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余生，我们在一起
曾经，心也是柔软的，穿过钢铁烈阳已不再错愕。夜幕下为谁长亮的灯孤影纯粹。有些错过的人，错误的事过去也就过去。往后的日子珍惜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活到这个尴尬的年纪，看得通透的也只是自己的人生。不要去设定未来的模样，做比想现实。几分耕耘几分收获，多余的是老天赐予的，莫妄言要和天公比高。
从医院回来，阿玛抛开晋鹏和小余，拉我进书房，我有些愕然阿玛这样的举动。“敏敏，阿玛问你，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只带着你和孩子，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阿玛，你怎么了？为何这么突然?”
“跟我走吧，这样你才不会难以抉择。阿玛心疼你，不想让你再次受到伤害，也不要你继续陷在自己的情感里，好吗？”阿玛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劝我离开。
“可是，阿玛，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对他们，对自己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我有自己的想法，也在努力寻找妥善的办法，可以让彼此不再受伤害。阿玛，请您相信我，我会给您一个好的交代。”
“决定了?好吧，无论如何阿玛是你坚实的后盾。”
“谢谢阿玛！”
“哦，对了。这里有一处房产，手续已经办妥，这张卡和汽车钥匙也拿着。阿玛来得匆忙，先给你置办一点算是嫁妆吧。”
“阿玛这都是些什么呀，难道您不要我了吗?我不要这些东西。”我急得大哭。
“不不，傻孩子，阿玛怎么会不要你。阿玛只想补偿这么多年对你的愧疚。待小余将我海外的产业估算完，他会全部交给你。孩子，这是阿玛应该兑现你的承诺。”阿玛也很激动，让我心生疑惑。
“阿玛，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擦干眼泪看着他。
“能有什么事啊，阿玛很开心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见我的宝贝女儿，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孩子，阿玛对你心中有愧。”这样的忧伤也是有遗传的，阿玛守着额娘的画像爱了一辈子，我也为了石头误了一辈子。
阿玛在重庆待了半个月，我带他到我曾生活，学习过的地方转。讲到我生命里出现的养父母和偷窥石头家的裁缝店，阿玛泪眼红红的，一直说苦了我的宝贝。年少未能得到的遗憾过去了，一切都过去，如今父女团圆我亦知足。
阿玛回去的时候，我哭得像个泪人，不舍他离开我，冥冥中有撕心裂肺的疼。阿玛说短暂的分离就是为了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想到，这一次分离竟成了永别。
小石头和龙卫兵陪我出国，料理阿玛的身后事。祭奠的人里面，有好多是熟悉的面孔，只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让我唏嘘。我沉浸在失去父爱的悲伤里，所有的琐事都交给龙卫兵和儿子办理。小余带着阿玛的律师拿出给我留下的房产，证券，债券还有他的印信交给我，并当着龙卫兵和小石头的面读了阿玛的遗书：“金老先生交代，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基金，债券，股票全部交给敏敏特穆儿，也就是陆敏所有。其子龙天石接管傲龙集团总裁之职。其附加条件是不得违背陆敏的原则与白晓月相恋并结婚。玫瑰庄园可随龙卫兵自由进出并居住。立嘱人金格尔原名格尔沁吉吉桑。某年某月”。
阿玛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好好侍奉他。留给我一堆冷冰冰的数字毫无意义，失去父亲的我再也没有人任我依赖，任我撒娇。上天就是这么残忍，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
小余交给我一封信，说是阿玛在病床上亲笔所写，希望我听他的话，为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我颤抖这双手接过信封，泪水淹没了前方的视线，头开始疼，狠命的疼。
悠悠回转，躺在玫瑰庄园阿玛替我安排的房间里。我起身下床，整间屋全布置成粉色，被子，窗帘，沙发，化妆间，衣帽间……。打开衣帽间的门，各式的大衣，裙子内衣，甚至鞋袜摆满了一屋。我的阿玛替我全部做到了，想到他写给我的信，在屋里四下找。
“醒了，找什么?”龙卫兵进来看到我在找东西。
“阿玛给我的信在哪里？”
“信在你床头上放着，没看见吗?那不是。”他指了指床头柜上。
“哦。”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信封。
“我出去给盛碗粥，你看信吧。”他留给我私人空间。
“好，谢谢！”这么多年他对我的照顾不遗余力，真的应该感谢他。
“谢什么，老夫老妻的。”他包容我所有的任性与固执。
我摊开信看，第一句就让我抑制不住泪奔。
敏敏，我的宝贝：
见字如父。你的幼年，你的童年，你的青春，阿玛和额娘都没有来得及参与。是阿玛额娘亏欠你，负你前半生的时光。本以为可以多熬几年，替你额娘好好疼爱你。可是老天不放过我，总让我们父女相见恨晚，又阴阳相隔。
敏敏，阿玛额娘是爱你的，请你千万相信。只是特殊的年代，总有不遂人愿的地方。阿玛至始至终爱着你的额娘，相信我的敏敏也会如愿回到爱你的人身边。孩子，听阿玛的话，敞开心扉和他好好谈谈。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确定他对你的爱没有变，放下心里的恨。恨一个人会让你失去所有正确的判断，明明还爱着为何还要相互折磨。阿玛累了，言尽于此。希望以后祭奠我的墓前，是你们牵手的画面。敏敏，我的宝贝，阿玛亏欠你的下辈子还吧。你记住，阿玛和额娘在天国祝福你，祝福你和你爱的人永远幸福。孩子，勇敢一点。
