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王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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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陈家的地窖

南方村落,小河谷立起一座座草棚,这些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粗壮的大汉,皆疲惫之态,更有人不顾水汽湿寒,正鼾声如雷的睡着。

黄道仁是个倔性子,自从王朴告诉他墨家典籍藏在浙江省龙游县石岩背村的一处山洞之中,心痒难耐,居然带着几个友人,不惜血本招揽民夫,来寻找这个洞窟。

当时,王朴为了招揽黄道仁,见这个书生非常着迷工匠之术,就假称手里的教科书摘录自墨家典籍,更随口谎称墨家的其余典籍藏在一处山洞之中,而这个山洞是王朴后世的记忆中,从电视里看来的,九十年代被一个村民意外发现的一个洞窟。这类洞窟历时上千年,二十世纪能找到,那么四百年前的明代当然也能找到。

对王朴的说法,黄道仁初时将信将疑,但他很有行动力,他认定如果自己找到这个洞窟,就证明了王朴所言非虚,他手上的书就真是来自墨家传世典籍。那时,重建墨家,将无疑是一件亘古烁今的伟业,想到这里,黄道仁连呼吸都粗重了,他下令道:“这水池子一定有古怪,不能停,本公子都说了,银子管够,饭管够,为何还这般半死不活,快起来干活。”他手里持鞭子在空中甩出了噼里啪啦的鞭花,终于吓的棚子里民夫爬起来了几个。

根据王朴的说法,这个洞穴藏在一个天坑水池下,需要将这个水池子里的水舀干才能显露出墨家洞窟来。这个特征很明显,故而黄道仁在王朴所说的这个石岩背村一找就找到了,

可惜工程量浩大,都已经过了一个来月,水位只降下去五六丈,依旧不见底。

“公子,我们是陈家的家奴,你的银子又不给我们,为了你这口饭,我们还淹死了一个,连抚恤都没有,分明欺我们奴才命不值钱。”这时棚里传出一句牢骚话。

“胡说,我明明给了抚恤金,一百三十两呢。”黄道仁不可置信道。

“公子,我们看出来了,你是好人,可你的银子真发不到我们身上,累死累活,还没钱挣,你也不能怨我们啊。”

黄道仁并不傻,想了想就明白了,顿时脸色一沉,他知道,自己雇佣民夫的银子被陈家扣下了。陈家是当地最有实力的大户,附近百里八乡都是陈家的佃户,在这里招工也只能找陈家。但他没有料到堂堂的一方豪门大户居然如此不要脸,佃农们的出工钱要全部扣下,连死者的抚恤银子也敢昧着良心截了,这个吃相是何等难看。

“无需多少时日了,我这里再给你们发一笔钱,不经过陈家的手。”黄道仁回头看看几个同伴,终于咬牙道。

“那不成啊,我们带的银子就这么多,用光了怎么回去。”同伴之一摇头道。

黄道仁想了想,道:“我去找陈家理论,让他们退一部分钱给我,哼,我不信他们敢得罪我黄家。”

同伴点头不再多言,民夫听说当场有银子拿,终于又在银子的驱使下动了起来,而黄道仁带了书童就往陈家村赶去。陈家的家主倒也品味素雅,只一栋三进的院子坐落于河谷地的拐弯处,那大小高低都正好的石头山丘上,院中柳柏曲丽,高大枝叶拱出墙,山丘下仍然远远可见,应该年代不短,望去与素砖石院子相配,蔚为幽意。

可惜这种好地方给了铜臭俗人。黄道仁对陈家克扣民夫工钱一事十分不满,因此对陈家人的品行就看低了。

“黄公子请进。”门房见黄公子来了,顿时十分殷勤打开了大门。

客厅坐了一会儿,茶水刚好端上,连同陈家的家主也到了,只见一个矮胖圆脸的老头子,笑脸盈盈从门槛就拱手,一边跨门槛,一边道:“黄公子,你终于是来了,可难为死我了。”

“陈老爷,你有何难为的,我才难为。”黄道仁冷冷道。

陈老爷一脸错愕,似乎没料到眼前这个公子会是这副气哼哼的形状,就道:“怎么啦,难道,下面有不长眼的狗奴敢得罪黄公子吗,黄公子请说,我一定弄死那家伙,给你出气。”

