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侠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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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话 思念

乐小颠见馆主脸色不对,眼珠一转,遂尔道:

“没啊,我们村…啊…昂,咱家业师学问有限,书学、经学我也只跟师台学了半满,更不用说对当下时务的策论了,这些不过是学生初到赫都,依所见、所闻胡乱写的,还请馆主不要见笑。”

“如此…好吧,就准你入率性堂修习功课,望你刻苦务实,将来有番作为,哈哈。”

说着,忽然那馆主脸色变换,露出温煦的笑脸来,只让小颠看了有些发懵。

半刻后,烛天和小颠把作答用的笔、墨、纸、砚收拾停当,离去时,向馆主告了假,便退了出去。等两人来到金玉良言馆楼下,小颠擦了擦额上冷汗,直道:

“这位馆主可不简单,差点儿我就觉得对付不过去了…哎,他用的文房四宝好讲究,我手上沾了点墨汁,那墨的味道真好闻。”

“他用的可是上等松烟,乐兄,你来猜猜,他是何族裔?”

“龙族?”

“鹤族?”小颠又猜。

“看他那体量,不能是虎族吧。”见夏侯公子还是摇摇头,乐小颠啧舌起来。

见他猜不到,夏侯烛天别有意味的说道:

“他是天朝人,是天朝王神治下的高士,可不那么简单呢!”

小颠闻听,缩了缩舌头道:

“不是吧,魔国学宫竟然…这…”

“这座学宫啊…待得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

万事万物,皆都是想象中的甚为美好,真的置身其中,反倒没了兴致。

在学宫念了个把月的书,小颠心情是越来越忧郁,本来从村里出来时想着的好事,到这会儿都成了浮云。

不知为何,之前,在绛云楼里苦读时,也不觉得无聊和累,如今遂了心愿,考进了学宫,学业也不是很苦,但小颠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每日中午放课后,猴子小颠就一人蹲在半臂钟楼东面的瀑布口,望着山下,不远处的茶铺里,有时会偷着买些淡酒给众学子,尤其恬淡的蜜桃酒最受欢迎,乐小颠自打知道了这事,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无聊啊…”

哀叹声,饮罢了淡酒,小颠就信步往离大门不远的那处宿寝,溜达过去。

这赫都学宫的各门教读中,最难不过算学,可学宫里教算学的学士,却看着小颠发怵,只因这小子于算学一门天赋异禀,每回学士给他出题,他恨不能做完之后,再把题目加大难度,拿去考考那算学学士。

如此来,每日的课读就变成了诗、词、歌、赋,外加礼、律、策论,这些都是靠死记硬背的功课,乐小颠又不傻不蔫,不说过目不忘,学起来也是不吃力。而于交朋友这门功课上,小颠确实不是出类拔萃,而且有些孤僻。

虽然夏侯烛天时不时拉着猴儿,去混混他的朋友圈子,可小颠瞅着有些冲他翻白眼的上等族裔就别扭,所以,除了圆社的几位熟人,便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转头说来,那些下等族裔的学子,基本都混在广业、诚心两堂,而且那些人多少也有些排斥小颠,结果闹得小颠在这学宫里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两边都不是人。

这闻名赫都的学宫还有个奇事,就是这里没有武科,只教诗书礼乐,至多让学子们自己组织圆社,练习蹴鞠,小颠听了芽芽的,也加入了圆社,可入了这圆社会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论谁踢得好,众人更多的是攀私交、讲资历。

小颠如何得了这个结论呢?这其实也不难,只要和大家踢几场蹴鞠就全都明白了。乐小颠体力惊人,自小练得不错的功夫,入圆社半旬后,便直追那些老鞠客的后脚跟。

这就用上了他爹告诉他那句‘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名言,无论是在村里还是赫都,太冒头了都不招人待见,这恐怕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如此了却诸事繁杂,得了闲,小颠在床上晒着太阳的当口,便想起心头好,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芽芽怎么也不给我来封信啊…”

“这丫头最近到底好是不好…”

“妞不给我来信,要不我给妞儿写封信?”

