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235. 整装待发
一行人离开修道院，返回教堂。天色渐晚，罗尔就要在教堂长期安顿下来了，希林和纳特帮他布置新宿舍。说来也巧，克莱蒙德大人竟然来教堂了，是连夜赶来的。他有要事相谈，需要希林立即前去。
“奇怪……他怎么有空过来？”希林直犯嘀咕。
“出征的日子非常临近，也就是这两天，大军便要离开城堡奔赴征程。如此重大的战事，他不应该在三军阵前指挥么？”
来到一间隐秘的会客室，克莱蒙德手捧着头盔端坐在这。不仅有他，还有诸位贴身的随从。少主的两名玩伴卢克尔和格拉曼分立两侧，手捧着少主的铠甲和武器。连卡拉西斯都在，尽管他不太合群，站在角落里。
众人煞有介事，严阵以待。似乎在等希林。
“大人……”希林问了声好。
“嗯。”克莱蒙德点点头。
“既然夫人委托你的事情已经办妥，现在就应该归队了。”
“遵命。”
克莱蒙德没让他立即返回队列，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移花接木——！”
“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克莱蒙德拍拍手上的头盔。
“这是老骑士特莱尼斯委托工匠打造的桶盔。比罗尔的脑袋大了整整一圈，套上它，谁也认不出里面装的是罗尔·斯奈尔，还是野蛮人希林洛斯。”
希林非常惭愧。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不会又要翻罗尔的旧账了吧！
“大人，关于那件事，我很……”
克莱蒙德示意他收声。
“领主老爷深夜里寻花问柳，被佣兵团同伙假扮的少女刺杀，身中数刀当夜就毙命了。”
希林听得一惊，心想该不会连这件事克莱蒙德也知道了吧？
“夫人为了继续坐在女主人的宝座上，竟然伙同安塞尔，将老爷的尸体安放在书房，佯装他重病休养，自己则去狩猎场度假了。”
“这一出出的把戏，外人如何评价我并不知道，反正我是被耍得团团转了。”
“额，这……”
“如今，我也要玩上一出，给我们重要的盟友送去一点信心。”
“什么，你该不会……”
隐隐地，希林有不太好的预感。只见克莱蒙德从座位上走下来，用力一拍希林的肩膀。
“野蛮人，你已经死了。当晚少主遇袭，你奋不顾身保护他，身中七枚毒箭，很快便毒发身亡。我身边不再有希林洛斯这名随从。”
克莱蒙德说道。
“而少主，仅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明日大军启程，我便会辅佐少主、继续征程。”
“你、你要我假扮少主？”
克莱蒙德就是这个意思，他不需要再回答什么。
“克莱蒙德，我就是个野蛮人啊！你让我随你去荒原上剿灭自己的族人，你听听在说什么啊！”
“不，你是吸血鬼。”克莱蒙德略带讥讽地说。
“你是唯一的存在，凡人皆是你的食物，你哪来的族人？”
克莱蒙德看向卡拉西斯，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这些事都是他告诉骑士长的。
“吸血鬼，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假扮成少主，助我完成未竟的事业；而我，向你献上一场鲜血的盛宴。”
“开什么玩笑……”
说到这里，撒耶坦悠然自得地现身，就站在骑士长的身后。它迫不及待要接受这笔交易了。
“哼，人的一生非常短暂，也就三四十年的光景。你的族人早晚会死，不必为喝下他们的血而愧疚。”
恶魔笑得非常得意。它从没这么高兴过，绝不仅仅是喜欢杀戮，它更向往罪恶。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一场杀伐和背叛。远比看希林反杀嘎里或虎嚇更带劲儿。
“想想梦中的你，双手沾满野蛮人的鲜血。梦中的你可曾愧疚过？如今这一幕要重演了，多么激动人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这样！”
恶魔自然不会回答。
“想知道答案？除非你自己体会。非得到了那个时候你亲眼所见，才会明白一切。”
它一直是这个意思，当初指引希林见到父亲的遗骸时，也是如此。
“好吧。”希林同意了。
“我可以按你说的去做。但装得像不像我可不负责。征讨荒原是你的理想，跟我可没有关系。”
克莱蒙德也满意地笑了笑。
“非常好。这期间你不必做任何事。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
克莱蒙德把少主平日里的衣装和铠甲都准备好了，两名侍从给希林换上。少主的年纪略长，个头稍微高了一点，但身材瘦弱，与希林神似。。
衣裳略微宽松了一点，也算合身。鞋子选了特制的高跟鞋，被软甲覆盖以后就看不出了。
希林不习惯举着双手被人服侍，系纽扣、扎皮带这种小事他想自己动手，确被骑士长制止。
“不仅是衣装，你的言行举止也要和少主一样。”
“这怎么可能！”
克莱蒙德此行的目的正在于此。在与盟友会面的十个小时之前，希林需要在众人的见证下，通过训练掌握少主的步态和讲话方式。
“发出完全一样的声音自然不可能，但类似的声线可以模仿。你不需要说很多话，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向佩里奥家族的人问候就可以了。”
希林勉强学了几句客套的问候，还要模仿少主平日里讲话的姿势。带上头盔以后，声音变得沉闷，区别就不大了。
经历艰苦的训练，希林的举手投足与少主越发神似。他的脸纯净无暇，一旦改掉了野蛮人身上大咧咧的习气，立即就像个真正的贵族了。如果是第一次见面，一定会不会怀疑。
希林的银灰色头发扎紧，收进发罩里。桶盔下面，是链甲编织的帽兜。这些繁复的装备可以遮住他的容貌，即便是摘下头盔，只要没露正脸仍然可以蒙混过关。
再扣上头盔拉下面罩，另一位少主出现了。
克莱蒙德欣赏着亲手定制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误以为面前就是那位少主。连朝夕相处的两名玩伴也不免感到困惑。
“他本应该是个优秀的骑士，也是一位英明的领主。在明年庆祝五月节的盛典上，他会承袭先人的封号，继位为领主；而我会将守护多年的城池交给他……”
透过头盔的观察缝，希林看到克莱蒙德自顾自地沉吟，原来他也会做白日梦。可惜希林不会一辈子冒充少主。
“最多到我解开困惑为止。一旦我明白恶魔暗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就会退出这场战争。”
克莱蒙德也是这么想的。
“野蛮人，这场交易到战争结束时为止。期间你始终都在我的监护之下，别想利用少主的身份做出格的事情。”
“知道了。”
希林学着少主那种讲话的腔调答道。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禁止摘下头盔。你也不可以单独会见任何人。”
“一个字都不要讲！任何人试图靠近，我会替你处理。”
骑士长再三叮嘱。
会议室里都是骑士长最亲信的人，他们会保守秘密，也会寸步不离地守护二人。
从小独来独往的野蛮人少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众星捧月一般的照顾。哪怕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人关注他的用意。侍从或许是习惯了，一转眼就拿他当作是真正的少主，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擦汗。
原来卢克尔和格拉曼尚不知“吸血鬼”为何物，克莱蒙德小心地在一个秘密中隐藏了另一个秘密。
克莱蒙德一摆手，道：“不必。切勿多生枝节。”
希林也明白，骑士长寸步不离不是守护，只是监视而已。
走出教堂，更多人见到了“少主”。他们热情问候，毕恭毕敬地见礼。“少主”、“大人”这样的称呼不绝于耳。当少主真是幸福的事情啊……如果每一天都过得这么幸福美满，一定永远也不会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