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演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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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回 阿斯托定计招华工 华盛顿立法驱“黄祸”

林肯在被刺以前不久,曾给他的一位老朋友写了一封信,内称:“我知道最近的将来会降临一个危机,每念及此,我不禁为我们的国家战栗不已。由于战争的结果,大公司登上了宝座,上层人物腐化的时期也会接踵而来。我们国家的财阀将煽动人民间的偏见来竭力维持其统治,直至所有财富集中于少数人之手而使民主政治瓦解为止。对我们的国家,我现在比以往更焦虑,甚至比在战争期间还要焦虑。但愿上帝保佑,使我这种怀疑成为毫无根据的吧!”林肯的话不幸而言中。在林肯死后的一个时代,美国出现了一个繁荣而腐朽的镀金时代,这个时代主要是从铁路事业的大发展而发端的。

到19世纪60年代止,美国还没有贯通太平洋大西洋两岸的东西铁道,铁路网最西的终点是中西部的奥哈马。内战期间,建筑横贯铁路的要求已迫在眉睫,但哪里去找工人呢?

当时美国的第一号大财主华道夫·阿斯托就写信给他所豢养的几位议员说:“横贯铁路势在必行,奥马哈以西山脉纵横,地势险恶,一般白种工人谅不能经受此种艰苦。黑人久居南国,性不耐寒,亦不足以当此重任。忆先祖在日,每谈及华人,莫不眉飞色舞,夸其忠实可靠,刻苦耐劳,且富有独创精神,君等何不设一议案,广招华工?况今太平天国事败,清廷对天国士兵迫害未已,彼等正陷于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之境,苟诱以薄利,谅将欣然来美,此非两全其美之策乎?愿君等思之。”

华道夫既然在这里提到他祖父,就不免要稍费笔墨,补述一二。华道夫的祖父名雅各勃·阿斯托,原是一名德籍移民。他来美后在美加边境与印第安人做皮毛买卖。他用各种狡猾手段愚弄印第安人,骗取他们的皮毛,因而发了横财。印第安人需要枪支和酒,雅各勃就在纽约收购旧枪,每支2元,他以旧枪冒充新枪,每支换毛皮4件,合24元,每支获纯利22元。关于卖酒,更是丧尽阴德。他的原装威士忌加上4倍的清水,掺以辣椒水,按一般威士忌价格与印第安人交换皮毛。更恶劣的是,有时干脆在酒内混上蒙汗药,把印第安人灌迷过去,分文不付,劫走印第安人的皮毛。

雅各勃在来往途中,有一次他结识了一名华侨,名叫邝永发,两人谈得甚为投机。邝就向他建议,若能把他的皮毛运至广州,再由广州运回丝绸和茶叶,必可获利百倍。阿托斯认为此计甚妙,就租了一条海船,请邝永发押了一满舱的皮毛前往广州。阿斯托送走邝永发后回家对妻子说,他们的皮毛几乎全部运往中国了。他妻子听了大哭大嚷说:“你这狗婊子养的,怎么能做这蠢事,如果那姓邝的一去不回,我们家业岂不就此葬送了。”雅各勃安慰他妻子说:“你们妇道人家不知道外边世面,我们走江湖的流传一句俗话,叫做12个保罗也抵不上一个中国佬可靠。”邝永发果然如期而返,载回一满船丝绸和茶叶,雅各勃的家产就猛地涨了近百倍。接着,邝永发又建议道:“目前从欧洲来的移民蜂拥而至,纽约地价势必飞涨,何不倾全部财产换成地产,必可一本万利,又可在家养老免除外出之苦。”雅各勃一听此话有理,说做就做,他在一周之内,就以突击方式把半个曼哈顿买了下来。当时纽约人口不到10万,到雅各勃逝世时,纽约人口已达100万,而地价则涨了近千倍,所以雅各勃不费吹灰之力,就凭空一跃而成为当时美国的第一号大富翁。

约翰·雅各勃·阿斯托,一位与中国做过茶叶、丝绸和鸦片生意的美国富豪。他的经历是美国移民成功的典型。阿斯托家族曾是美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1848年阿斯托去世时,他的家产达到2000万美元。

雅各勃虽然有钱,但吝啬得要命。他晚年卧病,躺在床上。有一次,大叫口渴,他孙子为了讨好他,就买了一杯橘子水。不料爷爷见了大为生气,责曰:“白水不用花钱,橘子水要花钱,我还没有断气,你就这样大手大脚,将来怎么得了。”最后病危之际,他的总管账入内探望。雅各勃一见他马上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问道:“第十五条街A楼107号的杰克逊太太已经欠房租两个月了,共16.5元,你收了没有?”管账说:“杰克逊太太家里死了人,一时拿不出来,她要求缓一下。”阿托斯说:“我知道杰克逊太太有支付能力,请你少来一点仁慈吧,你现在就去跟她要,态度要严厉,她一定能支付。”管账退了出来,告诉华道夫。华道夫说:“我爷爷是一分钱也不饶人的,少一分钱就死不瞑目,你从我这儿拿16.5元去吧,就说是向杰克逊太太要来的。”管账依照华道夫指示,把钱交给了雅各勃。老人接了钱,数了一遍,再数一遍,满意地咧嘴一笑,就此瞑目闭气了。

