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贫穷

岽哥翻开黑色背包，掏出两块能量BAR，递给ABDUL。两个小女孩接过糖块，略微羞涩地用当地语说了几句，也不纠缠，高兴地拉着手朝路边的岩石坡走去。ABDUL翻译说，她们表示感谢。

“可我，并没有看到附近有村庄？”她惊讶地问。

“这一片区域算是最穷的地方，不少人还住在洞穴里，也就是我们等下要见到的原著居民生活。”ABDUL解释着。

不久，车子在一个大约十米高的石头坡顶停下。一下车，她就看到坡底有个大约四岁的男孩，正仰望着他们。ABDUL招呼他们走下石头坡。只见坡底有两个并排的石洞，用张烂布作为门帘。“门”前用小石子堆砌成一个大约十米见方，一米见高的羊圈，里面有几十只小羊，看到他们时还“咩咩”地叫着。

“这就是他们的厨房。”

ABDUL撩开左边的布门，她好奇地走到“门”口，往里面瞧了瞧。也就是几个陈旧的瓷碗瓷罐，还有一些堆积在角落的布袋。右边石洞的布帘半敞开着，ABDUL 先走进去打招呼，然后出来，朝正在给羊群拍照的岽哥说：

“这里的主人想邀请你们喝杯茶水。”

石洞里只有一个女人，斜坐在一张旧地毯上，身前摆放一个铁盘，上面有一壶热茶和几个玻璃杯。那女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穿着黑色长袍裙，裹着头巾，却很大方地露出脸部。皮肤略显粗糙，一看就是不怎么护肤保养的。女人的对面另外铺着几张厚厚的地毯，专门接待客人用。

她和岽哥就这样坐在陌生女人的对面，接过热茶细细品味。摩洛哥的茶都有点甜，暖心暖胃。女人不会英文，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只会给他们添加茶水。偶尔也和ABDUL用当地语简单说几句。

门外的小孩忽然跑进来，坐在女人身边，望着他们笑，这般的纯真和可爱。她禁不住移到小孩身侧，指着镜头，做出一个国人喜欢的“剪刀手”。男孩子羞涩地望着她，学着伸出两个手指。岽哥立刻举起相机，咔嚓几张快照。离开的时候，他们当然知道要留些小费给女人，留些糖BAR给小孩。

“当觉得生活对你不公，就去世界其他角落看看。我走过索马里，住过肯尼亚的难民营，见过更凄惨更悲凉的死亡。有些刚刚出生就死在母亲的怀抱里，有些从小就学会和猛兽争食……而大多活不过中年。”岽哥靠在车后座，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她听。

“他们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生存的大环境。死亡是很残酷，却也再正常不过。能自然生自然死是种恩赐……却不是每个生命必须走过的行程，很多都走不到‘自然’死亡那一刻。”

她想，至少慕思宴有机会恨过、爱过。

“无论你用自己的余生去延续仇恨，还是珍惜本就难得的快乐，都无法改变过去，而所有的一切终将结束在你死亡的瞬间。”岽哥继续说着。

“难道该受惩罚的人，都可以逃避得干净？”她终于应答一句。

“如果有足够的证据和胜算，岽哥一定会做应该做的。但是，如果已经很努力地去寻找，却依然得不到结果，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作茧自缚，我们要靠理性而不是感性存活。”

那晚住的是路边的一个酒家。两间相邻的套房，两个并排的阳台。她坐在这一边，岽哥坐在那一头。对面是夜色笼罩的山峦，还有一条泛着月光的小溪。阳台桌面上跳动的烛光有点让人陶醉。岽哥一直默默地陪着她。

“路人甲，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去沙漠。”时过午夜，他提醒道。

“睡不着。路人乙，给我讲讲关于沙漠的故事吧！”

“关于撒哈拉的故事很多。国人最熟悉的怕是台湾作家三毛笔下的撒哈拉，当然还有那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梦里花落知多少……”她感叹着。

“还有就是小王子的童话故事，the little prince，是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著作。1943年第一次出版以来，被翻译成250多种语言，多种影视歌剧，被誉为世界最畅销的童话故事之一。”

“哦，那么有名？”她十分惊讶，而后勉强笑了笑，“我很少看童话故事。”

她童年的童话故事，就是林遐一直念着的过去……主角就是眼前这个男人。隔着夜色，她又偷偷地望向他，闪动的烛光映出那线条俊美的脸庞，不青涩不浮夸，岁月的沉淀更显出成熟稳重的气质，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停在远处……不曾多看她一眼。

“能和我说说the little prince吗？”她问。

“说是童话，其实是通过孩子的眼，折射成人世界的各种虚伪和做作。当然，童话里最感人的，还是对爱情的暗喻。”岽哥回忆着说，“故事里，她是一朵高贵而骄傲的玫瑰，偶然飘落到只有一个小王子的小小星球。当她与旭日一起盛开时，精心照顾她的小王子立刻被带着芬芳的美丽所迷倒。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他为他浇水除虫，甚至陪她一起沉默……然而，当时的小王子太过年轻，听不懂玫瑰的虚伪和做作背后的柔情。”

她默默地聆听着，岽哥的嗓音很美，故事也很有趣，仿佛那晚的月色，有种无法拒绝的诱惑。

“分明只是一朵花，却扬言不怕老虎。然而，老虎并不吃花，我的星球上也没有老虎，小王子如是说。为了掩饰自己的做作，玫瑰开始咳嗽，说自己怕风，需要一个屏风护着。然而，花是不应该怕风的。本是一些无关轻重的话，小王子却太过在乎。最后，他还是给玫瑰弄来一个玻璃屏风，却无法忽视心中的失望和悲伤，于是小王子决定离开星球，去周游宇宙。

“玫瑰没有低下高傲的头，而是故意露出身上的四根刺表现出强大，让他放心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当一群白鸽带着小王子离去的时候，玫瑰终于承认——她爱着他。”

“后来呢？”

她问了一个所有读者都会问的问题。

“后来，小王子游历不同的小星球，遇到各种成人角色，然而大人的世界却让他不能理解。”

“比如？”

“比如颓废的酒鬼，每天喝酒就是为了忘记自己的耻辱。”

“什么耻辱？”

“醉酒就是他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