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11 一毛钱（3）
苏半阳和颜如玉双双抱着一叠婚纱照从上海某家高档婚纱店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华灯初上。在灯光的映衬下，他们的背影特别好看。
“给孩子想个好听的名字吧，孩子他爹。”晚上睡觉之前，颜如玉跑到隔壁苏半阳的房间，娇滴滴地说。
苏半阳听到这声称呼，感觉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当然姓苏啊，这还用想？”他不假思索地说。
“凭什么就一定姓苏啊，怎么不姓颜，你老婆我姓颜，颜色的颜。”
“什么姓颜，我是你丈夫，当然得跟我姓啊，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什么传统，只有你们这种榆木脑袋才讲传统，现在可是21世纪。”
“怎么……你想造反啊。传统就是传统，我是你丈夫，孩子就该跟我姓。”
“不行，得跟我姓。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有绝对发言权。孩子出生之后，吃的是她妈的奶，是她妈孕育了她生命，凭什么就不能跟她妈姓。你们男人就是专制。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作为一名知识女性，我必须拿起武器维护自己的权利。”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就算我同意，我爸妈那边怎么说？要是孩子真跟你姓，回头村里人问我妈：‘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我妈回答：‘颜……’。村里人还不得笑死。这是你孙子吗？怎么不是姓苏啊？你说，我爸妈还不得跟我断绝关系。”
“瞧你这个人，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紧张的，哈哈哈哈……”颜如玉自顾自笑了起来，把苏半阳尴尬地晾在了一旁。她小心地翻开结婚证，盯着那行结婚日期“2012年5月20日”看了好久，感觉特别幸福。“老公，你从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呢！”她试探性地问苏半阳。
“要不这样，复姓如何？就姓苏颜……你说好不好？”苏半阳一本正经地问道，像是根本没听见颜如玉刚才说的玩笑话。
“哎呀，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后面那个问题。给你三次机会，1……2……”颜如玉嘟哝着嘴，开始数数。苏半阳突然坐起身，下床之后径直走到窗台边打开柜子最下层的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罐，然后抱着它回到床上塞到颜如玉手里。
“什么啊，这么沉，难道是金子？”颜如玉特别吃惊地问。
“你家缺金子吗？真是的。自己打开看嘛。”苏半阳翻了一个白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颜如玉。
“哇，硬币耶，干嘛使的？给我买菜的吗？可我不会做饭啊。”颜如玉正纳闷中，苏半阳伸过手来在她的脑壳上敲了一下，说：“买什么菜啊，这是硬币。1314个，个个坚硬无比。没有中国人民银行授权，谁也无权切割或融化它们。”
“一毛钱？你怎么不集一块钱啊？”颜如玉打开瓶，从里面拿出一枚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眼，假装失望地说。
“一块钱……太重了吧？怕你搬不动！”
“小气鬼，怕是不舍得存一块钱吧。”
“哈哈，被你知道了，真是无地自容啊。”
“少来。快点说，我要听。我可不想没头没脑地嫁给你。”
“说什么啊？”
“那三个字啊。要说得浪漫一点，不能敷衍了事。”
“哪三个字啊？怎么说才叫浪漫？”
“就是‘我爱你’啊。怎么这么笨啊。”
“哦，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啊？”
“知道你爱我啊。”
“啊……你占我便宜。打死你去……打死你去……”
“把我打死了你嫁给谁啊？”
“嫁给谁也比嫁给你好，连一句都不敢说，胆小鬼，胆小鬼，打死你……打死你……”
“我爱你！”
“啊……”颜如玉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爱你……我会一生一世爱你的。”苏半阳突然郑重其事地看着颜如玉，轻声说道。
颜如玉终究没能抵挡住其实早就做好万分准备的幸福感，情不自禁掉起眼泪。苏半阳手足无措拼命用手替她擦掉，可是擦掉了又会有。源源不断。
颜如玉满心欢喜。她分明觉得此刻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肯定非她莫属。就在苏半阳终于开口对她说出那句她期盼已久的话时，她的耳朵酥麻到快不行，整颗心差点融化。有种掉进蜜罐的感觉。
苏半阳看着不远处贴在墙壁上的那张五月天的海报，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忧伤。这种忧伤已经伴随他五年，也许是时候彻底放下了。他起身走到那张海报跟前，抬起手来摸到右上角，稍一用力便撕了下来，然后用纸巾将印在墙壁上的黑色印记擦了好几遍，然后在原来的位置挂上他和颜如玉的结婚照。
颜如玉说：“干嘛撕掉？不是挺好的吗？用结婚照盖上不就行了？”苏半阳摇了摇头。“还是撕掉吧，反正以后也不想再看到。”颜如玉“哦”了一声，抱着玻璃罐子准备起身离开苏半阳的房间。苏半阳轻声问：“今晚还不行吗？”颜如玉听见，心领神会，转过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话，径直走出房间。正在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她打开来看，然后噼里啪啦迅速回复了一条过去，之后再也没有短信进来。
凌晨四点钟左右，苏半阳上了一趟厕所，再躺回床上时，便再也睡不着了。再过八个小时，他和颜如玉将正式以夫妻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此时此刻，夏小夏的笑容却鬼使神差出现在他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他将双手交叉越过头顶放在后脑勺下面，枕着头部看着天花板。
