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梅妆——及笄
二人又来到鸣音阁，这里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鸣音阁中央，摆着一架箜篌。洛珏一样一样看过去，其中有玉笛、木箫、古琴，她看了许久。
“姐姐，这箜篌在我宫中放着，我也不会弹。”李微在箜篌前细细看着上面的花纹，“姐姐箜篌一绝，什么时候再弹给我听听吧。”
洛珏回过神来，“可以。”她身边刚好放着琵琶，“小妹，你在安临分院的校场，弹的那曲琵琶也好听。”
李微笑道：“幸亏你没有被我吓到。‘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番温柔姿态，我可做不来。”
“琵琶竖弹，自有它的妙处。‘欲饮琵琶马上催’，你的横弹琵琶，也别有一番风采。”
“我最喜欢的呀，还是在塞北的大草原或者是在大漠里，响烈马，弹琵琶，那才是痛快。若有一日，你我去了未城，我弹给你听。”
二人回了正殿，长宁来报：“公主，公孙大人来了。”
李微无奈抚头，“说我病了。”
长宁道：“公主短短一个月，病了七八回了。公孙大人来，是为了您的及笄礼。”
李微往洛珏身后一躲，“不管，你打发她走。”
长宁笑着退下。再有人进来时，便不是长宁了，来人一揖，“臣，参加公主。”
洛珏向旁边挪了一步，身后的李微再无遮蔽，她摆摆手，“行了，公孙韵，免礼吧。”
洛珏向公孙韵一揖，“公孙大人。”
公孙还礼，“洛姑娘。”
李微抓抓头发，“别这样，我看着像在台上演戏一样，你们像在明山院一样行不行？”
二人各自点头默许。
公孙韵道：“公主，敏贵妃命臣为及笄礼有司，洛姑娘为赞冠者，今日到了学习的时辰，可否开始？”
李微无奈道：“公孙大人，你本是礼部的文书官，是前朝的官，何必来这后宫呢？”
公孙韵的声音不卑不亢，“公主的及笄礼，礼部有参与，臣作为礼部官员，不可推却。”
“那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太严格了。”
“公主，您的及笄礼，不能马虎。”
李微撇撇嘴，一脸不乐意。
洛珏温声道：“小妹，一生重要礼仪，诞礼、笄礼、婚礼，只有一次，好生对待。”
李小妹一笑：“诞礼、笄礼，确实只有一次。但婚礼嘛，还真说不准。”
公孙韵压下心中的震动。
洛珏轻声道：“小妹……”
李微甩甩袖子，“哎呀！躲也躲不了，麻溜点，早完事……”
洛珏看向公孙韵道：“我初来，还请公孙姑娘多指点。”
公孙韵道：“好说。”
及笄礼前夕，长宁捧着一本册子，“公主，及笄礼在即，明晚的家宴，敏贵妃命人送来名册，请您过目。”
李微接过，递给洛珏，“姐姐，你帮我看看。”
洛珏接过，细细看了一遍，“这是家宴，为何兄长也在名册之上？”
李微一边答话，一边翻看桌上的胭脂、首饰，“虽是家宴，但松姨说我可以请自己的朋友。我来洛都，第一个可以认识朋友的地方就是明山院。可是当初在明山院，学子中除了浥尘哥哥、洛大，没有人知道我是悦然公主，还是别吓着他们。”
李微拿起一盒花钿，“姐姐，你看，这个眉心妆，是梅花形的，真好看，我们都试试。”
二人相互帮对方点上了梅花妆，李微细细打量她，“姐姐，你额心一点红妆，真好看。”
洛珏一笑，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额头。
李微托腮道：“真真是淡然明月清，巧笑惊鸿影。”
洛珏“噗嗤”一笑，“会掉书袋啦？”
“我在明山院学了两年，你也一直在教我。我再没长进，那就是个榆木疙瘩。”她突然把桌子一拍，“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
“何事？”
“粲然一笑，千树花开。你难得夸我一回，却不亲口说给我听，还让旁人告诉我。”
“小郑将军于你，不是旁人。”
“小郑呀，哪里会这些文绉绉的词，他磕磕巴巴说给我听，我一问，他立刻就告诉我，是你教他说的。”
“小郑将军到是个实诚人。他记着你的话呢，明日过后，别让他等太久。”
“这个小郑，嘴巴也太不严实了。私房话也往外说，我不要面子呀。”
洛珏道：“只可惜，明日及笄礼，你这惊天容颜，他是看不到了。”
李微的脸上露了几分羞涩的神情，她找别的话说，“姐姐，你额心一点红妆，真好看。明日，既然你是要一路陪我完成及笄礼，那你也要漂漂亮亮的，你也点一个。”
