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理咨询师

门铃声响了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打开了江夏眼前的那扇木门。男子面容严肃，身着白色亚麻衬衫和卡其色长裤，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请问是程铮先生么？不好意思，我一直给您打电话都没有人接，我是记者江夏。”江夏非常客气的鞠了一躬，双手把自己的名片奉上，其实也怪不得她不请自来，实在是这个程铮根本不搭理她的电话和短信，害她一直联系不上，今天正好约见的咖啡店离他的工作室非常近，江夏干脆直接上门试试看。

“江小姐，我在工作，不方便和你谈话……”面前这个男子很直接的打算拒绝她，“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或者，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在哪里我们方便见面。”江夏干脆地摆出不肯罢休的态度，身为记者这样的拒绝她见过太多。程铮看着这个眼神坚定的女子，一低头留意到她的白色球鞋上沾满了污泥，想必她是没找到正确的路直接从灌木丛那里翻过来的。程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指向一侧，“我现在确实在工作，不方便请你进来，你从这里往南走大约10分钟，那里有间书店里面可以休息，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过来。”江夏很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表达完谢意转身就打算离去。“那个”，陈铮叫住她，“右侧有个小道可以直接通到大路上的，你不用原路返回了。”程铮关上屋门，从窗口看着江夏的背影离去，昨天下了一场雨，加上之前他在灌木丛那里种上了一些荆棘，估计江夏爬进来的时候也吃了一点苦头。

“小文？“屋里坐着的女人出声询问，声音里有着一丝犹豫。“没事，是记者。我已经打发她走了。”陈铮有些迟疑，又说了一句，“不是来找你，是找我的。”周秀娜放松了身体，把原本戴上的渔夫帽又拉下，鼻子微微皱起说：“记者为什么会来找你？”陈峥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走回沙发面向周秀娜坐下，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眼神扫过面前那叠资料，“秀娜，她还在等我，我可能不能继续和你谈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的需要这样做。”周秀娜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下唇死死的被咬住，本来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从皮肤深处透出一丝暗红。

“我刚才好像看见个明星。”店里的小妹止不住的兴奋，叽叽喳喳和另外一个服务生在描述她刚从遇见的女人的模样。书店的休息区域很小，提供一些饮料和轻食，店里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看起来是学生的模样。江夏在一个角落坐下，无聊的在随身携带的电脑搜索有关程峥的信息打发时间。她刚抬起眼睛，一道黑影在面前坐下了。“江小姐，久等”，程铮拉开椅子，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程铮心情实在不佳，周秀娜异常坚定的态度让他有些错愕，只好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走，然后将那堆资料送入碎纸机，陷入沉思的时候闹钟的铃声唤起了他的意识，想起和江夏的约定，三步并两步赶了过来。江夏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小心地揣摩着措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头，她有些尴尬的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拿铁的奶和糖都兑得太多，甜的她差一点没噎住。

“江小姐，我想你是想问我关于韩岳的一些事情。”程铮调整了一下坐姿，开门见山地回答，“我可以说的都已经和警察说了，有一些内容是涉及到韩岳个人隐私的，我不方便和记者透漏，所以请你理解。”他的口气云淡风轻，江夏觉得有点烦躁地盯着他，脑袋里开始高速运转，她想起陈露提供给她的一条信息。“程先生，恕我冒昧，我知道我不是警察，没有权力要求你谈任何事情，可是我想知道作为心理咨询师，你的客人已经出现轻生的意向，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他的家人？”

江夏在看程铮背景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他在大约一年前进入韩岳的团队，名义上是健康顾问，提供给韩岳一些饮食方面的建议，但他实在A国念的心理学和生物学的双硕士，后来跟随一名知名的博士生导师进行科研项目，是获得执照的心理医生，这样一个人在韩岳身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江夏之前在萧警官那里花了很大气力盘问是怎么断定自杀的时候，萧警官比较含糊的告诉她，有一条关键证据指明韩岳是有自杀意向的，但是再追问他就不再谈了，说是内部机密不可泄露。江夏冒险的猜测这条信息就是程铮刚才说给警察的口供。

与江夏预想的不同，听完她的话，程铮反而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右手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左手招呼服务员要了一杯奶茶。“江小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程铮笑盈盈地看着她，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江夏敏锐地察觉这个人不太合作，面上却不好发作，用咖啡勺在杯子里画出一个个圈圈。服务生把奶茶端上来的时候，程铮用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这家的咖啡很甜，想必不合你的口味。不过他家奶茶还算是不错，你可以试一试，省得你没有谈话的心情。”程铮扭转头又要了一杯柠檬水，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这家书店的木椅非常合他心意，这也是他经常来的主要原因。

“好，谢谢你。不过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同样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吧，这样也公平。”程铮笑了起来，真是个坚持的姑娘。

程铮的问题实际上很简单，但却并不好答。江夏既不想暴露自己受韩太所托，也不愿意提到萧警官给自己的消息，只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程铮一摊手，“如果江小姐这样和我来谈的话，那我也只有用同样的态度来回报了。”他看了下手表，暗示江夏他无心恋战。江夏犹豫了一下，只好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方便谈论其他人的事情，但是我自己和韩岳是接触过的，而且就在事发前几天，只能说，我实在不能相信他会自杀。”“可是，他是不是自杀，又关你什么事呢？”程铮收起笑容，眼神镇定看着江夏的眼睛。江夏没有把眼睛回避，双手交叉放在嘴边，轻轻的用牙啃着右手食指关节，“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真相，你会不会觉得很假？别急，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