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起风了
“光明王？”女孩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吗？”
“呵呵呵～”阿诺太虚弱了，笑的有气无力，“我两世一生的时间一直在探寻我是谁，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你真是重生后的光明王吗？从你身上，我看不出半点身为光明王的觉悟与责任。”
“你需要我做什么呢？拯救世界么？”阿诺耸了耸肩，隐去了面部的骨骼，漏出摩诃的脸，问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光明王的事迹，你看我像他吗？而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我吗？”
女孩楞了一下，说:“你太弱了，让我看不到希望……”
“唉～希望……一千年前，你的、兽人的、人类的乃至大陆上所有种族的先祖，他们追求着自由，直到遇上了光明王……可你知道吗？是你们先祖的信念，成就了光明王的伟大，也是你们先祖的牺牲，造就了一个新的神明！那么，你愿意为你的希望付出什么呢？”
“信念与牺牲？”
“是的，是你们的先祖成就了他！！你认为这个世界不再需要光明王，可你们已经失去了坚守的信念，甚至于背弃了……自己先祖的意志……还要将憎恨……归于……一个千年前就已经消逝的人。”
“荒谬！荒谬！”女孩很是气愤，“几百年来，兽人打着光明王的旗帜，施加给我们的苦难，难道是因为我们自己？！”
“兽人固然冒欺神的旨意，可你们又何曾坚守真实！”
“真实？什么才是真实？！”
“从来、都需要你们去努力争取，从而实现自我的意愿……而非寄托于神！”
“住口！你这是对神的亵渎！”
“你们畏惧那些高居天界以及异域的强者，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恩惠，心安理得的塑造出一个又一个实施镇压或维系认同的石像与泥塑！然后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的同胞或者异族无情的焚灭！这就是你们消除渎神者的手段，对吗！”
突然阿诺捂住了没有心脏的胸口，可是它的心真的好痛。或许因为虚弱，女孩轻易探知到根植于阿诺灵魂深处的那份不甘与绝望。
那是一座高大延绵的雪山，一群人唱着圣歌点燃了象征圣洁的火堆，将一个长相酷似摩诃的男孩，连同她身旁的人类女孩一起焚灭！
阿诺目睹着女孩在烈火中无助的煎熬、挣扎！慢慢的焦褪了毛发与肌肤！慢慢的燃尽血与肉！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光明王的名号，直到烈焰炙伤了她喉咙，只剩下无声的哭述……
“啊～”红衣女孩轻喊一声，紧咬着牙关，摇了摇头，驱逐掉脑海里的惨烈幻像，“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遭遇……”
“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阿诺似若心死般的喃喃自语，“哪怕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下对光明王的祈望……可他在哪里！？直至我走进阿须伦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你不是被烧死了吗，怎么又到了这里？”
“……我记得，我曾将自己的心脏与苏菲一起葬在圣山伊迪萨尔，那是苏菲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心脏？你是尸巫？”
“是的……我是你们眼中的异类，是应当被执以火刑的异类…………”阿诺吃力的抬起手来，试图去够身边的女孩，然而女孩却是无动于衷的旁观着。
“你想说什么？”
“帮我……求求您……帮助我们结束这可悲的轮回……”阿诺失去所有力气般将手落在摩诃的胸膛，“或许，你也可以如同你的先祖一样……造就一个……属于你们的神……”
“喂！喂！”女孩摇晃着眼前的人，然而阿诺已然沉睡。
“轰！”一声巨响，半兽人用斧头划破了虚空。女孩转身望去，迎来了六齿白象摩诃伽罗的执礼。
“他不可能在向我致意，那么！”女孩快速回头，只见摩诃不知何时凭空而立，做出与城市中央的光明王雕像一样的姿态……
他双目微睁，左手自然垂放，右手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舒展，手掌向外，结以无畏印。而摩诃身后更辐射出千万条淡黄色的斗气，彷如佛光！
“不好！”女孩暗到不好，极速的冲向摩诃，然后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男人，不住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同时，女孩捏碎了一个光系魔法卷轴，乍起的光明将两人包裹，就像一轮明月，慢慢的上升，落入了七彩的星宇……
“摩诃……摩诃……”
睡梦中摩诃听见有人呼喊自己，当他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是他朝思梦想的一张脸，他伸手触摸着这份真实，悲痛萌生。
“我睡了多久？”他起身端坐，看见自己在女孩白皙的腿上烙下的通红枕痕，爱怜油然而起。
“三天。”女孩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神竟会生出魔法，让自己不敢直视，灼红了脸，“不认识我了吗？干嘛一直看着我……”
“你后悔吗？”
“我不知道……”她环抱着双臂，手指传来渴望已久的温软，“为什么……我会失去了勇气？可我又在害怕什么呢？”
摩诃当然知道女孩在害怕什么，她害怕给与，害怕失去，也彷徨于该如何面对。他轻扶着她的小巧肩膀，安顿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蓝色眼睛，然后站了起来，将她的横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像羽毛，像云朵，也像静待迎风的蒲公英，摩诃怀抱的格外小心，小心的护，小心的藏，深怕一点点的风，便会教她随风而去。
他伸手轻触女孩设下的结界，凝结结界的魔法元素便在破碎的脆响声中，化作漫天的莲花，向着萨斯曼岚——龙岛的东方铺延而去，就在这只余涛声的静谧夜空之下，在那岛屿之间，海面之上，铺出一条窄窄的闪烁着微弱光亮的路。
女孩将脸埋在摩诃的臂弯里，她不敢看他平静若水的眼睛，说不上讨厌，却教她的心如孤舟，无处安靠。
“现在就去吗？”女孩出声打破了让她不知所措的安静。
“嗯。艾阿斯不顾禁忌，在龙岛召唤黑龙布莱克，致使龙族追剿，便是有意要使龙族全面的介入战场，可想而知战况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通过龙冢，进入亥垣之境！”
“亥垣之境……”
“是的，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的艾欧莉娅你还是小女孩儿模样，你还记得吗？”
“嗯……”声若蚊蝇，艾欧莉娅的脸颊已然通红，她将小脸探出摩诃的臂弯，使海风拂过，试图消去那份几近窒息的烦热，而思绪也被拉到了同样有风阿须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