“哼哼,我,我付出去的工钱被人黑了,那几十个民夫都没拿到银子。”

“啊,原来是这个事情,莫怪莫怪,其实,你的工钱发出去了,只是,那些刁奴积欠过多,工钱拿去抵债了。”

“他们,他们都欠你钱?那怎么办,我的事情不能耽误呀,你为何给我找来的都是这些欠钱的民夫,难道你在故意坏我事情,我黄家倒也罢了,同行的那几位,金陵韩家,杭州徐家,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听说是欠了钱,黄道仁很生气,但又不知怎么发泄,就道:“你放那些个缺德利钱,利息是多少。”

“这个,你。”陈老爷有些不满,但他不敢得罪黄家,只好解释道:“放利钱十息,人人都是这样,我也没坑骗,怎么能算缺德。这年头,税赋太沉重,都欠着呢。”这话说的倒也十分委屈。

黄道仁听了怔住,还真是这个理,朝廷的三饷年年在涨,税赋如此繁重,普通人家哪里能够承受,即使十息的利钱也只能受着,索性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那些刁奴敢作弄黄公子,可恶之极,我,我抽死他们。”陈老爷愤然醒悟,狰狞道。

黄道仁无话可说,只能叹气,确实,刚才他们都没有把话说全,早知是欠债才没拿到工钱,自己就不来了。这会儿只能自认倒霉,道:“我的钱也都花光了,你先借我五百两,回头还你一千两。”

“是,是。”陈老爷脸色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笑道:“银子不在我这,需要进城里去取,请公子稍候一日。”

等黄道仁走后,陈老爷这才想起正紧事还没办,连呼该死,于是叫来儿子陈小华,对他说道:“你追上去,跟那个黄公子说,近期江西忽然奴变,本地官府已然下公文,不许奴人聚众,那些民工需要尽早遣散。”

陈小华不乐意道:“爹,你管他干什么,咱们又不欠他。”

“你待如何?”陈老爷拉长脸来,问道。

“他看我的眼神不对,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小白脸,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抽他。”

陈老爷的脸色渐渐难看。

陈小华不敢再气他,就转而道:“再说,他说他是苏州黄家的,说不定就是一个旁支,不入流的货色,要不然,他好好的苏州,南京,金玉软枕的锦绣之地不待着,跑咱们这种穷乡僻壤来,找个什么山洞,正紧公子哥哪会有这等无聊,我估计就是黄家的某个远房穷亲戚,来咱们这里挖宝,甚至于盗墓。”

“混账玩意,你竟如此鼠目寸光,当初县太爷亲自将他引荐给我,可知这人在黄家地位不低,至少也是嫡子,听说县太爷刘公那是万历十五年的进士,这么多年沉浮,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虽然贪鄙无耻,却也不是糊涂官,在此子面前如此谦恭,必然是藏了巴结的心思。”陈老爷想了想,能让刘公这等奸货存心巴结的人物,自己可万万不敢得罪。

陈小华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这是正论,只是年轻人,面对一个从天上来,风姿错约,地位又远远高过他的黄公子总也不服气。只好道:“我去一趟就是了。”

“不要得罪他,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哎,我这就算是狗腿,那还不是你生的。”陈小华小声嘀咕,急急溜了。

进城一趟,还得跟县太爷叙一叙旧,请那些衙差出城巡视,抓几个平时就不听话的刺头去关站笼,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又没了。啧,都怪奴变来的不是时候,怎么无缘无故就奴变,我这倒霉催的,黄公子正在兴头上,派儿子去劝他收手,弄不好,就会得罪人家,这种有地位的贵人可不讲理了。陈老爷苦着脸,也嘀咕起来。

不管怎样,如此多的奴人集于一处确实是隐患,就算是扫了人家的雅兴,我也占理。陈老爷充充交待门子看好院子,就带人出门前往县城。

陈家的婢女银巧见两个主子都出门去了,便去求门子道:“辉哥,放我回家好不,主子不在家,我去一趟家里,我爹病了,下不来床呢,我得回去给他请大夫抓药。”