“唉…说什么啊,说这儿太无聊了?…”

“哎,我之前在老家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念叨着乱七八糟的心事,小颠坐起身来,摆齐笔墨纸砚,选了张早就备好的香粉信笺,就要给芽芽写信,可翻来覆去思量,用废纸写了十数个草稿,却也没决定好,该怎么叙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心情变幻。

抓耳挠腮,乐小颠跟独居的宿寝内正着慌的时候,突然听得场院中有人吵了起来:

“夏侯烛天,你这腌臜泼才,忒不要脸!”

“就是,别以为你贵为龙族我们就怕了你了,双拳还难敌四手呢!”

“你们别骂天哥,你是不是有病啊。”一个娇小的猫族女孩,十分着急的隔在他们中间,唯恐夏侯公子挨了揍。

“彤彤,你别上他的当,除了有钱、长得帅,他还有什么?!你值当为他跟我们翻脸嘛!”

此时,站在边上看热闹的两个姑娘闻听这话,没憋住,‘扑哧’下笑了出来,那短发的妞儿不屑的嘀咕道:

“除了长得帅、又有钱?…真够搞笑的…”

“唉,我们烛天师兄除了这些,还温柔体贴、聪明过人、蹴鞠玩得还好,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夏侯烛天身边另个体态丰韵、长腿细腰的长发女孩也跟着絮叨开了,边说边还搂着怀里的胖猫一个劲儿的逗弄。

短发妞儿紧跟着补了句:“他还不歧视下等族裔的人,可你们这些人还揪着他没完了,这要是换了乌戈尔,你们早不知道滚到哪儿躲着去了!”

“你们这群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的婊子别说话!”对首那人闻听气急、暴跳着嘶吼。

“你!…”

“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你动我一手指头试试!”对首带头的学子叫嚣着。

“我就抽你怎么着!”

“哎,阿果…”夏侯烛天这时突然攥住那短发女孩的手腕,怕她和对面几个男子动起手:“按魔国律,你知道女子若殴打人致伤,得罪升一级,要被抓去浸水牢吧?”

“我认了,我揍死这帮混蛋。”

“…”夏侯公子闻听实在无奈,不知该说什么好。

“哈哈,来呀!来呀!有本事打我们啊!我们挨些揍,换了你被绑去泡在水笼子里,我们也值了!”对方见状,登时更加嚣张起来。

两边人马正不可开交时,学宫诸生越聚越多,只把当事人围在里面,乐小颠此时来到人群外面,蹦跳着往里张望,可实在看不真着,于是他就往人群里使劲挤去,可当他看准了那里面闹事的人时,小颠呲了呲牙,就想匿了。

原来那维护夏侯烛天的两名女孩,他都熟识的很,那正是当日他去聚华庭捉糯哥儿时,站在烛天身后的阿果和暧咪,另个岁数小的猫族女子,便是当日糯哥儿做花会时,坐在白脸贼身边的丫头。

小颠来学宫后这一月间,多少也对身边这帮学子有些了解,阿果和暧咪,一个猿族一个猫族都是率性堂的同窗,两个姑娘平常喜欢围着夏侯转悠,互相间虽不曾有男女之事,却暧昧的不得了。

还有那猫族的小丫头彤彤,猴儿后来才知,她也是学宫里诚心堂的弟子,因为家中贫寒,交不起学费佣耗,就在夏侯烛天的黑窝子里寻了个活计,这两人也是说不清的关系,

待都看准了,猴小子笑了笑,只觉得这姑娘护汉子的事情,实在无聊,那些争风吃醋的闲汉则更无聊,如此这般,他转身就要离去,忽这时,只听得夏侯在人群里喊道:

“猴儿!看在你也是猿族的份上,拉个架成不?你能眼看着阿果让绳愆学士给绑去?!”

众人闻听这话,顿时都转过身去,看着乐小颠,他再想从人群里挤出去可就没戏了。

“得得得…我管还不成…”小颠见状也没了辙,话都架在这里,也只好答应:“哎,我说,你们能爷们儿点不,跟女人这么较劲好嘛?你真坑完她了,见着她受罪,心里舒服怎么着?”

