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丹穴山,凤凰,难道古代的传说指的是这个?
我赶紧叫来李喻,问她那座山的名字。
“那座山叫凤鸣山,我奶奶告诉我的,那山里面住着神仙哩。”李喻天真的眨巴着眼睛,
这就对了,古代传下来的地名总会有所改变,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这座山一定和凤凰有关。
突然之间,桌上放着的茶杯震动了一下,没喝完的茶水也撒了出来,大地和天空都开始摇晃起来。就好像有人把整个山谷拿了起来用力的晃了几下,又把它放回了原地。慌乱中,众人纷纷扶住身边的东西,我慌不择人,竟和孙瞎子抱在了一起。幸好,这场“地震”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钟时间。周围林子里躲雨的鸟儿齐刷刷的飞出了树林,异常惊慌的向着同一个方向离去,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我的心里有些不安,似乎感觉要发生大事一般。
“我家这里经常这样。”所有人只有李喻镇定自若,
“那边好像有东西露出来了。”就在大家惶恐的时候,王靖仇指着远处我们取土的那个小山包叫了一声。
经过雨水的冲刷和刚才剧烈的地震,刚刚被挖掘机掏了很多土块的地方坍塌出一个大洞,一段看似不是自然形成的黑色“木头”露了出来。
走进一看,哪里是什么木头,是一块巨大的青铜铸造而成的“足”,越看越是心惊,如果这个器物有这么巨大的足,那它整体的面貌很可能有三层楼那么大。
王靖恩比我还要兴奋,顾不上塌方的危险,慌忙指挥众人把这个巨物从泥土中清理出来。
“找到鼎了!”孙瞎子大喊一声,
几乎用了半个白天和一整个夜晚,这巨物才完整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我们就在车上凑合着休息了一宿,由于太过兴奋,几乎谁都没有睡。孙瞎子更是拿着手电研究了整整一夜。期间运送土石和清理周边的树木用了很多时间,为了不引起当地老乡的反感,王靖恩的手下谎称是考古的队伍。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一座巍峨的三足巨鼎展现在山谷之中,鼎的正面用古篆体写着两个大字“大雍”,虽然满身都是铜锈,历经几千年的土石掩埋,非但没有腐朽,反而更加显得沧桑震撼,但那精美的工艺即便是现代人也无法完整的仿制。
这一天的王靖恩乐得手舞足蹈,完全不像一个城府很深的大小姐,她絮絮叨叨的在我身边说着怎么把鼎运回去。
“通知博物馆吧,尽可能多拍摄一些细节,这么多人看到,瞒不住的,这责任你我担不起。”我赶紧制止了她将大鼎据为己有的幻想。
她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倒是孙瞎子笑眯眯的看着我,满脸掩饰不住的高兴,我茫然的不解其意,你高兴个什么劲?
“如有德行,大雍自现。你祖宗没骗你呀,这一定就是大雍鼎了!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鼎。”
“你祖宗的……”我咬了咬牙,瞪了一眼孙瞎子,
我恍然大悟,梦中人说的德行,原来都是早有安排的天意。昨天要不是帮李喻捡土豆,就不会来她的家,不来她的家就不会帮她奶奶修坟,不帮她奶奶修坟也就不会去那个小山包取土,不取土自然也就无缘见到大雍鼎了。
王靖恩手下的人拿出了很多先进的设备,对大雍鼎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各种测试,甚至取了样品下来。鼎这种器物在古代通常是用来祭祀,记载重要的事件。大雍鼎也不例外,在鼎的内部刻有一行文字。本来我以为这个鼎不过是夏启用来记录祭天求雨或者讨伐等事件的东西,但等我看完他们爬进去拍摄的照片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雍鼎的内部也是古篆体,在当时是官方文字。记载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震撼:
神农方
竟然是一个药方,我怎么也没想到,但是药方并不完整,只有十几味药的名字,最后几味药的名字被隐去了,只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标记。
传说中,上古时,神农方是神农氏尝百草之后,反复研究总结而成的一个药方,具有治百病,延年益寿的功效。自夏启被商所灭后,此药方就失传了,后世一直以为这个药方不存在,没想到,今天又重见天日。
王靖恩显然是经过仔细的考虑,最终还是采纳了我的建议,通知了有关部门,很快,就有大批的专业人士到达现场,我们取得了想要的资料以后,满载而归。
李喻跟着我回到了省城,一路上她都在研究那个神农方,没想到她小姑娘家居然爱好中医,她自己说是山里生活太艰苦,老乡们生病了只能自己治,所以她奶奶在世的时候教了她很多草药的知识。