正是:

钱财要求万万千,痛惜橘汁一分钱。

跨进棺材犹伸手,财奴丑脸笔难宣。

雅各勃·阿斯托死后,孙子华道夫·阿托斯继承了祖父的产业。在他治理下,阿斯托家的产业又有了扩大,因为他向各个领域内进行了投资。所以阿斯托家长期保持美国第一号富翁的称号达半个世纪之久。当议会里的阿斯托代理人接到主子信后就马上行动,于是一场举世罕见的贩卖华工的丑剧就搬上了历史舞台。

华道夫·阿斯托

一大批美国船只驶到了广州和上海。成千上万的贫苦农民被人贩子们用哄骗或强劫的办法送上海船,直驶圣弗朗西斯科。

从语法上讲,上海是一个专门名词。但在英文词汇中上海一词可以当动词用。譬如说,某某人被上海了,那是什么意思呢?那就是说,某某人被蒙汗药酒灌昏迷后绑上海船劫走了。为什么这个字要这样用呢?原来这也算是美国人贩子们的一种发明。他们把上海动词化,从而使他们的绑架合法化。一次,有一位被骗农民在上海地方法庭控告一个美国贩子把他骗绑上船。贩子的律师就从容上法庭辩护说:“原告说被告骗了他,这是不确实的。被告和原告在初次见面时就讲得一清二楚,决无欺骗可言。原告当初曾询问被告要他干什么,被告再三明确地回答‘上海,上海’。根据美国人对上海一词的理解,他早已毫无掩盖地把真实意图告诉了原告,这是非常诚实的交易,并不是欺骗。”于是法庭宣布此案不能成立。

1880年加利福尼亚州一群无名的华工:他们沉默、谦卑,似乎逆来顺受,却又坚忍不拨。据估计,1849—1882年,去美国的华工共约三十万人,他们对美国西部的繁荣,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他们饱受白人种族主义者的排斥和凌虐,权利得不到任何保障。可以说,华工的历史是一部浸透了苦难和辛酸的历史。

被骗上船的华工的处境怎么样呢?一位侥幸生还的华工追忆道:

东方既白,美国人勃来格带了一个总工头,四个大工头,揭开舱板。那些华工饥肠辘辘、睡眼惺忪,人人惊醒。洋人们从小房内搬出无数铁镣,只见两人锁一双,顷刻间完全锁住,不得动弹。

船开以后,一路上有晴天也有风浪之日。华工们躺在舱下,暗无天日,吃的是烂洋米和臭咸肉,天天如此,餐餐如此。头一二天还凑合着,日子久了,哪个还受得了。特别是风浪之日,那些不习风浪的人,早已呕吐大作,满舱腥臭。更兼尿臭粪臭,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人间活地狱。

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只见洋人不叫水手却令一名小工下舱来,从华工脚上卸下铁链,喊他们起来。那些人骤然觉得脚下轻松了许多,只是站不起来。洋人们等得不耐烦,呼呼地把鞭子抽得怪响。华工们好不容易忍着痛,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凑合着站了起来。洋人们喝声走,又见没有人动腿,洋人就叫水手们上来,连拖带赶,把华工一个个拉到梯子边。

最后一批人只是不见动静,水手们看了这情景有些纳闷,但闻一股恶臭,从下面冲出来,就向洋人汇报。洋人叫水手下去拖,不拖犹可,一拖时真叫铁石心肠的人也要流泪。原来下面七八十个人横躺着,满面都是血污,身上也辨不出是衣服皮肉,只见血堆里混着一套套脚镣,洋人俯身一看,才知道是断了气的。立刻下令叫水手拿来八九个大竹篓,用铁锹把腐尸铲入篓内,抛入大海喂鱼去了。其中也有几个没有完全断气的,也当做已死看待,享受同样待遇。

上得岸来,华工们全被命令赤身露体,所有衣服俱送硫磺锅蒸之。另有洋人用药水像浇菜似地喷射裸体之华工,谓之防疫。然后引入一处房屋,把华工用大麻袋一个一个分别装了进去,于是便有人前来讲价钱购买,逐个过磅。亦有买主用脚乱踢麻袋以检验袋内之货色是否还活着。

可怜这一批华工,举目无亲,语言不通,就像牛马一样被鞭子驱入高山做苦役去了。

再说美国当时既没有横贯铁路,因此筑铁路的器材都是从纽约装上轮船,绕道南美洲的合恩角由海上运输至圣弗朗西斯科。而圣弗朗西斯科本身就是山地,整个铁路要穿过洛基山脉,工程艰苦但又要抢,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华工的劳动强度。因此,筑路华工每日就工作14小时。

