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转机
防控物资，除了物业员工的口罩、防护服，护目镜、手套等物，重中之重便是消毒药水。
病毒在全城肆虐，防控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做好公共场所的消毒，尽量减少人们感染的机会。
可他出来这么久了，还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弄到。
郝仁出了公司首先想到的地方便是药店，等他马不停蹄的跑了十几家店之后，才发现这样只是徒劳无益。先别说每家店门口都排起了购物的长队，就算轮到他，也一下子买不齐整个小区所需要的防控物质，并且就在他辗转各个药店的空档，很多家都挂出了售罄的告示。
他能利用的有效资源，还是之前做后勤管理时认识的熟人。只是一连十几通电话打出去，依旧毫无收获。
站在清晨薄雾弥漫的江城街头，郝仁只感觉到彻骨的冷，焦急的他就像雾中迷失方向的一叶扁舟，前不见通路，后不知归途。
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要怎样带领和乐佳园的业主们打赢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疫。
“叮叮……”
手机震铃惊醒了他，手指划开，那是一个医药仓库熟人的电话号码。郝仁的手差点拿不住小小的手机，手指哆嗦了一下才终于凑到了耳边。
“喂，老郝？你刚才说要的消毒液，我们仓库好像是有几桶，不过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你要得急，要是有空自己来找找看？今天每个门市都客满，我们焦头烂额的，忙不过来！”
“好，好，老李你可一定要帮我留着啊，我马上就来！”
今天这一早上先是业主闹事、再看到封城的通知，到公司取物资又被拒，桩桩件件全都是糟心事儿，这已经是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郝仁喜出望外，破天荒奢侈的伸手拦了一回出租车。这个医药仓库，在城东的郊区，距离太远，他怕自己行动慢了会赶不及。
“不好意思啊老郝，今天实在太忙抽不出人手，应该就在这里了，你自己慢慢找。”老李整理送货单据的空隙，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偌大仓库，带着歉意对郝仁笑道。
那是一个堆放得满满实实，足有300平方的大仓库，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清理了。
“阿嚏~”郝仁哗啦一下拉开卷闸门，惊得一地的灰尘，冷不防被扑了一头一脸。
“这怎么找？”郝仁有些傻眼。
“难找吧，不过我肯定里面一定有！”老李偏头冲他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李左右光顾了一下，这才发现就只有郝仁一个人的身影！“那怕是不行哦。”
郝仁生怕他改变主意，忙拍着胸脯应承道：“只要有就行，不就是翻垃圾嘛，没事，小菜一碟，看我的！”虽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只要有他急需的消毒水，郝仁顿时豪情纵生。
仓库里杂乱放着的垃圾，以包装纸皮为主，还有集装箱带着钉子的木条和一些杂物，笨重又杂乱，赤手空拳的翻找起来并不是很容易，不过在消毒水的诱惑下，郝仁什么都顾不得了。
老李抽空过来一趟，见郝仁赤手空拳的搬运里面的纸皮和木条，并分门别类的整理，手上已经被钉子划出了好几道血痕，有些不好意思，就像他故意叫了人来帮着清理仓库似的。
“老郝，不必清理，你找自己的东西就成。”
“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我看了下，与其漫无目标的乱翻，还不如全部清理一遍，既省了你们的事，也方便我找东西。”
确实，仓库里杂乱无章，甚至无从下脚，从头整理虽然慢，却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那可麻烦你了！”老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从办公室翻了副劳保手套出来，“好歹戴上这个吧。”
……
滨江路郝仁家里，郝天天已经不止一次抬头看钟，眼看着时针从十二点的位置滑过一点，再靠近两点，昨晚赌气就没吃晚饭，早餐也只吃了点零食，他的肚子早不争气的咕咕乱叫起来，偏家里的大门安静如初一点反应都没有。
“嘁，还说要照顾我！”他撇着嘴嘟囔了一句，终是起身朝厨房去了。
家里的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只是平日里郝天天被他妈照顾得极好，根本没进过厨房，望着食材也只能一筹莫展。从厨房到客厅大门，来来回回愤恨的转了好几个来回，内心无比确定他爸这是把他在家里还需要吃午饭的事情早忘得精光了！
考虑再三，他觉得自己下个面条还是应该能胜任的。
