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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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监狱之门

一所高大的房子,一扇结实的、钉满了让人心惊的大铁钉的门,一群留着漂亮八字胡的男人,几十个戴帽或敞头的女人——这就是波士顿康海尔旁边那所大监狱门前的情景。

新殖民地的开拓者们,无论最初是抱着怎样美好的道德与理想,想要建造一个不同一般的幸福家园,但是在建设伊始根据最为现实的需要,总不会忘记在那片新的土地上先划分出两块特殊的地方,一块即是作为墓地,另一块则留作建造监狱使用。按照这种惯例,我们能推断出在波士顿,那些拓荒者们在谷山修建第一所监狱的时间大约是跟伊扎克·约翰逊家墓地里第一个坟头的崛起相合的,以后,环绕着这块墓地,又有许多冤魂野鬼,或高贵的肉体葬在那里,逐渐就形成了大教堂的古老墓园。可以确信,在城镇建立起来十五年或二十年后,那座木头的监狱就已饱受风雨洗刷而变得越加阴森晦暗,因而橡木大门上大铁钉的锈迹看上去比新大陆的所有的古迹更加年代久远,监狱从来没有过所谓青春韶华的岁月,这就是一切与罪恶这个字眼有关的所有事物的宿命。从这所可怕的大房子到坑坑洼洼、满是车辙的大道之间,有一片丛生着狗尾巴草、臭蒺藜草,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恶草的草地,它们同人类文明孕育的特别的花朵——监狱——共生,显得格外地协调。然而,出人意料地,就在那紧紧靠近监狱门槛的地方,竟然还盛开着一丛野玫瑰!这六月里仿佛宝石般珍贵的花朵,不禁令人遐想:它们选择了监狱这可恨的地方展开芬芳和美丽的身姿,是在向锒铛入狱的犯人或正迈向绞架的死囚预示着什么吗?或者,只是想给他们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刻或艰难时刻,奉献些什么?

定是有着某种奇缘在内,否则这一丛美丽的野玫瑰怎么能历尽劫难而经久不败?难道仅仅是因为原先那夺去了它们阳光和水分的巨大乔木早已从它们身边被伐走?或者,是像许多人所深信的那样,它是当年圣徒安妮·赫金森踏进狱门时用脚碰过的东西?种种原因到今天早已无从考证。既然故事要从一个不祥的大门前开始,而门前又开着这样一丛鲜丽的花朵,为什么不摘一朵来献给亲爱的读者呢?愿这株玫瑰花在叙述这篇人性脆弱而悲哀的故事当中,能够发出馥郁芬芳,使我们的灵魂在读完那最后的阴晦凄惨的结局时,能多少获得一点温存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