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王朴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02章 被逼急的王朴不再胆小

一层层的兵,铁甲鲜亮,步履划一,真似一只修成正果的千年蜈蚣精缓慢压过来,王朴额头上似有虫子在爬,抬手一捋才知,居然是汗珠,大冷天还能冒汗,我真是奇人。王朴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哈哈哈,我笑皇太极无谋,居然来此送死,破敌就在今日。”陈士良突然哈哈大笑道,他的话出奇大声,倒把身边的王朴吓了一跳,王朴转头看去,正想问为何这样说,就见陈士良的脸颊也有汗珠,此刻初春寒凉,又是东北这等极北之地,哪来的燥热,哎呦,原来是故意这样说以激励士气。王朴也醒悟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亲兵惊呼道:“少爷快看。”这亲兵指着关宁军的方向,情急下对王朴的称呼都改为少爷。

王朴记得这个亲兵名叫王度,是当年父亲王虎送给他,王家的家生子。神甲营草创前就跟在身边,时日最长,后来,王家将他逐出门第,这个亲兵也没有走,是王朴最为器重的一名亲信,这人平日老练果敢,但这会儿他声音都在发颤,因为吴襄在带着关宁军逃跑。

仿佛关宁军上下都早得了默契一般,他们只一个号子声,就齐刷刷朝着这边冲过来,王朴怒极,这是打算扰乱神甲营的阵型,自己逃命也就算了,还不忘坑友军一把,其心可诛。但王朴不敢在此刻得罪吴襄,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几个月他和吴襄都将在锦州城里窝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人家的地盘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王朴连忙下令全军向东全力冲刺,战场上,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大明这边还没等接敌,两支骑兵,一支在往南逃离,还有一支却往东突进,意图不明。

宋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始终一言不发,他知道他的大限终于不可避免的来临,手里摸了摸剑柄,这是孙督师亲授的宝剑,皇城兵造局能工巧匠的精品,用这把剑抹了脖子,可以见到太祖吗。现在他居然只是这么一个念头。

关宁军很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绝尘而去。宋伟的车营兵卒直到这会儿才醒悟。

“败了,败了。”有人喊出了这一声。

顿时全军哗变,远处的王朴只来得及看见宋伟独自站在车上,拔出宝剑往脖子上一抹,随后被人流淹没。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本来还棱角分明的阵型,瞬间便融化了,成一坨糊糊。近万人在互相践踏,很多人想往山上逃命,可是人挤人,反而互相拉扯,如浆糊一般黏成一团。或许是错觉,王朴远远看去,只感到他们仿佛放慢动作一般,人人举手投足都很黏很慢。但是一旦摔倒,却一点不耽误嗝屁,就很快被身边的人踩踏至死。

“哎,走吧。”仓促躲开关宁军的裹挟后,神甲营很快阵型整顿完毕。王朴下令全军向南,跟着关宁军的尘烟,逃往锦州。他的骑兵都是重骑,速度远不及关宁军,很快就有几支小股的东虏轻骑兵追了上来,不过,重骑在前进中,势不可挡,东虏轻骑无论如何都不敢绕到前面去阻击,只能在侧后不断袭扰。

起初王朴还有点担心,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发现这些东虏骑兵不敢靠近,因为神甲营的短铳实在太犀利,他们只能在数十步外放箭,射杀一下无甲的备用马,这就安下心来,从这里到锦州才四十里,不需要换马。

神甲营上下七百骑往锦州逃命的一路,东虏大军紧紧尾随,王朴等人不敢停留,只能拼命的催马,不过半个时辰,王朴就感到了身子麻木酸疼,尤其双臂几乎不听使唤了。这样披甲赶路实在太耗损体力了。而且更多备用马被射杀,渐渐不够换用了。于是神甲营陆续出现了掉队。

这些掉队兵卒不消说,很快就淹没在东虏追兵的马蹄下。

没等王朴下令,有很多兵卒丢弃了盔甲,即使神甲营向来军纪严明,而擅自丢弃盔甲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了

