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纪念雨果·克劳斯(《比利时的哀愁》别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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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绘画、电影〕

人逃离窒息。勒内·夏尔(René Char)。《愤怒与神秘:勒内·夏尔诗选》,张博译,译林出版社,2018年5月。

#“我不写顺民诗章。勒内·夏尔(René Char)。《愤怒与神秘:勒内·夏尔诗选》,张博译,译林出版社,2018年5月。”#

雨果·克劳斯一生未曾忘情于诗的写作,诗作产量超过1300页,诗集《痕迹》(1996)和《残酷的快乐》(1999),呈现了他诗艺的种种面向∶从动人的自传诗,到复杂的文本改写与文字蒙太奇,到即景的讽刺诗……他先前作品所有的主题又再次汇聚其中∶时间、变动、无常、知觉、欲望、性、语言、传统。

他的作品充满原始、大胆、鲜明、怪诞的自然形象,个人风格强烈。对语言和节奏的掌握功力亦是他诗作的重要特质,现代荷兰语诗人中,少有人能像克劳斯一样撩起一种掺杂了荒凉、虚无感的色欲。艾略特和庞德的作品引领他进入一个更繁复的世界,一个知性与感性交融又带有几分神话色彩的世界,后来的诗作触角多伸入人世,批判社会,关心政治,充分流露出反独裁、尊重个人的气质。

克劳斯的诗歌,以一种罕见的智慧与激情的结合为标志,在这种媒介中,他对艺术的控制如此之轻,以至于艺术变得无形。这些诗歌语言的凝练、情感的强烈和思想的广博,使其跻身20世纪末欧洲一流诗人的行列。

——J.M.库切

克劳斯的作品本身就像一个宇宙……然而,这位普罗米修斯式的艺术家却有着勃艮第式的丰富……就像叶芝一样,具有惊人的简洁。

——《独立报》

#尾章#

李双志 译

我的诗句还打了打哈欠。

我从来不习惯如此。它们在这里住得够久了。

够了。我送走它们,我不想等到

它们的脚趾变冷。

它们纷纷扰扰的叫嚷吵不到我

我想听到太阳的轰轰声

或者我的心的轰轰声,那自己变硬的海绵,

它背叛。


我的诗句做起爱来不是那么经典,

它们唠叨得庸俗或者自夸得太优雅。

冬天里它们的嘴唇跳跃,

春天里它们在第一道暖意中躺平。

它们糟蹋了我的夏天,

而秋天里它们有女人的气味。


够了。在这张纸上再写两行那么长

我就把它们的手拽到头顶

然后往它们屁股上踢一脚。

到别处去磨蹭吧,你们这些就值一分钱的韵脚,

到别处为了十二个读者和

一个打鼾的评论家颤抖吧。


诗句们,现在走吧,脚步轻轻地走,

你们在这古老的大地上就没有重重踩过,

这里坟墓大笑,在见到它们的客人,

把一具尸体叠放到另一具上面时。

现在走吧,跌跌撞撞去找

我不认识的那个她吧。

#马西亚斯希腊神话中敢于挑战阿波罗的吹笛手,被后者剥皮处死。#

我的歌发的烧,我的嗓音的酒

吓到了他,狼喉阿波罗,

掐死自己的男童和海绵,

并歌唱钝刀的神,狼喉,沙之歌。


他于是发了火,因为受了辱,

便折断了我的咽喉。

绑我在树上,从我身上剥下皮,钻透我,

直到他长嘴唇说出的话的水流进我耳朵,

那些话,被水淹没,失去作用。


看看我,锁在一个无声无息的空间,

被砍,承受铜的气味,

被刺穿,

被处决,

像飞蛾一样被扎住

在一片饥饿的火力,在一片痛苦的沼泽地里。

风的指甲抓入我的内脏。

霜冻与沙砾做成的针驶入我的皮肤。

再没有人救过我。

我的歌又聋又哑挂在树篱里。

我的嗓音的牙齿只能冲到处女前,

而在这汹涌浪涛里

谁还是处女或者处男身的新郎?

(一首血的赞美诗升起来

脱离了我的饥饿嘴唇的飞絮。

我诅咒

谷壳和三叶草和在我的屋顶上

扬起父亲旗的人群——而你是石头做的。


我唱——而你是羽毛做成的,站得

像一只大麻鹭,一个哀伤的信号。

或者你是一只鵟——在那——飘浮着的鵟?

或者是在南方,更低处,是一颗星,是金牛座?)


再没有人救过我。

在我的地下室里认知的矿物已被开采。

这首诗获得了2001年德国明斯特城市颁发的欧洲诗歌奖李双志 译

#运动#

张博 译

大地是寒冷的。

厄运的金龟子

在我脸上爬行。


我的眼珠是一片闪耀的空白,

布谷鸟在我臂中产下

一颗焦虑之卵。


语言做梦。


而我既无法入睡亦不能守夜,

既不能编织亦无法收割。


我是一首膨胀的歌

我的水喉已经开裂。

#歌唱者#

歌唱者他不自由

但激烈,尖刻,像剃须般夷平山峰。


他不自由因为他已被凿穿的饶舌

和他虫蛀的木材之语,

在他的口腔,舌头与小舌中。

歌唱者是他的歌。

被放归于他的外皮中,这座房屋,

他不欢迎布谷鸟或捕猎鸟雀的猎人。

亦不欢迎低地里胆战心惊的放哨者。

#“比利时人的冒险出自讽刺连环画《比利时人的冒险》(De Avonturen van Belgman)。雨果·克劳斯创作了脚本,连环画由艺术家Hugoké(Hugo de Kempeneer)绘制。”#

De Avonturen van Belgman

1950—1952年,

雨果·克劳斯在

巴黎接触了超现实

主义艺术家群体

“眼镜蛇”

(CoBrA)。

“眼镜蛇”成立于1948年,名字来源于其成员的家乡三个北欧城市名称的首字母——哥本哈根(Copenhagen)、布鲁塞尔(Brussels)、阿姆斯特丹(Amsterdam)。CoBrA的创始成员包括Karel AppelAsger JornConstant NieuwenhuysChristian Dotrement等。深受诗歌、电影、民间艺术等的影响,色彩绚丽,笔触肆意酣畅。

作为一个群体,他们有着积极的社会和政治关注。1949年,他们在阿姆斯特丹的Stedelijk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国际实验艺术”的大型展览。

“眼镜蛇”对欧洲表现主义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I change and thus truth changes

#“反叛者”#

Rebel With A Cause

雨果·克劳斯因其早期几部力作和大胆作品而在戏剧界声名鹊起。其戏剧中的人物多困囿于压抑的社会习俗中。主角经常深陷禁忌之爱,以及性冲动,这给他们带来了世俗的抵触和谴责,随后导致了他们自身的毁灭。

1964—2001年间担任了七部电影的导演,其中Het Sacrament在1990年戛纳电影节的“一种关注”单元中展映,Vrijdag入选过柏林电影节。

1967年创作剧本Masscheroen,用三个裸男来讽刺基督教里的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1968年春上演时引起轩然大波,克劳斯因侵害公共道德而被判监禁,后改为缓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