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重识（四）

事实上孤南雁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她，细细回想，这条路上有整个宛平城最好的酒馆，那便是天祥楼，他跟这里的老板很熟，本来打算要些好酒去看会烟花，等夜深人静了再回百花楼，只是刚刚到酒馆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白衣公子。

百花楼的晚宴还刚刚开始，楼内有只花哨的鹦鹉太烦人，况且他也不喜欢热闹，便提前出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她是宴会里被百花楼邀来助兴的朱弦琴圣，听了那一曲《十里长沙》，定是有很多宾客想要见她的，自己离开得早也就算了，实在没想到，她怎么也离开得这么早。

没有仰仗的一方势力，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步步维艰，她宁愿路难走些，也不愿多结交这些所谓的一方势力么？真是个执拗的人，不过这才是她的风格。

她一直站在天祥楼门口，自己就不好进去，一直也在房顶上等着她离开，只是她走的时候，自己竟然忘了取酒，还鬼使阴差的跟了过去。

这一跟过去，他看到个明明不沾染凡尘俗世的清冷公子，手里拿着糕点，吃着妇孺孩童才会喜欢的糖葫芦。

这一幕，让孤南雁的心里有异常的波动。

与她堵上性命的战过，她性子坚毅，一身傲骨，不会轻而易举就认输，她曾称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想要胜过她，定会遭到殊死反抗。

彼时这句话，孤南雁清晰的记得每一个字，杀过的人太多，交过手的高手也太多，但唯独与她那一战，至今历历在目。

昔日强得令他难以忘却的人，却在此时，一个人去酒楼买糕点，还去买了烟花，像个孩子一样吃着糖葫芦，他也在这时才意识到，朱弦琴圣……竟然是个这么孩子气的人。

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再想到濒死之时还劝自己当个好人，她的确……太相信这世间的美好，也太相信人心，像个刚刚涉世的孩子，满口仁义礼智，却根本没接触过这世间真正的黑暗。

她是真挚的，干净的，单纯的，就如天上皎月一般，不受这世道污秽，不像自己这般，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带来屠戮，带来无休无止的灾祸。

“你为何要跟着我？”

面对她的质问，孤南雁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为何要跟着她？

他自己也解答不出来，为何要跟着这个人。

他微勾唇角，妖冶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玩味，轻挑眉目，浅笑吟吟。

“怎么，见到我就这么不悦？”

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向他，手指不曾离开琴弦：“你屡次三番要杀我，还伤我身边亲近之人，难道还让我对你笑脸相迎不成。”

孤南雁抬起下巴，似乎是思索了一会，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他背着手，微微弯腰，那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笑意，这笑意却让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想怎么样，想报仇？”

虽然离得很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他的暗器所伤，这个距离假若孤南雁出手，恐怕很难躲掉，但玉衍却毫不畏惧，她口中振振有词。

“我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不计后果，更不想成为与你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