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和实践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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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理论是思维对实践的反映和提炼,是时代要求的表现形式。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复杂多变的时代,作为观念的存在物——理论,更是如雨后春笋般蓬勃而生,而且不断变化。但总的说来,理论的变化还是赶不上时代和社会的变化,新的理论固然不少,我们只要仔细考察就不难发现,有些理论刚一提出还没有立住脚,就已经过时了;有些观点不等提出者认真加以阐发,就已经变得陈旧了。这一方面是由于时代、社会变化发展得太快;另一方面,是由于理论本身存在缺陷——没有正确地反映时代,没有把握时代的脉搏,揭示时代自身的真理,因为真理是不会过时的。

19世纪中叶,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马克思主义。这个理论是他们对他们所生活其中的时代的反映。直到今天,一个多半世纪的时间过去了,这个理论的情况怎么样了呢?可以说仍然生机盎然,气势磅礴。不仅在一般研究社会历史发展中,人们要借助这个理论,要从中获取破解历史难题的方法和智慧,而且在社会历史发生重大变动的时期,人们尤其需要从这一理论中汲取力量,探索走出迷途的方法,发现和寻求新的前进的道路。最近十年的一个例子是,2007年下半年,发生了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自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这场危机首先是在美国,然后波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巨大震动。在危机中有一个现象,就是有不少研究危机和想化解危机的人,不约而同地找到了马克思,使得《资本论》在西方一些国家中变成畅销书。对于危机的解决,美国学者斯蒂芬·雷斯尼克和理查德·沃尔夫提出了一种马克思主义方案,他们写道:“马克思主义方案,目标不在于通过增加或减少国家的经济干预、放松或加强信贷和其他市场的管制等措施去改良资本主义。我们的目标是消灭资本主义,首先是彻底改变资本主义生产的阶级结构。只有在这个目标实现后,才能辅之以人民愿意接受的或多或少的国家干预或管制。”[1]这个方案未必在短时期内就能实现,但它至少说明马克思主义还在影响着这个世界。

不能否认,在每一时期,都有人出来反对和批判马克思主义,今天也不例外,布热津斯基就是一位很有影响的人物。他在他的颇有市场的著作《大失败》中,断言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已经走向最后的灭亡。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发生了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后,批判和否定马克思主义之风更是甚嚣尘上,似乎马克思主义马上就将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其实,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就从未摆脱过被批判被否定的命运,不知道有多少理论家宣布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宣布他们早就把马克思主义理论驳倒了。但在事实上,正如列宁所说:“他们曾经一百次、一千次地宣告唯物主义已被驳倒,可是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一百零一次、一千零一次地继续驳斥它。”[2]马克思主义也是如此。这个理论为什么具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为什么能在敌人的种种谩骂、污蔑和攻击中岿然不动,甚至不断生长和发展?原因不是别的,就在于它具有革命性和科学性,就在于它是真理。列宁曾指出:“这一理论对世界各国社会主义者所具有的不可遏止的吸引力,就在于它把严格的和高度的科学性(它是社会科学的最新成就)同革命性结合起来,并且不仅仅是因为学说的创始人兼有学者和革命家的品质而偶然地结合起来,而是把二者内在地和不可分割地结合在这个理论本身中。”[3]具有革命性和科学性相统一的真理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马克思主义永远在斗争中生存,在斗争中发展,这是它的宿命。

我们国家在高等学校开设马克思主义理论课程,其根本宗旨就是对青年进行马克思主义的教育,向他们宣传、灌输马克思主义真理,帮助他们树立共产主义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时下,在不少人那里有一种误解,认为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是市场社会,还学什么马克思主义!时代的确在发展,科学也在突飞猛进,但马克思主义具有一种与时俱进的品格,且不说它正指导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就是破解当今资本主义制度发展的难题,也离不开马克思主义。前面我们引证的马克思主义对2007年金融危机所提供的研究和解决的方法就是一例。至于市场社会,请人们不要忘记,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资本主义市场社会的产物,它是研究和揭示资本主义发展规律的理论,是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锐利武器,只要资本主义制度还存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生命力就不会衰竭。我们可以随便举出一个例子来说明,马克思主义理论对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批判仍然具有鲜活的价值。当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正在陷入与伊拉克、叙利亚的“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战争泥潭。谁都清楚,这个所谓“伊斯兰国”极端组织正是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产物,当时它打的是民主牌和人道牌。一个半世纪前,针对当时资本主义国家对外发动侵略战争,恩格斯写道:“你们在什么时候做事情是纯粹从人道的动机出发,是从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不应存在对立这种意识出发的呢?你们什么时候讲过道德,什么时候不图谋私利,不在心底隐藏一些不道德的自私自利的邪念呢?”[4]任何不怀偏见的人,都不能否认恩格斯的话就像是对今天美国的侵略行径的批判,而这种批判是何等的正确和深邃!“伊斯兰国”极端组织正是他们这种“邪念”的罪恶产物。

还有一种认识必须给予澄清,就是认为学理工科的人可以不必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关于这个问题,恩格斯早有论述。他写道:“一个民族要想登上科学的高峰,究竟是不能离开理论思维的。”[5]他还写道:“自然研究家相信,他们只有不理睬哲学或羞辱哲学,才能从哲学中解放出来。但是,因为他们离开思维便不能前进,而且要思维就得有思维规定……正因为这样,他们同样做了哲学的奴隶,而且遗憾的是大多做了最蹩脚的哲学的奴隶,而那些辱骂哲学家骂得最厉害的人恰好成了最蹩脚的哲学家的最蹩脚的庸俗残渣的奴隶。”[6]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它是普照的光,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现今那些口口声声贬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不是正在堕落成为实用主义、虚无主义等这些最蹩脚的哲学的奴隶吗?!从近现代自然科学发展的历史来看,凡是在自然科学领域取得重大成就的人,几乎同时也是在哲学领域站立在制高点上的人。不论他们口头上怎么说,就其实际取得的科学成就而言,他们都是杰出的唯物主义者和辩证法大家。从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的一百七十多年的时间里,科学技术的进步是惊人的,然而,截止到今天,还没有发现有一项科技成就在根本上动摇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更不用说推翻这些原理。

