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与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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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赛博空间的“莫比乌斯环”

跟随齐泽克的思路,最终得到的是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最初,主体希望摆脱意识形态幻象的束缚,使“真实自我”得以显现,而赛博空间似乎提供了这样一种非一致性的外化的能力,帮助主体与“本体自我”相遇。而事实却是,越是接近那个本体自我,我们就越是发现,主体本身是虚空,是空空如也,主体的全部内容都是由他者,由主体间关系的符号网络获得的。“我‘自身’是一种虚无,我的积极内容是我为别人所做的一切⋯ ⋯是主体的一种根本异化。他的内容,‘他是什么’,可能是由一个外在的意义网络决定的,该网络向他提供了符号识别的点,给予了他某些符号命令。”[斯洛文尼亚]斯拉沃热·齐泽克.图绘意识形态[M].方杰,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308.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接近现实,它是保证我们能够接近现实的框架,一旦我们的基本幻象破碎了,我们就会体验到“丧失现实”。可以说,赛博空间提供的意识形态不在场的假象,才真正体现出了大他者须臾不离的在场和主体必须借其栖身的真相。从这个意义上,齐泽克才说,“当该意识形态成功地决定了我们日常体验现实本身的方式时,这种意识形态才真正地‘拥有了我们’”[斯洛文尼亚]斯拉沃热·齐泽克.图绘意识形态[M].方杰,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311.

正如齐泽克藉由传统气象学与现代气象学之间的区分试图说明的那样,大他者的神秘的在场是保证人类获取自身意义的基本条件。没有黑暗点,没有一些被禁止的和难以穿透的领域,意义就无法存在。随着现代科学的不断去魅、取消禁止的疆域、攻克人类的未知领域而来的,是意义的失落。人类愈发发现生活在一个浅显的平面之上,世界是高度写实主义的。渐渐地,我们变得只能领会颜色和轮廓,而不再是深度与容量。于是,当原有的意识形态幻象被越来越多地外在化于公共符号空间,隐秘的领域越来越多地被直接社会化并被直接从外部施加给自我,当赛博空间越是填补了原初自我与其符号身份之间的距离,主体就愈发感到无助和受伤。

从根本上说,这是个二律背反:一方面,实在界是一个空洞之物,不可能之物,一个不出场之物,是一个时而显现的鬼脸。它以扭曲的方式呈现,矛盾和悖论是其对符号化的渗出和剩余;而另一方面,如果不承认实在界的剩余物存在,就不可能承认一种差异政治,而只能存在霸权。至此,我们可以理解齐泽克的“主体”概念,它居于外部幻象与自我体验之间,幻象和原质欲望同样都是主体无法接近的。一些人所期望在网络社会中寻得的实在界永远无法达到,否则主体的一致性就灰飞烟灭。与此同时,它又是符号界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提醒着我们一个遥不可及却又若隐若现的“真实世界”。而人类最终也无法在赛博空间,这个最初被赋予自由和解放意义的空间中完成“穿越意识形态幻象”的任务,然而,正如齐泽克所说,它至少开辟了这样的领域,“在那里,主体依然能够外化/展示自己的基本幻象,并因而得以与它保持最小的距离”[斯洛文尼亚]斯拉沃热·齐泽克.实在界的面庞[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2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