“你死了这个心,放你出去,我又没好处,万一你跑了,我就死定了。”门子辉哥不乐意,上下打量银巧。

“你要什么好处,都可以。”银巧故意歪头,挺胸扭腰,一双拉丝的风眼最妩媚。

门子辉哥见这,暗忖:不愧是少爷相中,千方百计也要弄来的女人,虽不如城里那个名妓撩人,却也格外惹人心疼。直咽口水,但是看了看周围,忽而心生一计,道:“这里不方便,跟我来。”

辉哥把银巧带到地窖门前,对她说道:“待会儿进去后,小心点,捂住嘴不要叫出来。”

银巧不明所以,但仔细琢磨一下,顿时明白了,辉哥打算在地窖里干那事,可是家里如今这处境,她也没有了矜持,只想尽快回家给父亲熬药。

辉哥儿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地窖,银巧看见那把钥匙,十分奇怪,居然和平时见过的不太一样,外形歪歪扭扭,疙瘩格外繁多,就像是一把烧烤串子。对了,她在老爷身上也看见过一把,难道大户人家的锁都跟人不一样。

正在嘀咕着,两人进了地窖,本以为点了火盆后,就该干那事,不想,眼前一幕竟然惊悚恐怖,她一张嘴,就要喊出声,所幸,辉哥手快,及时把她的嘴捂住了。

眼前是个被挖了眼珠子的女人,听见动静后,嘴里动了动,但是没有听清声儿,好在地窖安静,听来像是呜呜丫丫的狗叫声。

她浑身都泡在屎尿里,一股腐烂的恶臭,显然很长的日子被毒打,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你知道她是谁吗。”辉哥问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银巧十分害怕,戒惧的反问。

“你不想像她那样,就跟我做伙干,她是从前的丫鬟,喜鳞,现在是鬼不鬼,人不人的玩意了。”辉哥叹气道。

“她做了什么。”

“你难道以为需要做了什么才会这样吗,不,你看这个地方,是地窖不。”

银巧看了看周围,难道不像吗,她没有问,只是无言的脸上挂着问。

“这个地方,有一个通风口,你听,有风声,地窖哪会有通风口。当初建宅子的时候,这本就不是地窖。”

“那是干什么的。”

“藏人的。”

“所以。”银巧心神震撼,她有种如临大敌之感,但有说不出敌人何在,一颗心只是猛跳,几乎跳出胸口。

这时辉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酒瓶,在那被挖出双眼的喜鳞鼻子前晃了晃,给她灌了一口。

似乎从酒水中获得生气,喜鳞开口说了一句,杀了我。

“不,还没到那个时候,还要等,你该死在他们后头,我要说一个好消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给我们这样的好机会,各地正在奴变,就是奴才们纷纷造反了。”

喜鳞动了动,露出喜色,但是对银巧来说是这般骇然,这喜色只能感觉出来,却从腐烂的脸上看不出来。

“好好琢磨吧,你又不蠢,会想明白。”辉哥起身,背对着银巧,抛下了这话:“好了,咱们上去,火盆不能烧太久,被主子发现了不对,可不得了。”说着就捣灭火盆,把银巧拉上去。

“不要以为你在这里能长久待下去,活多久都看主子心情。”

“其实,你也一样。”银巧敏锐的反击。

“嘿嘿嘿,对,其实我也一样。正因为如此,我要乘着得宠,给自己留条活路,跟我搭伙吧,我已经快成功了。”

“嗯,好吧。”

“那好,你还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不会又是什么恐怖的去处,银巧战战兢兢的跟着,这回却是出了外院,往里走,进了七奶奶的房。

“你这死鬼,我们两姐妹都还给不够,你又找来一个,这小妹是个不懂事的,找她来做什么。”这一声娇嗔腻到骨子里。

银巧给吓了一跳,因为说出这口腻话的人儿正是七奶奶,老爷最得宠的小妾。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似已跟家奴辉哥有染。

“不把她拉来,咱们的好事就办不成了,好姐姐,我先伺候你好不好。”说着,辉哥就伸手朝着七奶奶的酥胸找出,对面却也不躲,娇喘几声,就顺势软倒一地,脸含春情。

见这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干起那事儿,银巧无语,但她真不着恼,反而打从心底快意,这里的人对主子都不忠心,这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