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义救溺亡,蜚语伤怀
且说大姑眼见二伯父匆匆奔去救人,心中惶恐不安,忙在后面高声喊道:“国民、国民,你可要千万小心呐!”
二伯父边跑边应道:“大姐,您放心,定不会有事的。”
大姑慌里慌张、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啊!”
二伯父心急如焚,脚下如生风般疾跑而去。待至堰塘边,但见塘中水波翻涌,卷起一个个漩涡。他不及多想,当即飞身跳入水中,奋力朝着漩涡中心游去。怎奈这堰塘水深,较二十多年前不知深了几许。二伯父刚游出未远,那水便已将他头顶淹没。然而,救人之心急切,他心中念道:“不行,一定要游过去。”一分两分钟转瞬即逝,刹那间,他瞧见前方似有一人,当下说时迟那时快,拼尽全力游了过去。凑近一看,竟是徐队长。二伯父赶忙伸手摸了摸鼻子,结结巴巴地喊道:“徐队长,您、您这是怎么了?怎、怎么这般想不开呀?”
“徐队长,您可要坚持住,我这便拖您上去!”
话犹未了,二伯父便被呛了几口水,咳嗽几声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日下午与徐队长的一番对话:
“国民啊,你这两日可曾见着记工分的小杨?我正寻他对账,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我也在寻他呢!徐队长切莫着急,不是已有工作队员介入此事了么?”
“我只怕是经不起这番折腾了,你最清楚我的为人,如今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徐队长,切莫着急,且慢慢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总会水落石出的。”
徐队长长叹一声:“国民啊,你往后可要好好干。再者,无论如何,要带好你弟弟的孩子,国华两口子实在是可怜呐!”
“嗯,徐队长,多谢您的关怀。”
二伯父念及此,心中一阵心酸与无奈,赶忙紧紧抓住徐队长的双手,奋力朝堰塘上拖去。
拖着拖着,二伯父忽觉自己身体竟缓缓往下沉,顿时手忙脚乱,赶忙屏着气,使出浑身力气拖住徐队长,奈何却怎么也拖不动。他只觉体力渐渐不支,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啦?难道我……我……快……快不行了么?不行,佳红还等着我带她去找医生看病呢……我得养足精力。”
于是,他拼尽双手之力,去拉徐队长的手腕,奋力朝上拖拽。然而,拖着拖着,他再次呛了口水,心中惊恐万分,身体瑟瑟发抖起来。那冰冷的水致使喉头痉挛,呼吸道梗阻,二伯父心力不足,终究朝着堰塘最深处沉了下去……
且说张大姐,一路急呼呼地奔至大队,高声喊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快去救人呐!”
彼时,张兴华队长刚起身,听闻喊声,慌急慌忙地从屋内跑出家门,问道:“大姐,究竟是谁跳水了?”
“不知是谁呀!您快去看看吧!”
张兴华赶忙招呼上其他队员,箭步如飞地朝着堰塘方向奔去。
那些早上正欲去挣工分的村民,听闻呼喊,也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另有一些不明就里的村民,似乎不愿错过这热闹,一个个你追我赶,不一会儿便到了堰塘边。众人探头探脑,纷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张兴华不及细想,纵身跳入堰塘之中,在水底寻到了徐队长,先将他打捞了上来。
紧接着,工作队员们也拼尽全力,在水底寻到了二伯父,众人伤心难过地将他抬出水面。
张兴华望着二人,喃喃自语:“徐队长,廖国民,你二人就这般带着遗憾走了,永远地离开了爱你们的家人和朋友啊。”
且说大姑正在厨房里忙碌,听闻此噩耗,只觉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瞬间崩溃,瘫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喊道:“二弟呀,饭都还没吃完,你咋就走了呢?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也该把你拦住,不让你去呀!救什么人呐……二弟、二弟呀,咱们家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哟!”
二伯母听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当场便被惊得懵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去跳堰塘。一阵悲恸袭来,她全身抽搐,神情恍惚地朝外跑去,抽抽噎噎地哭喊着:“老廖、老廖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般想不通呢?”眼神空洞,哭得歇斯底里,满是后悔不迭之色……
恰在此时,大伯母黄云花带着儿女匆匆赶来,站在门口高声喊道:“张小英、张小英在家么?”
大伯母话音刚落,转头便瞧见她在前方边跑边哭得撕心裂肺,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大伯母见状,也疾步如飞地追了过去……
二伯母如疯了一般,扑到躺在堰塘边的二伯父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声泪俱下:“你为何如此对我?我这不正在考虑么?怎么就这般等不及了呢?你就这般丢下我们一家老小,不管不顾地走了,往后我们可怎么活呀?”
二伯母正沉浸在悲痛欲绝之中,难以自拔之时,徐队长的妻儿也伤心流泪地跑了过来,扑在徐队长身上,肝肠寸断、痛哭流涕地诉说着。
张兴华望着这痛不欲生的场面,伤心难过地说道:“徐队长,实在对不住啊……您怎么就坚持不下去了呢?为了那一百多块钱,竟跳堰塘以证清白。如今我们已然查出问题,证明了您的清白啊!可无辜的廖国民也跟着您去了,剩下他一家老小,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张兴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夺眶而出,悲痛地望着两具尸体。
正在此时,大队副书记杨国福身着蓝色中山服外套,下着黑色裤子,脚蹬黑色布鞋,昂着头,心怀鬼胎,迈着八字步,朝着堰塘走来,装腔作势地喊道:“张大队长,徐队长他……他们这是怎么了?”
张兴华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行径深恶痛绝,并未作答。
恰在这时,晨风轻轻拂过堰塘周边的树梢,风声如泣如诉,在这一刻,给两家人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悲伤,而这一切,已然无法挽回……
堰塘周边站满了本生产队和临队的中年妇女,有扎着两辫子的,也有扎着一根辫子的;有脸上长满横肉的,亦有布满皱纹的老人。她们各自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裤和布鞋,站在那里观望。
特别是那些长舌妇们,两眼发愣,旋即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怎么徐队长竟自杀了呢?莫不是他贪污了大家的血汗钱?”
众人乐此不疲地议论了一阵,转而又开始议论起我来。
“你们往后可都要离那断掌的女娃远些……知道不?”
“还用说,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呐!自然是要离她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