所谓法不责众,与其等兵卒们都犯下死罪,到时候对眼尴尬,皆下不来台,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王朴遂一咬牙,下令弃甲,这下子,更多人丢弃盔甲,无数银子打造的精工铝甲被遗弃,将要落入东虏之手。

王朴很不甘心,他是穿越者啊,怎么会败成这样惨呢。

不行,我还能挽回,王朴突然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是名为现代人优越意识的怒,我堂堂学识饱和的现代文明人,怎么能败给通古斯野人,可恶。

“凡是肯回头阻敌者,可换新马。”王朴声嘶力竭的下令道,这股不甘的气性让他喊声都变了样,如鸡鸣一般尖利响亮。

长久以来的军纪严明与从不克扣军饷的作风,还是有点韧劲。随着传令兵将这道命令传达下去,大伙儿纷纷领命,呼啸着,我来,我来,还有我,朝着中间的备用马处靠拢过去,领了新马便自觉勒缰绳断后。

重甲骑兵若是拿来断后,无疑应景,这些断后的甲士如同开了无双一般,杀入敌阵,只见一路人仰马翻。东虏显然没料到明军败逃之际还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愣怔下,未能及时变阵,顿时迎头被砍死了不少。

而且神甲营断后的甲士们运气充盈,这下回马枪还砍死了一个东虏将领,按东虏的军法,主将战死,随行亲兵一律处死。这些亲兵绝望之下,哇哇叫朝着断后的甲士们逼近,后者见敌人不要命一般,不待敌人聚集起来,抬手就一个短铳吐出火舌,只见这些东虏亲兵应着火药的声光一一落马毙命。

东虏的这股追兵没了首领,也没有那些维持军纪的亲兵,就纷纷掉头跑了。

场面一时竟有逆势翻盘的错觉。

但是东虏的追兵还是源源不断赶来,不一会儿就乌压压一片与断后的神甲营骑兵对峙,多尔衮在其中当先处格外醒目,正远远的观察着这边,他深恨王朴,因此放弃了最有油水的掩杀败敌的本职,一心只紧紧咬住王朴,这会儿见此微微蹙眉,他带来的人马都是轻甲,面对对面的重甲骑兵,讨不到好处,东虏的精兵人数就那么多,死一个就少一个,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去跟敌人拼命打硬仗。见这些神甲营的军卒还有余勇,多尔衮只好下令止步,耐心等着。

王朴身为主将,为了激励士气,同时也是现代人的傲慢作祟,他没有跑远,而是停下来看断后的情况,见这些断后的士兵打了一场小胜战,就上前去跟这些勇士们商量,道:“敌军不敢上前,我们可以乘机冲入敌阵吗。”

断后的兵卒们面面相觑,皆惊异莫名的瞪着王朴,他们印象中这位脸比姑娘还白的主将是个胆子小到极点的纨绔,这会儿怎么发起疯来了。王朴从他们的复杂眼神中读到意思,不禁老脸一红。确实,王朴在战场上就是个摆设,偶尔领军冲锋也是躲在阵中心,于亲兵的层层护卫下。但是这一次,东虏野人撵着他这位自命不凡的现代人,像赶傻狍子一般,害他毫无形象的抱头鼠窜。这令他有了一种深深的屈辱感,许是愤怒下小宇宙爆发了,他突然开窍,反复在心里念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东虏是天灾,躲不掉,越是躲,将来就越输得惨。

他必须鼓起勇气,给东虏来一个狠的,不然,这一场败战,回去以后如何服众,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本也瞧不上他这个纨绔,只是王朴出身地位超然,古人观念不同于现代,他们非常认可出身门第,在他们眼里勋贵子弟就是高人一等。此外他从不克扣军饷,军纪严明,而且能与将士同甘共苦,算是这个时代勋贵子弟中做派非凡的佼佼者了,这样才能收服军心。

