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笔者接触管辖音系学是在2000年前后。当时,管辖音系学创始人柯翰源(Jonathan Derek Kaye)教授受聘广东省特聘教授,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任教。在校期间,他对汉语普通话和壮语等语言开展了研究,初步提出了面向汉壮语言音段结构描写的模板型表达模型,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声调表征理论。在柯教授的课堂上,笔者学习音系学,特别是对管辖音系学的基本理论和方法有了比较深刻的理解。
在柯翰源教授当年的手稿(Kaye,2001)中,详细阐述了汉语普通话语音系统音段层面的表征问题,同时还提出了声调表征的基本思想。不过,他的声调理论仅仅涉及了表达层面的问题,比如汉语普通话的声调如何表达,壮语的声调系统如何,用以生成汉语普通话或壮语等语言声调系统的允准制约条件如何设置等等。在此文献(Kaye,2001)里,尚没有对变调机制的解释提出完整的理论,仅有一处涉及变调的分析,那就是普通话的上声变调。他对普通话上声的三种不同语音表现(即:在另一上声前读阳平35;强调读法是214;一般情况下读低平调21)尝试着进行解释。他认为,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声调元素的“删除”操作,或声调元素与音段表达层的断联(delink)。这种分析方法具有很强的形式化特征,符合自主音段音系学的精神,同时分析结果也与语音表达有着很高的契合度。不过,随着柯翰源教授2001年离开中国,这一领域的研究就鲜有进展。作为当年首次探索管辖音系学声调处理理论的文献,Kaye(2001)也是以手稿的形式进行传播,并未正式发表。
在柯翰源教授离开中国7年后,也就是2008年,笔者试图重新梳理他在2001年提出的声调理论,并开始收集各种声调语言的分析文献,试图通过更多的语言来证明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的表达能力。同时,还通过分析连读变调方面重要的方言文献资料,试图完善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对声调音系过程的解释力。2008年10月,笔者进入南开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以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及生成音系学传统开展研究。2009年以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构建作为研究课题,获批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该项目的目标是打算在管辖音系学关于声调解释的雏形理论(Kaye,2001)的基础上,试图完善声调表征理论和构建声调音系过程解释理论,并运用该理论对汉语若干方言及其他声调语言的声调材料进行分析和解释。通过两年左右的研究,我们试图回答了以下问题:
1.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关于声调表达的理论构建,这涉及调型的表征及内部结构的分析;
2.对于声调音系过程的解释,这涉及变调的触发条件有哪些、变调制约又有哪些,以及变调操作有哪些等问题;
3.调域的表达问题,及其与音系过程的交互关系;
4.针对诸如天津话所表现出来的变调方向性的解释;
5.声调音系过程解释中能否引入历时因素,等等。
经过对这些问题的深入探讨,目前所提出的管辖音系学声调理论具有如下特点:能对汉语等声调语言的声调系统进行生成性解释,其表达能力强大,且表征系统简约紧凑;能对汉语中诸如天津话的变调方向性问题、丹阳话的变调复杂性问题、厦门话与德州话变调环流的动因问题等多种变调难题给出了原则性的统一解释。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那就是为了节约行文篇幅,也为了排版上的便利,本书没有过多采用图示的方法,而是采用行文中字母加附加符号的表示方式:字母加着重号表示主位,左向的小于号或右向的大于号分别表示声调元素的左向或右向延伸。这种符号表达方式与Kaye(2001)以及其他管辖音系学文献所采用的方式虽有区别,但这种表达方式可直接转化为图示的方式。
诚然,这一理论模型尚不完善,也有不少值得进一步研究的地方。比如,声调调型中主位的设置目前是作为参数化的形式提出的。为什么不同的汉语方言在声调主位上的设置有所不同?主位的位置设置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理据?声调层声调元素与音段层音段表达元素之间的关系如何?这些问题是我们下一步讨论的重点。
鉴于笔者理论水平有限,书中错漏之处难免,所提观点也不一定正确,还请广大读者不吝赐教,批评指正。
贺俊杰
2016年9月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