我把李喻安排在房子的二楼,自己则搬下来一楼,毕竟她是女孩子,很多时候不方便和我们两个老光棍相邻。我住在孙瞎子的房间隔壁,李喻把房子上上下下都收拾的很干净,一如她在农村的那个院子,没有一处让人不满意。
之后的日子,我和李喻又去了一趟她之前的家,把她能用到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包括一些她奶奶留给她的古代医书。李喻是南方人,北方的生活习惯需要慢慢的适应,她认我做大哥,我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不知不觉我竟然收留了两个人。不过总体来说,我们三个相处的很融洽,孙瞎子也时常展现他惊人的厨艺,和李喻比起来更显老辣,我虽是房东,但是有人照顾的感觉真的挺好。
我托张澜石花了一些钱,把李喻的户口转到了我的名下,李喻今年十五岁,八月十五生日,和户主的关系那一栏填的堂兄妹,她比我小十八岁。这样,她就可以在省城上高中了。
看到户口本的那一刻,李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扑到了我的怀里,她哭着说,
“哥哥,我再也不是孤儿了。”
同样孤身一人的我也欣喜有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快乐和酸楚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我永远是你的亲人,妹妹。”
庚辰年十二月。时值冬日,省城的天气寒冷潮湿。从凤鸣山回来后,每个人的精神都极度的兴奋,王靖恩因为发现大雍鼎而被政府表扬,有心的人也在热烈的讨论毕加索的画和大雍鼎的关系,外界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更不知道其实是我找到的大雍鼎,一时间阴谋论谣言四起,而她私底下也在积极地寻找着其他的八个大鼎。王靖仇也时不时地来到我的家里,名义上是帮我研究九鼎,但是每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孙瞎子的算卦事业也因为找鼎而名声大噪,来找他算事情的人络绎不绝,我的二层小楼每天都热闹非凡,搞得我无法静下心来回归写作的本源。而李喻,自从来了省城,就一直痴迷于大雍鼎里面的神农方,得益于我朋友张澜石找来的古医书,她几乎要入门学中医了。这个方子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人知道了,大雍鼎被转移到博物馆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部分就被隐藏了起来,对外从未进行过宣传。
就在辛巳新年到来的前一天,我收到了来自王靖恩的一张异常精美的邀请函,她很正式的邀请我和孙瞎子去她家参加新年聚会,但是没有邀请李喻。
李喻对此不以为意,她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更加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场面。小姑娘害羞,我想着也好,就留一些钱给她,叫她自己买菜做点饭吃。
我和孙瞎子如期赴约,王靖恩在她家别墅的门口迎接我们,我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身喜庆红色旗袍的她,头发如水般披散在背后并且用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带从中间系住,真是七分妩媚三分娴淑。
她看我的眼神明亮满是笑意,一抹红唇最是点睛之笔,这个女人典雅不失性感,此时看得我不由得心跳加速,嘴唇颤抖,和她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幸好周围的人没有发现我的尴尬。
这是我第一次拜访她的家,所以事先买了一些水果以示礼貌。这是一套独栋三层别墅,建筑面积怎么也得一千平米,比我那套小房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家里的富丽堂皇无须赘述,甚至用文字无法表达那极度的金钱创造的奢华。然而在我的眼里,这里最奢华的还是王靖恩本人,她的气场盖过了一切的表象,以至于每次和她见面,我都会暂时性的忘记她曾经给予我的那些苦难经历。
这时我也第一次见到了王靖恩的父亲,王绍章老爷子。王绍章大概六十多岁,体态富贵,满面红光,目光如炬,容貌上虽苍老一些,但可以看出王靖恩的长相多一半来自于他,王靖仇似乎不太像他,王靖仇更瘦一些,眼神更单纯一些。
