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哪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她抽空去了玲珑阁,春杏说司空道身边如今就你一个亲近的人,你还真的不好撒手离开,说干脆等过了年再走吧,开春也暖和些。
司昭点头,然后说:“我好像看见刘良文了。”
见春杏愣怔,司昭提醒她:“就是那个帐房里的刘——先生。”
“他?”
春杏说他也活着吗?当日平家男丁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就连送饭的都被无差别的杀了。
司昭就缓缓地说了一件事。
破家那日,官兵搜查平连章的书房,搜出一封信柬,说是杨士新写给平连章的,成为平家勾结杨士新的物证,人证则是这个刘良文,他指证这封信确实是杨家送来的,他曾经亲眼见到。
春杏咬牙切齿:“什么狗东西。在平家白住了一年多,好吃好喝地供着,养出条白眼狼来。这样的人,老天怎么不劈死他。到叫他好好地活着,当真是老天不开眼......”
这个刘良文是管家的侄子,进京赶考,得刘管家便利,住进平府,平家上下众人俱与他相熟。八月秋闱后,待发榜时,在账房里帮忙。
春杏说刘管家死了,其它的护卫旧仆也是死的死,卖的卖,都不知去向。这个刘良文,她以为也遭了祸。
司昭说她也以为他死了。
她亲眼见刘管家提着大刀怒火冲天去追他,刘良文斯文瘦弱,不是刘管家的对手。众所周知,平家谋逆案,皆因杨家而起,杨家一个孙子在金甲卫大牢里逃了出去,指挥使平连章首当其冲,圣上下旨拿平连章问罪。平连章自当不认,要求御前辩解,可没有想到,金甲卫搜到了书信,且有人作证,一下子坐实了平连章私通逆贼杨士新的罪名。刘管家自是知道其中厉害,恨死了刘良文。
春杏问司昭,如今他在哪里?司昭摇头,说天色黑,车子走得快,只知道往鸿福坊那个方向去了。
春杏骂,这个狗东西,说只要人在京里,总能找到。
春杏又提醒她,可莫冲动:“万不可叫他撞破你的身份,告了官。”
春杏忧虑地看着她,司昭可是流放犯,官府知道,是要抓捕回去的。和刘良文打照面,可是百害无一利,司昭点头。
春杏陪司昭去了春香楼,找那老鸨索要医药费。老鸨初始不认,经春杏一番讨价还价,老鸨又补了5两银子,说算上先前的润笔费,不要再来找她了。
原来打人的是郑家的少奶奶,郑公子逛青楼。被她带人抓了现行,她不能对郑三公子怎么样,一腔子恶气全转嫁到了旁人身上,听说那小春花脸上生生被她扣了一块皮肉,破了相,老鸨也没处去说,只能认了。
接下来,司昭在家照顾司空道,又念着刘良文的事,在家涂涂改改,画了模糊的画像,出去搜寻,犹如大海捞针,哪里又找得到?司空道躺在床上,像个瘫子般,很是窝火,整日愁眉苦脸地,见司昭抽空就往外跑,恼火,骂她是不是嫌弃了,想要弃他而去,像个小孩似地,鼓噪不休。司昭只得耐着性子,先陪着他。
方大勇来看司空道,俩人闲聊,就说起一件稀奇事来。
他说左相秦府的小姐,日前在自家园子里采菱角竟溺死了,家里太太伤心得不得了,不肯入葬,秦家想找画师给秦小姐画一张像,也好给太太留个念想。
“找了几个画师,都忙。”
方大勇龇着牙,说图画署的那些画像师都在准备皇家秋猎,抽不出时间来。办这件事的秦家管家也不好强逼着人家上手画,毕竟,皇帝秋猎,图画署的画师要全员出动,各种准备马虎不得。
“那去找市面上的其它画工。”
司空道不以为意,说这有什么难的?画工又不是没有,除了图画署,像他这样的游散画工可是不少。
“秦家小姐可是横死的。”
方大勇低声,说自然找过,可那些画工都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再说,秦小姐也是闺阁千金,秦太太指定要那年岁大经年老画工。
“这事情确实有些.....晦气。”
司空道点头。这画像,都是给活人画,什么时候给死人画过?要他,也得推了。
方大勇啧啧了一下:“原先秦家开了5两银子,现在”他伸了两个手指:“10两银子,翻了一番。”
“要我说,咱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么多的穷讲究?没见那给八十文雇人去当孝子孝孙哭丧,都有人争着去,这个,可是干净许多。我呀就是手头正好要赶着一宗活,实在腾不出手来,不然,我指定去了,这银子可是好赚哪。”
方大勇惋惜地。
司空道叹气:“你说得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看在银子面上,我倒是不介意。可惜我伤了手,有钱也赚不了嘛。”
他抬高了那裹得一截子白粽子似的手,一脸沮丧。
方大勇安慰了他几句,又扯了几句咸淡话,就告辞了,他要急着去找画工。秦家二管家今日可是发出话来,寻到画师,另给他三两银子的跑腿费。他得回去再找那几个画工说说,这银子加了,可是能画?
司昭却叫住他:“方叔,我来画。”
方大勇摆摆手:“不要乱讲,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晚上该睡不着觉了,回头再吓出个好歹来,那我可就罪过了。走了,走了,回去伺候你爹去吧。我得空再来看他。”
“有什么怕的?以前我们在外流浪的时候,见过乱葬岗上的死人,人死了就死了,没有有什么可怕的。”
司昭拦着他:“我不怕!”
方大勇就哄她回去:“行,你和你爹商量着,我先走了。”说着就要拔腿。
司昭却扯着他一起回了屋,大声和司空道说她要去秦府画像。
“不成。“司空道连连摇头。
司昭说赚些银子,好过年啊。咱们俩个都在家里,坐吃山空。
她掰着手指,说赔了5两银子,又要吃药,又要吃饭,每日都要用钱,还有,玲珑阁的簪子,已经定下去了,总不能不要吧?还有,快要过年了,这家里也要置办些年货......
司空道听得头疼,他犹豫着:“可是,你一人能成吗?”
司昭虽然画像没问题,但这回不一样,那可是秦府。
司昭说我只管低头画画,眼睛不乱看,路不乱走,连话我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