起床。刷牙，洗脸，穿好礼服，打好领带。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似是在做梦，特别不真实。
其实不用起早。婚礼的事情似乎一点都不用他操心。颜无忌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伴郎是谁。
时针哗哗哗转到上午十一点半，颜如玉挽着苏半阳的胳膊站在酒店一楼大厅迎接客人们的到来。他们身旁立着一张巨幅迎宾照。颜如玉不时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路边看一眼。站在身边的苏半阳小声对她说：“别着急，还有时间。”
这时有人第三次来催他们上楼。苏半阳说：“再等一会儿吧，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没到。他们一到，我们立马上去。麻烦延迟到十二点十八分。”
就是这句话，苏半阳代颜如玉说了三次。在那个人第四次下楼来催他们上去的时候，颜如玉抢在苏半阳前面说：“麻烦你再去帮我通知一下大家，延迟到十二点二十八。我爸要是不同意，让他直接来找我。”
苏半阳看着颜如玉，没有做声。
颜无忌果不其然在那个人上去之后从楼梯口下来，径直朝迎宾处走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平白无故一次次延迟婚礼时间，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啊？赶紧上去，听见没？客人们都在等着呢！”颜无忌保持着作为行长的尊严和一位父亲的威严，压低声音道。
“不是平白无故。我朋友还没到，等他们都到了我再上去。可能再过几分钟他们就到了！”颜如玉的心思根本没放在颜无忌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上，显得有些急躁。
颜无忌“哎”了一声，径直上了二楼，再没下来，也没喊人来催。
颜如玉挽着苏半阳的胳膊站在酒店门口足足等到十二点二十。隐约听见汽车的轰鸣声。颜如玉很想提起婚纱跑出去看个究竟，可苏半阳拉住了她。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看见夏小夏从车子里出来，颜如玉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颜如玉本想请夏小夏做自己的伴娘，可她是个有脸皮的人。这种事看起来特别可笑，做起来更加可笑。看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夏小夏，看着这个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颜如玉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开心的眼泪。她激动地看着夏小夏，泪如雨下。她想抱抱她，却因为婚纱的缘故，没能成功。
夏小夏被颜如玉这一哭，弄的不知所措，为了缓解尴尬，手忙脚乱从包里找到早已准备好的鼓鼓的红包，硬塞到颜如玉的手中。此时此刻，颜如玉也只剩下了“谢谢”两个字回应她的到场。突然塞到手中的红包，像是一个特别烫手的山芋，她拼尽全力塞回夏小夏包里。
夏小夏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坚决不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
两年前的那个下午，也是在这个地方，苏半阳在等着她。如今，时光还未走远，爱情却早已消失不见。
能够坚强地拾起自己的勇敢，见证自己的死党和自己曾经的爱情的爱情，她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值得笑一笑的事情。在她心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幸福”二字，她便不会将它抛弃，就算那个得到幸福的人暂时不是她自己。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一直站在身旁的蔡薇薇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别扭。
她曾以为，原谅颜如玉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竟然陪夏小夏来参加她颜如玉的婚礼。真是讽刺。
“薇薇，我不想看到你每次一想起他们两人和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就闷闷不乐愤愤不平。我希望大家都过得好，尤其是你。”
兴许，这是她这辈子对她说的最动情的一句话。
兴许，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放下，释怀，何其艰难，又何其容易。
十二点二十八分，婚礼准时开始。司仪老练纯熟的开场白迅速将现场气氛调动起来
颜无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苏半阳牵着颜如玉的手，伴随着结婚进行曲，从厅外沿着红地毯穿过搭建在距离门口十米左右的心型花环缓缓走向舞台。
姚舒怡穿着伴娘礼服跟在颜如玉的后面，帮她牵起拖在地上长长的婚纱裙摆。
在KTV的时候遇见彼此，夏小夏并没觉得姚舒怡好看。没想到经过一番修饰，此时的她已是另外一种模样。
再一看走在前面的颜如玉，又是另外一道风景。
穿着西装的苏半阳，原来这么好看。
良辰美景，佳偶天成，天赐良缘……夏小夏的脑子里突然跑出来一连串形容词，真真是触景生情，情不自禁。
这样的时刻，总叫人幸福得直掉眼泪。
雷同的婚礼，却不是雷同的爱情。
夏小夏的眼里终于溢满泪水，是为她曾经拥有却将永远失去的爱情。
坚强到不能再坚强的时候，其实是最脆弱的时候。她终于没能忍住。
此时此刻，耳边充斥着爱的旋律，可她的世界是寂静的。
那句“爱过你”在她的心里无数次徘徊，然后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存在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