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二天，路南早早就回家了，他发现梓琳早早地就来了。
“今天回来那么早？”
“今天客人少。”路南说，幸好把买的东西先放到老江那里了，不然计划就要败露了。
梓琳画完了今天的部分，就坐在沙发上，路南有点不正常。
路南此时在纠结，他想让梓琳多待一会儿又想让她快点走以便自己去执行计划。只要梓琳在，他就开始紧张。
“咱们一会儿去做什么？”梓琳问。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样最好，不过要是你也没有想法的话或许我可以带你吃个饭，去小酒馆坐一坐。”
“那走吧！或许我们该叙叙旧。”
他们来到一个小酒馆，十分闲适惬意，只有吧台和歌手处有一点蓝色的光，其余地方都处在阴暗中。舒缓的音乐轻轻奏起，伴着外面的风在黑暗中滑翔。
“出狱后还是没回家？”
“没有。”
他们说了两句话就突然沉默起来了，路南喝了口酒，看到梓琳在看着他。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不问了，因为我现在多少了解你那时候的心情了。”
“嗯哼。”
“我也经历了高考，我当时想学艺术，但我爸以及老师亲戚全都说艺术是没有前途的，以后可能连自己都喂不饱。他们劝我选择当个老师，说这个职业适合女生，而且工作稳定，假期长，工资也不少。”
“你选了老师？”
“不，我选了艺术！我知道他们更有经验，也都是为我好，但是我得选我喜欢的不是吗？虽然到了大学我真正走上艺术之路后才慢慢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行也渐渐没了刚开始那么高涨的兴趣，并且最后我发现我最喜欢的竟是去当个教师，但是我不后悔，依然为自己当时的选择感到自豪。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自己决定人生！”
“你去尝试了，你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这很好，真的很好。”
“我能这么做可能是受了你的感染了！”梓琳又接着说，“我爸和其他的家长相比已经是很开明的了，我爸没有硬逼我去选哪一个，只是为我选艺术而不高兴。但很多家长会更强硬，所以我理解你的痛苦，那个时候我还没懂这些！”
路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学校管得太严了，太严了！一旦你犯上一丁点错误或者一次没考好，他们就得严惩你、甚至侮辱你，并且觉得这是为了逼你发掘潜力，但对我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都是人格的摧残，有的老师严格起来根本不会照顾你的尊严，他们任意践踏你，还说是要激励你。”
“你那时候好像激情四射、野心勃勃，说要当拳王呢？是这么被激励出来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吧，那是我的反抗，但潜移默化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家庭和学校共同完成了对我苦逼的教育，让我觉得人必须得获得点成就，不成功就是废物一个！所以必须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功！去他妈的成功！！老子不会再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去成功！老子就没他妈的资格享受享受这美妙的人生吗？也许别人觉得我现在失去了梦想，实际上我是找到了我真正的梦想，我的梦想已经和生活紧密相连，融合到一块了。”路南这会儿是有点喝醉了。
梓琳伸出手和路南击了一掌：“我为你感到高兴！”
“我这快三十岁的人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可笑？”
“不可笑，三十而立啊，三十岁能弄清楚人生的意义，明白自己要追求什么就很不错了。你就对一切看的很透彻啊！”
“我对一切都少有疑惑了，我唯一总搞不懂的就是‘爱’。”
“要是恋爱的话，我没谈过也不是很懂，但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我觉得一个人充满野心的时候，几乎是无法爱别人的，那时候爱对于他只是拖累。”
“爱难道不是会给他带来力量吗？怎么会是拖累？”
“可能因为他会想要付出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想把一切时间、精力都投注到上面，去得到那还没有得到的。而已经得到的爱对于他就不那么重要，在爱的陪伴中，他也无暇顾及对方，满脑子都是自己目标，他甚至不再想要对方的陪伴，因为那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你说这样一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这样的人会气死爱的另一方。为什么一个人的野心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
“正是因为他缺爱！他实际上太缺乏安全感了，他认为完成野心可以给他安全感，他认为只有足够优秀才配得到真正的爱。在未完成自我实现之前，爱会让他焦虑，他会担心自己随时会被抛弃，倒不如先抛弃了别人。”
“甚至于这种爱泛化到各个方面，这个人不得不不断抛弃自己所在地方，不断离开所结识的人，不断开始新的征途？”梓琳问。
“没错，这个可怜又可气的家伙甚至还一度觉得干坏事让他更有安全感。”
“不过他到底是心地善良的！那这个可怜的宝贝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焦虑、恐慌吗？”
“哦！他现在好一些了！”
“那他现在还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抛弃别人吗？”
“绝对不会了！他正为此深感内疚呢！”
“那他现在是否可以爱上别人了？”
“我相信他是可以的。”
“那他现在是否有爱的人呢？”
“我感觉他是爱上一个人了？”
“那他爱上的那个人是否爱他呢？”
“这我不是很确定，你觉得呢？”
“我觉得那个人是爱他的！非常非常爱！”
“倘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
“是这样的。”梓琳的眼睛晶莹剔透，闪着光，她的嘴唇颤抖起来，“路南，我爱你！九年前我就爱上你了，但你那时候对我太冷漠了，我什么都不敢说。”
路南听到这话酒一下醒了，不过他陷入另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他握住梓琳纤细的手，看着梓琳的泪光闪闪，他也开始颤抖起来。长久无言，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他们心灵相通，虽然不说话但感情在通过手和眼睛流动。
“我这个胆小鬼从来没说过自己爱谁。但我现在要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