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名，宁有种乎

HZ中学没有给我们多少缓冲时间，当很多人在对选择题答案的时候，第二节晚自习，数学试卷的分数就出来了。班主任拿着厚厚的数学试卷来到了教室，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刻的到来，今天还是周日。对，现在应该在脑子里把双休日三个字划掉，今天就是普通的一天。

照惯例，班主任准备报前二十名的同学分数。周围的同学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讲桌上的试卷，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我故意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意翻着手上的课本，低头做沉思状。这次我心里涌出了比以往更大的期望，想要安静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前三个名字，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第四个名字出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个同学平时月考，数学成绩一直在十名左右徘徊，这次考试一次往前推了五个名次，那些被挤下的同学特意侧目往他那里瞅了瞅。第五个名字出来，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我同桌，用眼神问他，刚才班主任喊什么飞。

同桌向前后指了指，说让我自己看。我转了个头，刚好前面那个女孩向我这里看来。我再向周围看，不止她一个，好像全班人都向我这里看了看。

班主任报完了前二十名的名单，我有点恍惚，上一次考试，我还被踢出了前二十，这次竟然考进了前五名。这意味着除了那三个顶级学霸，我技压了其他六十多位同学，这不是真的。可那红红的分数和全班同学的反应告诉我这是真的。我考了第五名！比第四名少一分！

班主任轻描淡写地夸了我们两个几句，我当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的时间还停留在前两分钟。

班主任发完试卷，刚走。物理老师就进来了，拿了一沓试卷。然后是化学老师、生物老师，他们像商量好的一样，我还没有从上一份试卷上缓过劲，下一份试卷就发到了手上。幸而英语和语文老师都回家了，给我们留了一节晚自习去翻看前两天考的试题。

这时候，学霸们的试卷最吃香。老师没有公布答案，他们的试卷就相当于标准答案。拿着他们的试卷做对照，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自己错在哪里。很幸运，我的数学试卷也成了香饽饽。

其他三科，老师没有报分数。后面才知道，我的化学和生物也摸到了前二十的门槛，物理更是考进了前十五名。

这是一个充满惊喜的夜晚。在我的成年季，高考的列车拐了一个很大的急弯。不经意间的收获，让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只要你能够狠下心努力，前面总会有惊喜等着你。

从不相信到接受事实，这一段时间里，我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两倍。拿到试卷，我根本没有看上面的错题，一直在漫无目的地翻来翻去，平复心情。

这种感觉和上次运动会拿冠军不同。我对自己的跑步向来信心十足，拿名次，只是拿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一次考试结果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很多。一年前的承诺，终于发了芽，好不容易破开了头顶的厚土，看到了另一片宽阔的世界。

最后一节晚自习，楼道彻底沸腾了。压抑许久的心情，尽情释放了出来。安静的教学楼，此刻三五成群，夹杂着各种声音，音乐声、打闹声、读书声，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老师们也知道我们需要释放一下，并没有管这些。对面楼，高三班级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有翻书声和落笔声。这样的考试对他们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一个月两次，也可能一周三次。

离晚自习结束还有20分钟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张纸条，白纸蓝格线。

可能是以前青春类的小说看多了，拿到纸条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谁的表白信。我有点欢喜，又有一点不安，缓慢地打开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块，是一道数学填空题！后面还有落款名字，这不就是那个女孩吗？她竟然向我请教问题。

来HZ中学一年半时间，我和她说话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上次的运动会已经有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次她又向我请教一道数学题，我脸上的表情快速地变换着。我偷偷看了一眼四周，幸好没有人注意我的表情变化。

我仔细看了一下题目，这是一道填空题。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这次数学试卷上的题目。这个题有这么难吗？我拿了其他人的试卷，好像他们都错了。我又拿过我的试卷看了一下，我竟然做对了。可能是之前互相传阅试卷的时候，她看到了我试卷上的答案，但不知道它是如何得来的。她要的是解题思路。

我拿起笔，准备天马行空地写一番所以然出来，却不知道从哪里起头。顿了3分钟后，我心想，这道题不会是我猜的答案吧，好像真是的。即便真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事只能闷在心里了，绝不能跟她说这个答案是我猜的。

重拾心情，我把注意力拉回到这道题上。来来回回地把题目条件读了十几遍，回想着当初做这道题时联想到的一些东西，黑色中性笔在草稿纸上推导着公式，全然忘记了四周的热闹。

解这种题目就像是走一个迷宫，走着走着，就遇到了死胡同。前面一大段还是畅通无阻，给你希望，然后突然就没路了。不得不从头来过，走另一条路，弯弯曲曲，可能又回到了原来的胡同里。

这个题目激发了我的狠劲，全然不知下课铃声响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终于找到了这个迷宫的出口，原来是按照它给的公式，往后延伸一个未知量，刚好和我算的结果一致。我欢喜得不行，重新打了一遍草稿，确认无误后，誊抄在白纸蓝格线的纸上。

写好，抬头一看，教室的人走得没剩几个了，就连前面三排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她和她的同桌还在，不会是等待我的结果吧？我忐忑地把纸条拿过去给了她，让她看看有没有问题。一会儿后，她回头说了一声谢谢。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十点半。宿舍楼已经到了狂欢的尾声，还剩寥寥的歌声从楼道里传出来。再过一会儿，各班的班主任就该来查房了。多上了半个小时的晚自习，反而让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这就是充实吧，心里这般想。

十一月，现实给我造了一个香甜的梦。这个梦，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准备。直到它真正降临到我的身边，笨拙的双手触摸到它的边角，便不敢再往里探。遥不可及的愿望近在咫尺，我的努力不够，还可以往前更进几步。

人性贪婪，前三名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