此辈华工虽然被白人视为无文化之野蛮人,但根据卑贱者最聪明的原则,他们屡次出点子,解决白人知识分子工程师所设想不到的高山运输问题。有一年冬天,风雪交加,气温降至零下23度,工程因运输困难而陷入停顿。工程师们连续商讨,也没有善策。这时,有一位华工出来讲了一个故事,顷刻把死棋救了过来,成了全盘皆活。他说:“昔日我国北京城内铸得一巨钟,重几千斤,欲置于郊外宗庙中,但无运输工具能运此庞然大物者。直到冬天,始有工人建议从城内至宗庙路上铺一浅沟,灌以水,因天气严寒,滴水成冰,浅沟之水马上成了一冰道,乃置钟于冰上,轻易拉至目的地。”工程师们大喜,乃请华工设计,赶制了一长达37英里之雪棚,不但恢复了运输而且还加快了运输。

就这样,在内战后的10年中,运往美国的华工有近10万人。他们帮助建成了美国第一条横贯铁路,即联邦中央太平洋铁路。随后又帮助建成了另外两条横贯铁路,即北太平洋铁路和南太平洋铁路。

犹他州沙漠中,施工的铁路华工与白人工头。

华人在从中国运往美国途中,本来就在船内死了近1/10。在铁路施工过程中,因疾病、事故、疲劳致死者,又有近一半。幸而能熬过难关,积下一点钱财的人,则又遭到白人的公开抢劫,最后还是落得不名分文。

原来中国人在美国做工的,莫不克勤克俭。做小买卖的,也莫不买卖公平,信用卓著。按一般常理讲,他们应当有权过太平的日子。但美国的社会是一个“丛林法则”社会,中国工人在那里无钱又无势,因此,不管你怎么个人奋斗,也是要被压迫的。

当三大横贯铁路完成后,对华工的需要大为减少,于是美国政府就策动了一个惨无人道的排华运动,并美其名曰消除“黄祸”。华盛顿政府的手段是多端的,其一曰强迫驱逐出境,在北方的被驱至加拿大,在南方的被驱至墨西哥。有一位亲历其境的华侨写道:“本年11月2日,洋人数十,手持火枪,勒令华侨离埠,限期两日。11月3日,来了火车,扬言不要车票,送至西岸。车至美加边境,忽停车迫令华人下车,驱华人入加拿大。值大雨,华人衣衫尽湿,有抗命者,洋人以火枪击之,惨不忍睹。”

其二曰找借口破坏华人做生意,使其无以为生。有一位华侨商人描写道:“唐人街华人因病死了人。其他洋人也有死人的,本来世界上人类日日有生的,天天有死的,没有什么稀奇。偏生这个时候美国一般生意人眼看自己的生意一日一日衰败下去,而唐人街中国商人的生意却一日一日兴盛起来,早就准备破坏华商的业务。于是他们急不可待,把死人作为借口,政府立即派出警察封住唐人街街口,外头不许进去,里头不许出来,名曰防疫,这样关闭了一个多月。试想,商人一个多月不做生意,哪有不垮的。”

其三曰绝其子断其孙。美国在华所招华工,十之八九是小伙子。他们只会说中国话,不会说外国话。他们的思想感情也都是中国的。因此,他们要成亲也只能找中国女子结婚。美国政府看准了这一点,故意不让中国女子入境。这样,成千上万的华工就被迫过一辈子的单身汉生活,若要娶亲,只有回国;而这正是美国政府所希望的。

其四曰制订法律公开排华。美国当年敢于以那些手段对待华工,盖因在美国统治者眼内,中国只是一个地理名词,中国人比黑奴还不如。是以任凭他们如何虐华排华,都不会有人出头说话。这就牵涉当时谁统治中国的问题。原来19世纪那个清朝政府,曾公然扬言“大清天下宁赠外邦不予家奴”。它把外国人当做亲爸,把中国人当做眼中钉。它兴师动众,围剿太平天国,逼得那些爱国的中国人无路可走,只得流亡国外。那清朝政府对这些华工惟求其死,不求其活,哪里还谈得上保护华侨的利益,向美国政府表示抗议?所以美国排华,中国的卖国政府也要担当责任。

如其不信,试看20世纪90年代的天下。今天的美国统治者是否比100年以前的统治者心肠好些,人头高些呢?不!今天中国人的黄皮肤是不是变了颜色呢?这个答案也应当是一个“不”!既然今天美国人与一个世纪以前并没两样,而中国人今天的皮肤又依然与一个世纪以前一般,那为什么今天美国不再搞排华虐华,反而要同中国搞关系正常化了呢?曰:时代不同了,中国的政府不同了:爱国的政府代替了卖国的政府;欣欣向荣的国家代替了腐朽没落的国家。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正是:

事物发展求内因,卖国罪名在朽清。

且看风展红旗日,对待华人态度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