阿玛/额娘留笔
泣不成声的看完阿玛留下的信，信纸上的字也有些化开，我慌忙用衣袖去擦。这个动作又让我想起扯阿玛衣袖擦鼻涕的事，情绪又一次失控。龙卫兵才进门，顾不得手里端着粥，弯着腰身，安慰我。大概已经习惯我这样哭哭啼啼的性格，他从容面对。
“好了，好了，别哭坏身子”。他没看信，只是侧过身子，放下手里的粥。我将信递给他，他摇摇头说这是阿玛写给你的，他不需要知道。我坚持让他看，这些他也应该知道的事。他没再推辞，接过信快速的浏览，他看明白阿玛信里的意思，脸色有些苍白。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是要去找他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可以放手，但我求你别伤害孩子们。我们这一代经历的痛苦，不能延续给他们。”他叠好信，悠悠说道。
“小敏，我知道你对他的心，也知道无法取代他的位置。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我成全你们。我们分居一段时间，彼此好好想想，如何？”他又放纵我任性，我不知道他这样低至尘埃的爱情要低到什么程度。
“全心全意照顾我多年，难道你就不怨我?还要亲手将我推向他身边。”我要怎样对这个男人的付出伤害到彻底。人心是肉长的，我于心何忍，继续伤害一个爱了我一辈子的男人。可是，我若顾及他的感受，对石头的深情又拿什么回报?要我怎样?阿玛，求您带我走，如此虐心的疼痛，我承受不来。
“不，小敏！我从未将你推向谁，因为你一直都不在我这边。我说过，爱你是我个人的事，你只需接受我对你的一片心，无需回报。如果我们今生不能心有灵犀，唯愿来生再次遇见。那时候，我要做你第一个见到的人。”他娓娓道出他的有所思，我与他的今生无缘。
回国后，我搬到新住处——铁山坪，儿子也搬过来，龙卫兵没有跟我们一起，他说给彼此一些时间考虑。
新环境让我有新鲜的陌生感，反而安心，我奇怪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行走在路上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承诺。人人都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却是一个例外。也许，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不羁的灵魂。
锦绣山庄是新开的楼盘，在九十年代也属于少数人才可以进驻。阿玛置办这处房子着实让我意外，也有着深远的意义。家里有一个专门负责安排三餐饮食，清洁打扫的阿姨。以前家务需自己动手，现在只需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后边花园里种满了各式的花，爱神小喷泉，秋千架，还有玻璃搭起的阳光屋和室内游泳池。现在的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阿玛的这还是要将我宠成真正的公主。
我坐在藤椅编成的秋千椅子上，轻轻地晃悠。孩童时，见过别家的孩子玩过，直至今天我才体会这个秋千的独特魅力，感觉自己飞起来，难怪小孩子都抢着玩。给我们做饭的阿姨端端装装的走来，问我喜欢喝什么茶。我对茶道没有研究，笑着问她：“家里有什么茶？”
“格格，家里有龙井茶、碧螺春茶、黄山毛峰茶、庐山云雾、六安瓜片、蒙顶茶、太平猴魁茶、君山银针茶、顾渚紫笋茶、信阳毛尖茶、平水珠茶、西山茶、雁荡毛峰茶、华顶云雾茶、涌溪火青茶、敬亭绿雪茶、峨眉峨蕊茶、都匀毛尖茶、恩施玉露茶、婺源茗眉茶、雨花茶、莫干黄芽茶、五山盖米茶、普陀佛茶。”只见她嘴皮子翻动，优雅的报出那么多品种，我一种也不懂。
“我不懂茶，你随便给我沏一杯茶，淡淡的就好。”她点点头转身回去给我泡茶去了，没想到有这么多的茶。对于我来说，牛饮就是暴殄天物。没一会，她托盘端着茶上来。
“格格，这是雨花茶，它是以碧绿的茶色，清雅的香气、甘醇的滋味闻名。茶叶外形似松针，细紧圆直茶冲上开水，水面会显出白毫，茶叶入水即沉，泡好后茶色碧绿、清澈，香气清幽。”
“好，谢谢！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我端起茶盅问她。
“格格，我姓唐。”看出她蛮有居家过日子的温婉。
“那我叫你唐妈可好？你也别叫我格格，叫我敏敏就是。”她摇摇头，笑着说：“我称呼您夫人吧。”
“也好，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待会儿。”她离开后，我静下心来想我的心事。唐妈又走过来说：“电话里有一位叫石头的先生要见你。”
“石头，他怎么知道家里的电话？说了什么时候过来的吗？”
“他说下了班就过来，夫人。”唐妈认为叫我夫人比名字妥当一下，我也表示无异议。我给小石头打了电话，让他下班后早些回家。
石头来的时候带了鲜花，我笑他自家后院全是鲜花，还带什么花过来。他腼腆的笑着，眼睛里全是温暖。唐妈默默地上着晚餐的菜，她问过我喜欢吃什么，我说清淡营养的就好，因为客人是医生。餐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淡淡的冒着热气。豆豉南瓜焖鸡煲，川香土豆烧排骨，鸡汁百叶卷，奶酪焗西兰花，翡翠香爆肉丝，酿冬瓜，清炒莴笋丝，清蒸扇贝，银耳鹿茸三珍汤。小石头还没回来，我怕菜冷了，对石头说：“我们先吃吧。”
“不急，我们等等他。晚点就晚点。”石头想要等着小石头回来一起吃。
“夫人，少爷已经回来了，他说上楼去换件衣服。”唐妈很能干，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妈，白叔来了吗？”小石头人还未到餐厅，声音就到了。
“少爷，你白叔早到了，赶快下来吃饭。”这孩子做事有分寸。
“小石头你好。”我们三人终于坐在一起了。我们先说好吃饭不说话，可是不一会儿餐厅欢声笑语，唐妈也在一边捂着嘴笑。这就是我要的幸福，只是他们两人不知道他们就是我故事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