但是这一战,东虏追的太紧,王朴事先估算不足,漏算了很多关键,于是他败的太狼狈。一旦神甲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被打破,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而且,东虏迟早要入主中原,在那时要有一场决战,若是神甲营从今日起就跟其他明军一样,患上恐东虏症,那场必然到来的大决战如何渡过去。

若他不能灭东虏,难道还有活路吗。或者选择投降,沦为亡国奴,子孙剃发,从此猪狗一样的活着。不,自由惯了的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下场。

是啊,我没有退路。和普通的明国人不同,王朴是知晓历史走向的现代人,所以他看的比所有人都更长远。

这反而促使王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反击回去,给东虏来一个狠得。

断后的神甲营兵卒们在号角声中快速结阵,这个时代的骑兵一般是蒙古式的战术,阵型非常松散,但是王朴受到后世网络知识的启发,他在训练骑兵时,特意用非常紧密的方块阵型,马头几乎贴着前面的马屁股,左右的手肘都能磕碰到。

王朴并不知道这样密集的阵型有何优点,只是知道拿破仑用这套战术在十九世纪的欧洲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会儿,仅仅百余名骑兵,组成了一个很密集的阵型,更加显得小号,如同巨兽跟前一只小虫子。

看见这边神甲营的骑兵萎缩成小不点,东虏的勇士们都不自觉的围了上来,有些更是跃跃欲试,野兽在御敌时都会尽可能的张大羽毛,使自己看起来更大,而对面的神甲营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使得气势上,神甲营被东虏稳稳压了下去。连东虏坐下的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两军气势的微妙变化,本能的释放蹄子,铁蹄敲打土地咚咚作响。

“跟着这面旗子,他指哪就杀过去。”王朴将自己的将旗交给亲兵,并对将士们下令道。他依旧在队伍的最中心,周围还是围着一圈的亲兵,但是这一次,没人敢在心里轻蔑他胆小了。

终于东虏开始动了,王朴惊讶的发现,东虏似乎对他这个神甲营主将不很感兴趣,这一只东虏轻骑兵居然欲绕过王朴这些断后的兵马,去追击他身后主力。

这等公然的蔑视,当然要迎头痛击,于是王朴朝这股欲绕道的东虏骑兵一指,旗子也偏了过去,百余重骑兵如一只爬行的蜈蚣一般朝着敌军侧前面缓缓移动。

因为这支东虏骑兵正准备绕道,而且这里的地形很是狭小,一边就是笔直的山峭,另一边有密林错落分布。神甲营的重骑兵虽然缓慢,但在这个地形下,若是东虏不肯后退,两军就会撞上。

显然轻骑兵不能跟重骑兵硬碰。东虏骑兵纷纷掉头,然而,神甲营在东虏骑兵掉头之际,王朴吹响哨子,全军骤然冲刺,东虏骑兵显然大意了,尾巴被紧紧咬住,又是上演上一战的戏码,东虏回头五步射面,但这一次,神甲营的重骑兵组成的阵型太密集了,手铳的火力也更密集,而东虏的弓箭因为要在马上立起来,所以只有接敌的那一排可以射箭,稍远的兵卒被这些立起来的弓梢挡住射界没法直瞄,所以火力上吃了大亏。

“葡挞葡挞”声不绝,烟火缭绕,一路不间断,仅仅几轮的火铳齐射,东虏就折损了至少百名精兵,而己方伤亡无比轻微。

“哇啊,哇呀。”远处的多尔衮彻底怒了,他感受到了无法抑制的怒意,浑身都在滚热,哪怕冰冷的铁甲也散不去的热,这又是老一套,他娘的,欺人太甚,而且这一次死伤更为惨重,他多尔衮若不给予回敬,只怕从此抬不起头,要被人一辈子当成废物。

东虏此刻还保留着渔猎部落的习俗,对勇士格外尊崇,而极为蔑视胆小鬼和废物。

所以此刻,多尔衮想生生用牙咬死王朴的心都有了。

作者正在努力码字中,去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