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工人
“萧林为一‘虎’，那另一只虎呢？”厅中有人问道。
高振鸿看了那厮一眼，继续说道：“如果我刚才所说的萧林并非杀萧家满门的推断成立，那就势必存在真正的凶手，ta这么做一来可让萧家从此无法在江湖立足，二来想迫使二萧内斗，从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但是结果与这个凶手预想的不一样，因为萧遥并不相信凶手是萧林，所以没有选择向江湖发出求助，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即使萧家遭受灭门之灾，萧遥在中原武林还是有很大威望的。”
“你说了这么多，那‘可能有’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何彪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问道。
高振鸿说出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
“我觉得这四起凶杀案另有其人，而萧林不过只是凶手精心策划下的替罪羊而已。”
面对众人那一脸惊愕的神情，高振鸿又说出了第二句话——也就是那“可能有”的办法。
“如果真相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文武双全的‘江湖二萧’都被真正的凶手玩弄于鼓掌之间，那我们只能希望这个凶手下一步想做的事情能够对我们有所帮助。”
何彪听罢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宦海沉浮经年，竟混到‘我命由天不由我’的地步，着实有些凄凉。”
“大人不必如此悲观，三月之期尚遥，其中或有众多变数也说不定。”李主薄见何彪神态有些恍惚，出言安慰道。
“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那就按照振鸿说的方法去做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撑一天是一天。”何彪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座，踉跄的走向门外。
众人望着他那孤独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但那股寒意很快便从他们脸上消失，因为何彪离去的背影同时也意味着在场的各位已经放班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白天做的美梦和墙上挂的大饼。
今天对萧、易二人来说，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因为他们在踏月城连续奔波了十天，才终于在城东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萧遥凭借自己的一身“蛮力”赢得了征聘人的称赞，夺得了严府护院长这份差事，并允许他可以把自己的“堂弟”阿易也带进府中，最主要的是薪俸不少——每月五两银子，而且吃穿都由府中提供。
对于此时的萧、易二人来说，这是一份再合适不过的活计了，既不张扬，私下里可活动的时间也多。
“夏大哥，夜深风寒，你先回房中歇息吧，守夜班的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年轻人就行，出不了什么大的乱子。”小李见萧遥仰躺在青瓦之上，关切的问道。
萧遥闻声坐了起来，操着沙哑的声音回道：“这点寒风，伤不了我这个大老粗，倒是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少年，值夜定要裹得严实一点。”
小李听到这里，突然毕恭毕敬的向萧遥拱手作揖，语气十分诚恳的道：“您不但身上的功夫比他强许多，品性涵养更是甩那厮十万八千里…”
“小李啊，你多大年纪了？”
“额，十七岁，夏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小李下意识的答道。
萧遥长叹了一声，问道：“你们可是因为家境贫寒念不起私塾才出来谋生的？”
“基本都是这样，除非是特别聪明且喜欢看书的后生，家人才会竭尽全力供他读私塾，像我这种看到字就头疼的愚笨之材，念私塾就是在浪费爹娘的血汗。”小李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高昂的头已经低了下去。
“只要你一直坚持现在这份纯良的品性，戒骄戒躁、谨言慎行，将来定会有所作为。”萧遥在说到“谨言慎行”四个字的时候，故意将语速放慢了很多。
小李的确聪颖，似是听懂了萧遥给他的提点，感谢道：“多谢夏大哥的金玉良言，您的这一番话，小弟受益匪浅！”
“如果你真把我当老大哥，这些繁文缛节在我这可不能有。”萧遥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连忙将其抱在怀里，爽快地问道：“小李，你会喝酒么？”
“最多只能喝半斤…”小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窘迫。
“哈哈，这一坛烧刀子大概五斤，可敢上来与我将它一饮而尽？”萧遥虽然戴着一个略显苍老的面具，眼神的锋芒更是收的一干二净，但言语之中传递出的豪气却难以掩盖。
小李在屋檐下转了老半天，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却没蹦出一个字。
“也罢！年轻人少喝点酒，也不是一件坏事。”萧遥语气显得有些失意。
“夏大哥，并非小弟不想陪你喝，只是这屋檐太高，我一时半会不知怎么上去…”小李尴尬地道。
“这个简单，你使劲往上跳，只要能够得着我的手掌，我就能使猛劲把你甩上来。”萧遥说着便将左手顺着屋檐伸了下去。
“夏大哥你可抓稳当咯，我准备起跳了。”小李说罢便猛地向上一跃，刚好抓着萧遥的手腕。
萧遥故意将脸色憋得通红，然后“嘿”的一声，便将小李拽上了屋顶，完了还有模有样的喘了一口粗气。
即使如此，小李也被萧遥这股“神力”所折服，自己接近一百多斤的个头被他这么轻轻一提，就拽了上去，若不是亲身经历，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苍老的中年人竟有这么大的气力。
“夏大哥，你这气力，真他…的是神了！”小李语气之中满是尊崇。
萧遥苦笑一声，说道：“光有蛮力有什么用，耕地的黄牛力气大不大？不还是被唱歌的牧童骑在背上…”
“夏大哥，在这里当一个护院长对你来说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小李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从萧遥的话中，多少也能听到一些惆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争，生死忘矣。”萧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泛出红丝。
“前半句话我倒是常常听人说起过，想来是一句很有名的古话，后半句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小李道。
“这句话出自江湖一位姓古的前辈之口，听闻他天性豪爽，常常以酒会友谈武论道，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三十余载，我等无缘拜见…”萧遥感慨道。
“那这位古大侠生前一定很有名吧？”小李问道。
“生前死后，都被很多江湖人敬仰，他死后，中原武林黯淡无光。”萧遥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连忙假借着醉意，将酒坛递到小李手中，大笑道，“来，喝酒！喝他个一醉方休！”
小李能感觉到眼前的“夏大哥”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至少不是一个平庸之辈，他心中萌生了一个想与其结拜的想法，但又怕对方瞧不上自己，于是便拼了命的喝酒表现自己，想借此给萧遥留下一个舍命陪君子的好印象。
但有些东西，你以命相博，都够不着别人的边。
半坛子酒下去，小李就已经醉成一坛烂泥，原本白皙的脸现在已经红得像关二爷。
萧遥见小李已经醉倒，恐其着凉，便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自己仰躺在冰凉的青瓦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江湖险恶，小朋友还是远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