在王靖恩的介绍之后,宾主各自落座,大家聊起这次发现大雍鼎的经过,王老爷子用尽了溢美之词,他说这次的事情功劳都在于我,搞得我满面通红,十分窘迫。晚宴开始,美味珍馐摆满了长方形的餐桌,餐厅里明亮的灯光衬托着欢乐的气氛,在场的除了我们几乎没有外人,王靖恩还邀请了张澜石的儿子张毅涛,这个小伙子看样子比我还要内向十倍,从始至终也没有说几句话,只是看着别人说话,不时地点点头。王靖恩带着她那神秘的笑容,深不可测的眼神,和嘴角妩媚的笑意,不住地敬我酒喝,我也没有拒绝,加上其他人的敬酒,我不多会就感觉晕乎乎,似乎有些醉了。我注意到,孙瞎子和王绍章老爷子聊得起劲,话题不外乎易经风水之类的。王靖仇也没怎么说话,表面上高高兴兴,不断地和我打听,山里带回来的李喻怎么样了,我心里奇怪,怎么这个富家公子看上我的山妹子了?
随着一杯杯的美酒下肚,眼前的美人和耳边的喧嚣逐渐的模糊起来,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我醉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周围的光线很明亮,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在家里的床上。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而且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整体都是以白色调为主,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衣橱,白色的欧式床装饰着蕾丝花边,白色的梳妆台……梳妆台?!我惊讶的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如黑缎面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裸露的肩膀上,再去看她的脸,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没错,是王靖恩。此时的她一丝不挂的和我在一个被窝里面,呼吸均匀,看来还没有醒。不用问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早晨的阳光下,她背对着我,缎面的被子滑了下来,露出她奶油色的皮肤,纤细的腰身反射着耀眼的光环,犹如雪后的山脊,起伏跌宕的曲线是那么的丰腴,看起来美的无法形容。我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景,虽然心里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又怕她突然醒过来两个人都尴尬。
我悄悄的拿起衣服,赶忙溜回自己的家里。可能是因为王靖恩一家人起床都比较晚,我从她家出来没碰到任何人。走在路上,我心中狂喜,偷偷地居然笑了,没想到自己也会酒后乱性,更没想到王靖恩居然不反抗让我得逞了,这以后还怎么见面?我想着,喝醉酒真是不好。
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发现孙瞎子笑眯眯的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正在楼上的李喻看见我,气呼呼的把一壶茶放在我的面前转身就走了,我还有点奇怪,怎么我夜不归宿,这小丫头还生气了呢?
然而更要命的是,我和王靖恩的关系更加复杂化了。一连几天没有她的消息,她也没有主动联系我。鉴于之前听闻过关于她的种种,我也没有主动去找她。
辛巳年正月。新年过后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和孙瞎子、李喻三人正在研究神农方,李喻小丫头综合了中医和周易的各种古籍,几乎就要破解大雍鼎上没有记录下的神农方所有药方的秘密了,原来古人说医易同源是真的。她在我和孙瞎子两个师傅的指导下,对易经的了解突飞猛进,甚至超过了我之前收的徒弟,张澜石儿子张毅涛。要说学习易经,真的需要天分,在这一点上,李喻就比张毅涛高出了一大截。
说到神农方,就不得不提其中记载的一味药“路甲犀”。就连遍览古籍的孙瞎子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药材。李喻更是把她奶奶留下来的医书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从字面意思看应该是一种犀牛,如果世上真有一种叫做路甲犀的犀牛,或多或少也应该在古籍中有所记载。
“《淮南子》中倒是有这么一句:‘甲作食凶’的记载”孙瞎子摘下眼镜,嘟囔了一句,
“跟路甲犀有关系吗?”我拿过他手里的书,简单看了一遍,
“我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咱们手头的古书都翻遍了,要是再想找,只能去……”孙瞎子欲言又止,
“去哪?”
“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