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贴标语

每当写生的时候，娘就会准备好糖糕、叠螺糖、葱花饼和菊花茶，满满当当一包裹，交给珠儿带着。我们的午饭就是这样解决的。

完成作品，我们就在田野里捉迷藏、做游戏，嬉笑追逐打闹，那段时光是美好的，是我的童年生活中最快乐的一个篇章。

许多年之后，这样的景象依然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只是那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我以为我会一直在林家生活下去，直至出嫁。却不曾想到这样被父母百般宠爱的日子只有短短四年。

四年之后，上天就将赐予我的幸福决然收回，不留一丝羁绊。

1930年，民国十九年春，我十岁有余。我与贾成乾、古芷兰已经就读诗修班了，宿先生对我们倍加照顾，他看我们的眼神总是慧光炯炯、充满期待。

宿先生会在课余的时间给我们讲当前国家政治形势和国际大事件，认真剖析我国的处境，内有军阀混战，外有各国列强虎视眈眈，只要稍微有爱国之心的学子和有志之士都会苦思救国良策。时逢乱世，英雄倍起。

学子们反对丧权辱国的政策，反对只为图一己私欲的军阀，反对对人民苦难视而不见的政治官员，这就是现如今会出现学生运动和口号、传单的原因。

贾成乾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好学，求知欲最强的一位激进学生。

有一次我们一起进城，又看到很多的标语贴遍大街小巷。他非常激动，去买了一份报纸，蹲在大街上就认真读起来，我和古芷兰只有陪着他一起，不敢走开。

看完，我们去粥铺，点了蒸包和胡辣汤，贾成乾问我：“婉妹，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于是，反问他的理想。

他神情激昂、兴奋异常，道：“我想救国，想参军！想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我说我大哥也参军了，报效国家还是混日子，不知道，只是现在音信全无，徒惹家里人担心。

贾成乾就说自己和林彦国不一样，他不会毫无目标地做事情。

这时就看到一群穿着学生制服模样的大哥哥大姐姐，各个神采飞扬地走过我们的旁边，手里都拿着一些传单。

我立刻想到那些墙上的宣传标语，也许就是他们贴的。

贾成乾立刻跳起来，追上其中的一个哥哥，央求着：“请让我们跟你们一起贴标语，我们也可以的。先生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也想尽一份力。”

大哥哥停下脚步，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我们，问道：“你们？匹夫？哈哈，我看就是小屁孩，小孩子跟着掺和什么？赶快回家去吧！”

我立刻有些恼怒，道：“大哥哥，我们已经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瞧不起人啊。”

贾成乾解释道：“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用处，至少那些巡警不会抓我们，我们更方便些。”

大哥哥笑了，看着贾成乾稚气里带着的坚强，立刻就笑起来，最后，他说：“好吧，给你一些，你们三个一起去。贴完就回家，动作要快，别被穿军装和警察装的人发现，听明白了吗？”

大哥哥随手分了一些传单给贾成乾，拍了拍贾成乾的肩膀，忙转身去追赶他的同伴去了。

我和古芷兰都有些忐忑，我问他：“成乾哥，我们真要去发传单？”

他笑道：“自然！”

古芷兰问：“可是我们没有糨糊，拿什么粘？总不能用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