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
墓里的金鱼
寂寞的、寂寞的土里
金鱼在看什么？
在看夏天水池中水藻的花儿
和摇曳的光影
静静的、静静的土里
金鱼在听什么？
在听地上的落叶上面
夜雨的脚步声
冷冷的、冷冷的土里
金鱼在想什么？
在想曾经在卖鱼的鱼贩那里认识的
从前的好朋友
鱼舱满了
朝霞映红天际
渔船丰收归港
大尾巴的沙丁鱼
盛满舱
海边
像过节一样
热闹非常
可是，在大海里
数不清的
沙丁鱼
哭哭啼啼去奔丧
邻居的杏树
花儿全开的时候
雨中和月夜里总有人来看它
花儿凋谢的时候
散落的花会飞过院墙
叶子下边结出果子的时候
大家只记住了果子
都把杏树忘记啦
杏儿完全成熟了
人们会来采摘它
托邻居的福
我也吃到了两颗杏儿
神轿
红灯笼
还没有点上
秋天庙会的
黄昏
玩累了
回到家
看到
爸爸总是家里的座上宾
忙着招呼客人
妈妈总是家里最忙的人
忙着做家务
天黑了
正觉得有些寂寞
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就像一阵大风
从后街上吹过
那是抬神轿的声音
水和风还有孩子
围着地球
不停地转圈圈
那是谁呀？
是水
围着地球
不停地转圈圈
那是谁呀？
是风
围着地球
不停地转圈圈
那又是谁呀？
是一群馋嘴的孩子
秋天
每条街道的路灯各自亮着
每条街道的影子各自呈现着
小城的夜很美丽
就像一块漂亮的花格布
花格布的明处
穿着夏天的衣服的人
三五成群
花格布的暗处
秋天，正悄悄地藏着
梨核儿
梨核儿是要丢掉的，所以
连核儿都吃掉的小孩，一定是个小气鬼
梨核儿是要丢掉的，但是
把核儿丢到地上的小孩，一定是个坏小孩
梨核儿是要丢掉的，所以
把核儿放进垃圾箱的小孩，一定是个乖小孩
丢在地上的梨核儿
被一群蚂蚁高高兴兴往家里拉着
“可爱的坏小孩，谢谢你呀”
丢在垃圾箱里的梨核儿
被打扫卫生的老爷爷
一言不发地运走了
燕子的笔记本
宁静的早晨，沙滩上
放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红色的缎面，烫金的文字
里面什么也没有写
只是雪白的纸张
是谁遗忘在这里的？
问一问海浪
海浪哗啦哗啦
四处望望
脚印儿没有一行
哦，想必是一只南归的燕子
黎明前飞来这里
本要写旅行日记
却一时疏忽，匆忙遗忘
桂花
桂花的香气
弥漫在庭院里
门外的风
在徘徊
是进去，还是走开
拿不定主意
小小牵牛花
初秋的一天
坐着马车
路过一个村庄
一间草房
竹子的围墙
围墙下边的空地上
小小牵牛花正在开放
花儿看见我
一副热情的模样
记得那一天
天气很晴朗
车窗外
山上一片红色
是什么呀？
是野漆树的叶子
只是有点儿可怕，黑红色
村里一片红色
是什么呀？
是熟透的柿子
看起来很好吃，黄红色
天空中一片红色
是什么呀？
是火车灯光的光影
一条长长的光束，朦胧的红色
黄昏
灰暗的山上，红色的窗
窗子里边有什么？
空空的摇篮
和含着眼泪的妈妈
明朗的夜空中，金色的月亮
月亮上边有什么？
金色的摇篮
和正在熟睡的婴儿
幸福
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幸福
独自伤心地哭着
夜深了，它在城里游荡
刚才它去敲一户人家的窗户
却没人察觉
透过窗户它看见
昏暗的灯下
一个憔悴的母亲和病着的孩子
幸福无奈地离开了
它继续在城里转来转去
没有一家
愿意接受它
深夜的小巷里
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幸福
独自伤心地哭着
曼珠沙华
村里的庙会
在夏天举行
大白天的
也放着烟花
邻村的庙会
在秋天举行
那是因为
排列着太阳伞的后街
有安眠在地底下的人们
是他们点起
线香烟花
火红的
火红的
曼珠沙华
橡子
橡子山上
拾橡子
放进帽子里
装到围裙里
下山啦
帽子碍事怎么办？
万一滑倒怎么办？
橡子扔掉些
帽子戴头上
来到山脚下
野花正开放
摘花吧
围裙碍事怎么办？
没办法
只好把橡子全扔啦
□园社
簌簌地
银杏叶子落下
神社里的秋天
好寂寞啊
祈愿的歌声啊
瓦斯灯啊
系着丝带的桂皮啊
此时
过去的冰店啊
任由秋风在吹
飒飒飒飒
月光
一
月光从屋檐上
看着明亮的街道
人们都没有察觉
依然像白天一样
走在明亮的大街上
月光看着街道
轻轻叹息
把那么多人都不要的七七八八的影子
扔到了屋檐上
人们走过街道，如同鱼儿
游过灯光的河流
每个人的脚下
深深浅浅，高高低低
都拖着无声的影子
二
月光发现一条
黝黑寂寞的小巷
一个贫穷的孤儿
吃惊地仰起头来
月光飞进孩子的眼睛里
不让孩子有一点疼痛
孩子的眼睛突然亮了
啊，眼前的破房子
变成了一座银色的殿堂
不一会儿，孩子又睡着了
月光仍静静地守在那里
直到天亮
影子退出，破房里依旧露出
一辆破旧的手推车
一把破烂的雨伞
一棵纤细的嫩草
月亮和云彩
在天空的原野
月亮和云彩
偶然相遇
云彩匆忙
月亮也匆忙
躲闪不及
相互撞上
“哎呀，对不起”
月亮爬到云彩上
云彩却满不在乎
神态安详
桂花灯
屋子里红色的灯一亮
窗户外边，也会亮起
同样的灯
只是这些灯
在桂花树上
夜深了，大家睡觉的时候
树叶们就和灯成了朋友
大家有说有笑
还唱起了歌
就像我们全家
吃过晚饭的光景
关上窗户，睡觉吧
因为我们醒着的时候
叶子们就不敢说话了
蝈蝈爬山
蝈蝈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爬山
“嗨哟，嗨哟”
太阳出来了
田野里的朝霞还没散
蝈蝈一蹦一跳，十分开心
“嗨哟，嗨哟”
那座山的顶上已渐渐秋凉
蝈蝈伸出胡须碰了一下，凉凉的
“嗨哟，嗨哟”
蝈蝈爬山，一蹦一跳
它们是想爬到
昨夜看见星星的地儿
“嗨哟，嗨哟”
太阳还远着呢，阳光也是冷的
那座山，也还远着呢
“嗨哟，嗨哟”
昨夜遇到的是桔梗花
我还在它的花朵里睡了一宿呢
“嗨哟，嗨哟”有点累啦
山上升起了月亮
田野里也挂着夜露
喝口露水，睡一觉吧
打个哈欠，明天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