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却二两,二
众人大惊,一阵唏嘘,没想到秦毓会杀吕少甫,毕竟他们二人在江湖人的眼中是默认要成双成对的。众人嘴不停地讨论着,骂着,惋惜着。一旁的姜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沉着脸不说话。
常嫀走过来,三人都拱手致意,毕竟方才是常嫀第一时间将吕少甫捞了起来。常嫀见他们神色,知道必有内情,道:“有什么事,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姜笑等人都已点头,常嫀已经拉上易原禹准备走开,秦毓却不走,“不必了,就在这里解决吧。”
秦毓看着吕少甫苍白的脸,道:“杀夫之罪,心甘认之,只是少甫之痛,唯我知之。少甫想要解脱已有多年,为妻,我能做的只有实现他这个愿望。”
姜笑问道:“你们何时?”
秦毓道:“当初,我与少甫有千日之约,若是千日过后,他能放下,我们就共结连理。既然他不曾给我答案,我就当他默许了吧。”说着秦毓声音有些颤抖,这强装的平静到底是难以维持,她又道:“我知他多年辛苦,只能成全他。”
“杀了人为何还要找借口?!你配吗?!”自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秦毓和吕少甫成对的,毕竟两人都是才貌出众之人,总有一些芳心暗许之人。
“我,”秦毓顿了一下,道:“贱妇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此乃万全之策,亦是少甫多年心愿,贱妇虽有罪,却无悔。”
人群中一道声音却引得秦毓一诊慌乱。“我说呢,毕竟像‘千刃剑’这般做出乱伦之事的人,又怎么会是‘步生莲’这般美人儿的良配呢?”
易原禹也是听得心头一惊,常嫀皱起了眉头,姜笑脸上难看至极,当即骂道:“放你娘的屁,狗嘴里净会吐屎!”
“‘丈八蛇’大哥好大的火气,不过吕少甫的事我当年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住口!”说着把吕少甫推给秦毓,姜笑薅了丈八蛇矛就要向那人刺去,那人脚尖轻点,退开数丈,道:“人不才,江湖人称‘追风客’宋飞是也,请姜大哥赐教。”姜笑又一面骂着,一面又追去。
秦毓脸色愈来愈难看,道:“少甫有自己的苦衷,你们休要妄论!否则,我就是拼尽性命也要杀光辱他之人!”众人一怔,貌似有些害怕。秦毓让吕少甫在江边小亭中靠着,又将他看了良久。徐红玉伸手在她背上轻抚,稍做安慰。
见众人消停,不敢再提,秦毓又给常嫀作揖,向众人赔礼,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秦毓拔出软剑,欲当场自刎。
还来不及秦毓施力,常嫀便已经打开了她的剑,但她脖颈上还是有了一道血痕。见秦毓被拦了下来,徐红玉忙冲过来拉着秦毓的手,道:“阿毓,你怎么能?!”秦毓却只是看着常嫀,眼中泪滴大落如豆。
常嫀目光向下微移便看到了秦毓颈上的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果见易原禹昏倒在地。
徐红玉看了眼易原禹,心生奇怪,不过有常嫀在,自然不用担心,她捏紧了秦毓的双手,看着秦毓红了的双眼,一把抱住她,眼中泪水也流了下来。她哭道:“阿毓,你不能这样,少甫什么都不肯说就要离我们而去,纵使你如何想他爱他,也不能这样了结啊!你还有我们!”
秦毓抬起手也抱住徐红玉,头靠着徐红玉的肩膀痛哭起来。
曾经,江湖佳话,“千刃剑”风流公子,俊采非常,“步生莲”娉婷女子,侠义当中,人说若是两人能结连理,必是一段佳话,只是不曾料到注定是阴阳两隔,而这“千刃剑”还是为“步生莲”所杀。
姜笑轻功自然比不上宋飞,追了一路,越追越恼,回来之时,众人已经散去大半,徐红玉依旧拉着秦毓的手,两人就坐在亭中吕少甫的尸体旁。见姜笑回来,徐红玉叫道:“大哥!”姜笑垂下头,长叹一声,却不言语。
徐红玉满脸愁容,道:“少甫的事怎么办?江湖上肯定会非议他,我们就是有十条舌头也解释不清了。”
姜笑将丈八蛇矛往地上一插,抱起吕少甫的尸体,道:“先带少甫回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若解释不清了,咱们就押了少甫他那没良心的爹和那不要脸的姨娘,让他们来说,要是说半句谎话污蔑少甫清白,我就是违背对少甫发过的誓,也要杀了那两个贼子!”说完又去拔丈八蛇矛,目光坚定地看着徐红玉。徐红玉拉着秦毓,默不作声,像是认可了姜笑的想法,一会儿,三人都已不见踪影。
却说易原禹醒来时,常嫀正在房中,隔着一扇屏风。易原禹扶了扶额,意识到自己这是又犯了晕血之症了。易原禹下榻整理好衣冠这才出来。见常嫀已为他准备好饭菜,见他出来,温声道:“饿了吧?”易原禹在喉咙里低噎一声,坐了下来。
“他们,如何了?”