今天我们坚持和实践马克思主义,是有其历史根源的。在我国近代史上,有无数仁人志士为挽救国家、振兴中华而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至今想起他们仍使我们感到难过。其中,就有不少是探求革命真理的人。探寻革命真理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论述了近代中国人探求革命真理的曲折经过。他写道:“自从一八四〇年鸦片战争失败那时起,先进的中国人,经过千辛万苦,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中国人向西方学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总是不能实现。多次奋斗,包括辛亥革命那样全国规模的运动,都失败了。”“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7]从此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驱逐了日本帝国主义,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建立了新中国。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挽救了中国。回忆这段历史,我们是想说明,没有马克思列宁主义,没有科学社会主义,就没有中国共产党,也就没有新中国。对于这样一种有功于我们民族、有功于我们国家、有功于我们党的革命真理,我们怎么能丢弃呢?怎么能不世代相传呢?

当前,我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们正在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正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这是了不起的历史伟业。历史向我们昭示:指导这一伟业的只能是马克思主义,而决不能是其他别的什么理论。

现实是强大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谁也不能规避利益原则的作用。现在有什么样的用人单位会认真考察一个毕业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呢?于是有人认为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没有实际价值。这是不正确的。理论的价值是不能与一般物质商品的价值相提并论的。理论的价值是潜在的,它一旦被一个人所掌握,就融入了他的心灵,显示着这个人的品性和修养,决定着这个人的行为,成了这个人人之为人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对真理的坚定信仰,没有远大理想的鼓舞,就等于没有灵魂。现在极力提倡和宣传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要求人们自觉地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指导自己的修养和行为。这是塑造人的灵魂的伟大工程,是一项艰巨的事业,需要经历很长的历史时期,不可能一蹴而就。然而,不论历程多么的久远,也不论道路何等的崎岖,作为这项事业的参与者,我矢志不渝。

我1965年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被分配在当时北大的公共政治理论课教研室(现在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前身),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教学工作,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期间变化多多,尤其是十年“文化大革命”动乱,影响格外深重,使我不能安业。几十年中,北大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从组织机构到教学内容,随着形势的发展不断改变,但我反思,我坚持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未曾放松。这半个世纪正是我国多事之秋。“文化大革命”前期,根本不上课;后期招来了工农兵学员,开了一些课程。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上讲台的机会并不多;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我才正式走上讲台,开始我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学生涯。我是认真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当作我毕生的事业来做的。我几乎给北大文科所有系的学生讲过哲学课,也给许多理科系的学生上过哲学课;我给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都讲过课;还给外校的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讲过课;也给到北大进修的干部、教师讲过课。每次上课我都认真准备,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我的认真和敬业得到了学生们的认可,他们对我的教学是满意的,受到他们的欢迎和好评。因此,我曾先后获得北京市优秀教师和北京大学优秀教师称号。在我指导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的过程中,我坚持要求他们认真研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原著。我深知,我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并不比我的学生高到哪里去,应该用马克思、恩格斯原著中的丰富营养,去滋润他们的心田,开启他们的智慧,以此弥补我自己的不足。五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已经过去,回想起来值得反思的地方仍然很多,最使我感到不安的是,我虽然注意到启发学生学习的自主性和能动性,但在培养学生掌握一种科学的良好的学习和思维方法方面,做得很不到位。我深知,对于高等学校的学生,灌输某种知识是必要的,但教育的根本目标应是培养他们学会研究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才是对他们终身有益的。恰恰在这一点上我做得非常不够。

现在社会上,有人对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教学的教员并不看好,甚至有贬低蔑视的意思。我并不责怪这些人。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东风无力”使然,但在我将仍然信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因为我认为我从事的是坚持真理、宣传真理的事业。真理是伟大的、无私的,还有比坚持真理、宣传真理更崇高的事业吗?我不能算事业有成可聊以自慰的人,但我做到了“育人能尽己”,无怨无悔。

收在这本文集中的文章都是我对国家和世界实际的认识,是我服务和提高教学而研究的成果,包括对一些西方哲学流派进行批判的文章,也都是适应当时教学形势所需而为之的。这些文章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的研究,第二部分是对马克思主义原著的解读和理论问题的研究,第三部分是结合实际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运用研究,第四部分是马克思主义与人的发展、价值观和民主自由理论的研究。这些论文形成于不同时期,内容也各不相同,也可以算作我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反映,是我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结合当代实际的理解和解读。有多高的水平,不敢奢望;有多大的价值,任人评说。这些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认为它们是我的一部分心血的凝聚,所以才把它们奉献出来。

一本文集是一个人一部分人生轨迹的记录,于我尤其是我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和研究历程的记载。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大海,我愿将个人这一滴水汇入这一浩瀚的大海之中。我已到古稀之年,回想当年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哲学时,真是感慨系之。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在踏进一座深奥辉煌的哲理殿堂,未曾想到这一生将沐浴于这个灵河的玉液之中……

年少相逢心渺茫,何曾识得高奥堂。

灵河玉液情万丈,春风化雨志辉煌。

艰难苦斗博雅下,冷落无求孤灯旁。

此生但有多余日,献于马列享馨香。

2014年10月于北京回龙观龙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