坐锅烧水，水开下面条、青菜叶，煮好了盛出来加盐、佐料，好像平时老妈就是这么给他做的。
郝天天动手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
水噗噗的冒着蒸汽时，他抽了一把面条往里面丢，可是水太少根本没不过面条，赶紧的又倒了一碗水进去，再沸腾起来时才发现忘了放准备的青菜。
懊恼的揭开锅盖，谁知沸水飞溅到他的手背，锅盖一下就从他的手里飞出去了。
郝天天气得跺了下脚，恨不得把整口锅都掀了，但肚子里的空虚一再的提醒着他必须坚持。好在锅盖的材质是不锈钢的，没有摔碎，铁青着脸又盖了回去。
冷着脸看着青菜叶变黄，面条软烂，才从锅里倒出来。
“呸，这是什么玩意儿！”只是他才尝了一口，便忙不迭的吐了出来。
太咸了。
他也不知道要放多少盐，刚才那一勺都放进去了。
空空如也的肚子，面前的狼藉，郝天天只感觉到无措，赌气搜刮了几包零食又回书房里去了。封城的消息他一早就从班级群里看到了，老师告诫他们别出门，也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店铺开门，早餐他就没出去，现在更懒得出门了。
他倒想看看，他爸要什么时候才想起他来。
清理仓库的郝仁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起家里还有个等着吃饭的孩子。
他干劲十足，不仅在这堆垃圾里翻出了五大桶消毒液，连防护服都清理出了好几件，染了一身灰尘的衣服、浸了血又凝固成一片暗红的手套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行啊老哥！你这才半天的功夫，就帮我们清理出了一仓库的垃圾！”老李惊讶的看到了焕然一新的仓库，算帐的时候爽快的给抹了零头。
“你这五桶可不轻啊，”全都是二十五公升一桶的大包装，五桶加在一起大概两百多斤重了，“公司派车了吗？”
喜悦过后，郝仁也为运输犯难。这时候早就过了十点，路上干干净净，什么车辆都没有了，他要怎么弄回去呢？
“要不，把你们的三轮车借我用用？”郝仁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仓库的三轮车上，“还有那旧喷雾器，我看着你们也是不要了的吧，不如干脆送我！”
“谁说那是旧的？”老李看了看整齐的仓库摇头笑笑，“公款报销你也这么省？你们公司请你还真是划算！”
“从这里回你们公司少说也有四、五十里路吧，你就踩三轮车回去？一个多小时还不得累死啊！”老李这意思是没有拒绝，郝仁飞快的把那个喷雾器放到了三轮车上。
四、五十里？他这可不是回公司，从这里到和乐佳园，足足有四十多公里，开车都得半个小时呢！
和乐佳园门卫室，清洁工余力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了，眼瞅着又要到下班时间，实在忍不住了，“小田，郝主任还没回来吗？你说他这是去了哪里！”
保安田小军忙着刷手机，闻言头都没抬，“左伯不是说他回公司领物资去了吗。”
“回趟公司能有多远，一大早的就去了，不应该这时候还回不来吧。”余力干脆一屁股坐下，“你说会不会这个新主任也不干了？那咱们去哪要工资去？”
“不能吧，人家都当上主任了还能不干？”
余力嗫嗫，很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词穷，主任的工资多高啊，活还轻松，不可能不干，只是为什么他一去不回？
“来个人！”
“咦，是郝主任回来了！” 余力转头便见到郝仁骑着一辆满载的三轮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吆喝。
“卸货，卸货，把消毒水放好，这可是咱们小区的宝贝呀。”郝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扬声喊道，棉衣被他挂在三轮车的车把上，只穿了保暖内衣，仍然热气腾腾，后背已经濡湿一片了。
“这么多东西啊！”田小军也收了手机，跟余力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
郝仁拎了桶消毒液进门卫室后，猛灌了两大杯水，才终于缓了口气，“有吃的吗？”
忙活的时候倒还好，这会儿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一口气儿松了浑身都没力气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大早的被电话吵醒赶过来，接着又去了公司，再帮着清理了仓库，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
“这谁的？”转头看到桌上有两个馒头，嘴里问着，已经拿在手上往嘴里塞了。田小军有心阻止，那是冷的，可惜话还没说出口，那冷馒头便已经被郝仁一口咬去了大半。
“主任，来，就着热水吃。”余力忙递了杯热水过去。
“嗯，嗯，别管我，把东西先收好，弄这宝贝可费了我老大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