“先吃饭吧。”常嫀见易原禹神色,道:“他们回去了。没我们的事了。”
“那‘千刃剑’的事儿呢?”
常嫀见他担心,只得说道:“他们的事自己会解决。”易原禹微微点头,眉头却依然紧锁。
“我们改日去拜会下他们吧。”易原禹点头,这才吃起了饭。
可惜那个“挽月”剑法舞得极好的“千刃剑”,易原禹还没能见识到他“挽月”剑法的风采。
今日江上绝世剑舞自然是为人称颂的,只是每每提及,都要附上对秦毓的辱骂,而后再问问吕少甫乱伦这事。
这日,易原禹与常嫀打听到姜笑他们的住处,前来拜会。行到门口,姜笑却提着丈八蛇矛来迎,见是他二人,才放下武器。“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常嫀应道:“无妨。”姜笑又看着易原禹,问道:“这位小兄弟可好?”易原禹点头道:“劳烦挂心,一切都好。”姜笑虽略有惊奇,却不着一字来问,只是请他们进屋。
进到院中,一位白衣男子正手拿着一把剑从屋中走出,看到易原禹,他扬起了笑容,随即不见了身影。
进到屋中,徐红玉一脸警惕,手摸在腰间,看样子是要准备拿出骨节钢鞭来,姜笑忙道:“是那日的恩人。”
徐红玉闻言,放松了警惕,道:“对不住,这几日有些人来闹事。”三人走上前来,道“无妨。”徐红玉瞧了瞧易原坐下,又烹两杯茶来。
易原禹问:“方才院中…”
“哦,那是少甫的剑学师父,是来取剑的。”
“取剑?”
“少甫生前用的剑是他师父的,听闻少甫走了,便来取剑了。”
问到了那人,易原禹发觉秦毓不在,便有意寻找又不好过问,常嫀问道:“那位姑娘呢?”
姜笑与徐红玉面露悲哀之色,姜笑并不说话,徐红玉扭头去看里屋,道:“在为少甫守丧。”
一会儿,姜笑开口问道:“二位是来问少甫的?”易原禹正点头,却见徐红玉并不乐意。
徐红玉道:“人长了嘴,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更能无中生有,看看江湖上的人都把少甫说成什么了…”
常嫀笑道:“我们和那些人不同。”易原禹点头称是。
姜笑冷哼一声,道:“少甫的名声现在是我们的大事,万一哪一日你们背信弃义了怎么办?”
常嫀却不理会姜笑,道:“想必你们听说过依遥宫,依遥宫的人立下承诺会交出自己的本命竹叶,倘若违誓,便永世不得与竹再想通。如若你们不信,我们愿以此为誓。”说着常嫀递上了两朵紫谣花,“我们的本命不在竹上,在这两朵紫谣花中。”
易原禹一惊。年幼时,洛琬颜曾多次同他说过依遥宫,只是他现在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娘说依遥宫上,有翠竹连山,依遥宫上的人生来就会御竹,他们有神的血脉。
燕越的传说中有很多,但医影鬼遥始终有些特别,传闻中除了神宫听竹依遥宫的宫主是神脉,其他的都是鬼。
“我还知道一事,阁下可曾听过一句,寒水秋月万口颂,紫谣德泽恩无穷。”
易原禹一阵恍惚,常嫀吟的是他当年参加济云会时写的一句。可是世人眼里,易原禹已经死了,死了整整八年了,即便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