的密函上擦了擦,“记住,在骏河城,有些秘密连影子都不能有。”“找到人事档案,你只需要取这些。”

黑暗中,宗次郎摸到书架底部某册文书突出的棱角。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瞥见封面上的《氏辉众系谱》字样,以及某个熟悉的蝴蝶纹样——和他妹妹阿蝶肩头刺青一模一样。

脑海中的记忆回到三年前,清洲城下町的游廓“蝶屋”。

宗次郎的短刀抵在老板娘咽喉,刀锋在脂粉香气中微微颤动:“再说一遍,阿蝶被卖到哪里去了?”

“客、客官饶命!”老板娘颈间的珊瑚项链断线滚落,“那姑娘在后面的房间内,这是...这是要献给织田信光作为庆祝...”

刀锋突然顿住。宗次郎一手夹在老板娘的脖子上,进入后面的屋子,屋内的少女早就被声音惊动,正害怕地蜷缩坐倒在地上。

纸门外突然传来三味线断弦的声响。宗次郎瞳孔骤缩,这是他们密探约好的示警暗号。他撞破纸窗跃入后巷的瞬间,十余支火箭同时射入游廓。烈焰腾空而起,将“蝶屋”的招牌吞没。

在燃烧的街道上狂奔时,宗次郎怀中紧揣着从抢出的少女。

身后还传来“这!这!这可怎么办呐!三千文的定金都已经付了啊!”

平手久秀将宗次郎带进天守阁密室时,月光正透过格子窗在地面画出棋盘般的阴影。他从鎏金唐柜取出卷轴展开,烛光映出密密麻麻的家系图。

“天文五年,今川氏辉暴毙,其弟义元继位。”平手久秀的指尖划过系谱图上的某个节点,“但少有人知,氏辉公的乳母静御前,其实也是武田信虎同母异父的姐姐。”

“更妙的是。”平手久秀突然扯开宗次郎的衣襟,露出他左肩上的印记,“当年在骏河城文书库,你藏起来的那册《乳母众系谱》,其实记载着氏辉公真正的死因。”

密室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平手久秀闪电般吹灭蜡烛,在黑暗中低语:“你和你妹妹阿蝶,根本不是所谓被今川家收养的孤儿,而是...”

敲门声打断了话语。宗次郎翻身离开,目前他还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与织田家存在的联系。

进门地是织田家的家老,林贞秀,他来访目的是拉拢平手久秀,作为支持织田信行成为家督而努力拉拢众多家臣,这家织田家已经不是秘密了。

透过屏风宗次郎看着眼前的人,所有人都在不知廉耻地背叛,勾结,阴谋,仿佛恶鬼一样残忍地吞噬人间的美好。

“我不在乎这个丑陋的人间,我已经看的够多了,但还有追求真相的权利。”

三日后,骏府城外的乱葬岗。

宗次郎跪在无名坟冢前,手中握着系谱图。那夜平手久秀未说完的话语,此刻正在他怀中密信里得到印证:“你和阿蝶实为氏辉公遗孤,今川义元弑兄夺位的活证。”

寒风中传来马蹄声,负责护卫宗次郎,不让他和任何人交集,今川家的骑兵正在巡视四周。宗次郎将密信凑近火把,突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加入密探组织的夜晚——首领的刀尖挑开他衣襟时,曾惊诧于他胸口的蝴蝶印记。

火焰吞没信纸的瞬间,宗次郎拔出短刀刺向自己胸口。刀尖触及皮肤时,却转向划开了衣襟。月光下,他胸前的烧伤疤痕边缘,隐约可见半个青色的蝶翼纹样。

“原来如此...”宗次郎突然大笑,笑声惊起夜栖的寒鸦。他转身迎向追兵,手中火把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蝶形轨迹。在赤备骑兵惊愕的目光中,这个被今川家暗藏,辛苦工作了十七年的密探,终于露出了与画像上氏辉公一模一样的侧脸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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