洛珏思量，“那，我用粉色。明日你是主，我不能喧宾夺主。”“哎哟，从心所欲不逾矩，你把洛氏家训时刻记着呢。”她一边说，一边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盒子，“这个给你，粉色海棠花钿。”
第二日，李微早早起床，准备梳妆。洛珏早已穿戴整齐，她穿着一身粉黄色齐胸襦裙，外罩一件外披，眉心一点粉色海棠，头上戴着粉色海棠绒花。
她从东偏殿来到李微的正殿时，见屋内已将摆满贺礼。她走近内室，李微正坐在铜镜前，长宁拿着梳子正替她梳理长发。李微从镜中看见她来了，立刻起身，跑到她身前。“姐姐，我的贺礼呢？”
长宁手中拿着梳子，“公主，剑鸣山庄已将送了贺礼来了。”
“不管，我要姐姐单独送我一份。”
“公主，别闹了，这会儿了，洛姑娘哪里来得及准备？”
洛珏一笑，“待今日一切圆满后给你。”
她高兴问，“姐姐，是什么呀？”
“你先好好梳妆，倒时自然会给你。”
“是像那个放在枕头下的惊喜一样的吗？”
“到时候你便知晓。”
李微跑得急，一缕头发飘到肩膀之前，洛珏帮她把那缕头发摆到肩膀之后，“小妹，华央宫本是太子冠礼、王子婚礼之处，陛下将你的及笄礼也设在此处，足见对你的重视。待会儿去了华央宫，再不可莽撞了。”
李微眨眨眼，“姐姐放心。有你陪着我，我一定不会出错。”
及笄礼有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礼成等诸多仪式。
华央宫外，李慎作为平辈中，与李微血缘最亲近的兄长，领了迎宾一职，他站立在东面台阶处等候宾客。公孙韵作为有司，托盘站立在西面的台阶下。李微作为笄者，早已来到华央宫的东房内，先行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即童子服和布鞋，接着安坐等候。
待宾客来齐，落座在观礼位。洛王与松泽阳来到华央宫前，主宾敬慧夫人方至，三人一同进入华央宫。众人施礼，洛王请敬慧夫人坐在主宾位，再与松泽阳一起走到主人位前，他道声：“免礼。”
礼部安排的乐者早已在华央宫内，此时乐起，所有人落座，洛王与松泽阳升坐。
到了时辰，礼部提举官扬长声音道：“公主行笄礼！”首先是开礼，这自是由洛王致辞。
接着，赞冠者洛珏从东房走出，长宁已经等候多时，准备盥手的用具，洛珏细细浇水洗手，再将手上水迹擦干净，走到西面台阶等待。
李微接着走出来，来到众人中央的场地，观礼宾客坐在南方，她先向南方行揖礼。礼部早以准备好冠席，李微接着向西跪坐，洛珏来到她身边，开始为她梳头。
与此同时，敬慧夫人作为掌冠者先起身，洛王、松泽阳起身相陪。东阶下也准备了盥洗用具，敬慧夫人以水浇手，再拿了手巾拭干。洛王、松泽阳、敬慧夫人相互行揖让之礼，之后各自归位就坐。
洛珏此时为李微梳好两个总角发髻，她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自己起身站在旁边。
接下来是初加之礼。李微先起身，再转向东正坐。
公孙韵走到李微身边，手中的的托盘中放着罗帕、发笄、素色襦裙。
敬慧夫人走到李微面前，高声吟颂祝辞，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接着，她跪坐，公孙韵稍稍躬身，将托盘呈送到敬慧夫人身侧。
敬慧夫人双手拿起发笄，李微对她一笑，她的脸上满是欣慰，将发笄戴在她的发上，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洛珏接着为李微正笄，李微一直小心翼翼，方才洛珏为她梳头时，是在她的背后，此刻，洛珏正面对着她，把她的脸挡个严实，她也放松了几分，对着洛珏做了一个鬼脸。洛珏每每遇到李微如此，总是忍不住笑一笑。当下，也只能忍着，为她正笄后，立即在一旁站好。
李微接着起身，众人向她作揖祝贺。然后，她向东房走去，洛珏从公孙韵手中接过托盘，跟上李微。
李微再次出来时，身上穿着襦裙，衣领上没有纹饰，腰带用的是普通的细布带。她面向洛王和松泽阳，行正规拜礼，此为一拜，以谢父母养育之恩。
接着，李微来到醴席，敬慧夫人进酒，祝曰：“酒醴和旨，笾豆静嘉。受尔元服，兄弟具来，与国同休，降福孔皆。”李微双手接过酒杯，稍稍将酒沾到嘴唇，便把酒杯放在醴席上。公孙韵奉馔，李微吃了几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