“哼,你跟他们一丘之貉,不值一理,…哎,那臭婊子,有种你拿砖照爷爷这打,来来来。”说着那人指了指自己额头,满不在乎。

“我弄死你!”阿果听了他的,真就抄起块砖头来往上冲,旁边的暧咪和夏侯烛天都玩命拉着她,却很是吃力。

猴子小颠见状,莽劲儿上来了,也不多说,走过去,抓着那人的衣襟,指了指他额头问了句:“是这里不?爷陪你怼一个!…”说罢,小颠用自己脑门撞了上去,一下就见了血,那人登时眼冒金星,周围人都愣在原地,阿果见状,手里的砖头也滑落掉在地上。

“乐小颠!你敢打人?!”

“没有啊,我俩切磋下、看谁脑袋硬而已,我又没持械。”

“这这这,师兄他都晕过去了。”

“这算什么,咱们玩儿蹴鞠时,争个毬,头壳和头壳撞在一起,不也就这样!大惊小怪。”

“乐小颠,你他妈是混蛋!山里来的野种!”

“你他娘真敢说…”

小颠闻听他们耍混,顺手就往腰中摸去,可却不见了自己的砍刀,原来那刀和锤都叫芽芽给他锁在了绛云楼里,缘想着来到学宫这附庸风雅之地,也用不上那些家伙了,可这回看来,倒是那丫头算的准,就知道这小子早晚要急眼闹事,真个锁的好、锁的妙。

正这时,管事的学士分开人群,嗔怒道:

“皇天朗朗、白日昭昭,你们这是要造反了?!”

这么一来倒好,连小颠、阿果带下等族裔的几个闹事学子都被带走,不仅挨了通狠批,乐小颠还被罚写省心呈子,唯独夏侯烛天没事,这可气坏了猴子小颠。

待他和阿果从金玉良言馆的学士公房出来,头个要找的就是那公子哥,可夏侯倒也不难找,他早在公房外等着小颠半天了。

“谢谢啊,这省心呈子我帮你写,嘿嘿。”夏侯烛天坏笑着,叫乐小颠看了,真想也怼他头壳一回。

小颠气道:

“哎,怎么你惹的事,我挨批啊?!”

“谁让你下手那么狠的…”阿果有些支支吾吾,可女孩确实看着小颠时,有些意味深长。

“还赖我了啊?小姑奶奶您要不急赤白脸的,我至于吗?”

“谢谢你了…反正…我请你吃东西好了。”阿果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也不敢用正眼瞧他。

“哎,猴儿,你还看不出来阿果的心思?赶紧答应啊。”烛天提点着他,眼睛挤咕挤咕,似有千言万语。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我只许她这么叫我,其他人不行。”

“得得得,我写省心呈子去,你们随意啊。”说罢,夏侯公子也觉得没意思,转身就走。

“你这死猴子一根筋!我也懒得理你了!哼!”阿果也往烛天相反的方向跑去,只扔了乐小颠独个在公房门口。

小颠见状,也懒得理他俩,自己下了楼,直奔学宫大门口而去,可等他前脚刚迈出‘玉振坊’还没踏上‘玉拱桥’,后脚就被烛天逮住了,那公子哥急道:

“小颠,你往哪儿去?”

“我要去找芽芽,我想她了!”

“成成成,明儿再去成不,我今儿先跟馆主告个假,明儿我陪你去,要不这刚挨完说,你这又私自离开学宫…”

“奶奶的,什么破学宫!我就不该考来…都他妈赖你。”说着,小颠气呼呼的蹲在了‘玉振坊’下,哀怨的望着眼前那座通往山下的‘玉拱桥’。

“好、好,赖我,都是我的错,唉…”

此时,夏侯烛天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但公子哥几欲开口,又咽了回去,只呆呆的陪乐小颠站在学宫门前,也同样望着眼前下山之路,似那条路有千万里长,永远、永远也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