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分离
殊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在模样精致的小香炉里放上龙犀香，点燃后一缕生烟从炉中升起。他将香炉放到默荼床头，又在她床头上方挂了两串形状奇怪的铃铛。
殊远同巫瑾退后几步，掐算好时辰，手指翻飞，嘴里温声道着：
“一念生，百灵聚。山河未倾，斗转星移”。
挂在床头的两串铃铛摆动，发出阵阵铃音。殊远抬手，巫瑾拦住他，道：“我来”。
殊远瞥他一眼，微微颔首。巫瑾并起两指，一道灵力从指尖流出，径直冲向那两串铃铛，铃音霎时增大了数倍。
铃音仿佛震碎了某些东西，那些东西散成粉末铺向默荼，触到她身体后消失不见。
睡梦中的默荼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铃音，嗅着香气，意识模糊。
“默荼，你这么在乎我啊？”
当然了，你没见过骨灵族的那棵梨花树开花，我想让你看看。
等等，骨灵族的梨花树？那是什么？
刚刚是谁在说话？
是跟默荼说话吗？
默荼是谁？
方才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是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好累，真的好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越来越多的粉末洒在默荼的身上，床边散发着龙犀香的香气。
她的意识越来越沉，沉到没有力气醒来。
持续输出灵力，巫瑾逐渐脸色发白，殊远道：“撑不住了换我来。”
巫瑾：“你忙你的，我没事。”
殊远的手法快的能翻出花来，“灵气为引，灵魂入世。霜魄灵体，身哺万物。以象易形，异世降临。”
话毕，手诀定。
他走上前去，双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分别轻按在默荼的两侧太阳穴处，运用灵力在她脑中发出暗示，“跟着铃音走，一路向前，莫回头。”
默荼不知怎的落到一片布满银河的空间，她徘徊在此处，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要往哪去。
正值迷茫之际，耳边隐约的铃音开始清晰起来，像是天边投射下来的声音，接着她听到一道男声：跟着铃音走，一路向前，莫回头。
谁在说话？
默荼举目四望，这里看不到尽头，空旷无比。除了她，谁都没有。
跟着铃音走，是不是就能走出去了？
默荼向着前方铃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殊远注意她的变化，觉察出她的呼吸在变浅。铃铛处掉下的半透明状的粉末遇到她的身体，粉末消失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光芒。
殊远心知差不多了，起身同巫瑾一起往铃铛里输送灵力。
眼下是关键时候，稍有差池，默荼必定魂飞魄散。
巫瑾不发一语，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铃铛上。
默荼跟着铃音越走越远，不知走了多久，看到远处有一个白色的出口，她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真正的躯体已被一团光芒笼罩，越靠近那个出口，周身的光芒就越盛。
踏出出口的那刻，强大的光芒令铃铛化为齑粉，迫使两位灵长挥退几步。
极致的力量慢慢减弱，默荼的身体开始消失。
巫瑾一手撑着桌子，白着脸问道：“成功了？”
殊远：“嗯，姬铃已毁。她已踏入人界，等待转世投胎。”
真的很险，但凡默荼回一次头，他们就会失败，她会被困在那个空间里，直到身体消亡。
八分把握，剩下那两分在她那里。
默荼消失的很快，一刻钟不到，屋里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巫瑾坐在椅子上，任由疲惫和失落袭向他的全身，“那就好，多谢你了。
你那两串铃铛想必来历不凡，我会回报你的。”
殊远倒了一杯温水，仰头灌入喉中，摆手道：“不必，姬铃是玄灵族至宝，确实不是凡物，不过东西就是拿来用的，既然能派上用场，又何必吝啬。
难不成让它们跟我们一样变成一抔黄土？”
两个灵相视一笑，笑里多了些怅惘……和坦然。
生死一念，救灵万千；死生不复，无灵生还。
无一生还吗？当然不！
灵族还有默荼，哪怕她以后会以一个人的身份活着，在他们心里，她依旧是霜灵族的灵姝。
十天后巫瑾回到骨灵族，当初两灵去，如今一灵归。巫璃拉着他问情况如何，巫瑾将那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巫璃说成功就好，第二天与巫瑾一起宣布默荼伤重不治，在霜灵族散灵。
巫瑾为默荼和默云各自立了个衣冠冢，在默族长和默夫人的坟冢旁边。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巫族长和巫夫人虽然埋怨巫瑾带受伤的默荼出族，但对灵族来说，散灵无法避免。何况他们是生死看淡的骨灵族，时间久了，对默荼的内疚也就淡了。
一百八十年后。
巫璃听闻殊远远道而来，现已在大厅等候，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殊族长久等，客房安排好了，我待会儿带你过去。”
殊远起身道：“不忙，最近还好吗？”
巫璃勉强一笑，“就那样，灵气稀缺，族里散灵的骨灵也越来越多了。玄灵族和莫灵族如何？”
自从谷仓散灵后，谷游越发深居简出，很少出族。他一心扑在族里的莫灵身上，鲜少过问其他事情。
或许是厌倦了莫灵族族长家中的命运，在得知灵族剩下两百多年光阴后，一直未曾娶亲。
“和你们差不多，谷游前两天来信说光上个月就有两个莫灵散灵。以后更多，够他愁的。玄灵族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提到莫灵散灵，巫璃的神色有些僵硬，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
巫璃身处骨灵族，族中不比外面，身边灵气又极其充沛，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散灵是很遥远的事情。直到二十年前枫粒在族中意外受伤导致散灵，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
从巫瑾到父母，再到族灵，她一一询问过他们对灵气的感知，所得结果与自己的假设完全相反——灵气在减少。
既然灵气在减少，为何她感觉不到？难不成有谁对她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又有何目的？
巫璃像是蒙着眼睛过河，不断调查这件事，最后将答案锁定在玄灵族的献契玄术上。
有灵对她用了这种术法？不可能啊，这种术法不是需要她亲手杀死对方，她什么时候杀……
电光火石间，巫璃脑中划过一个名字，百余年前，她杀过一个灵。
她只杀过一个灵，杀过一个名叫阿九的灵，所以只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