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生契阔
只听矮个男孩“啊”的惨叫一声，脚下一绊，身子栽倒了下来。
高个男孩回头一望，矮个男孩的右腿上已经是被长枪刺了个穿透，伤口上的血汩汩的流出。那个骑兵回手一拉长枪，更是让矮个男孩的惨叫声翻高了数倍。为首骑兵却是对这种惨绝人寰的惨叫不为所动，就跟听见路边的鸟叫一般，浑然不当回事，他拉的更加用力，可已经把矮个男孩大腿硬生生穿透的枪头带着凸起的回刺，哪里是轻易就拉的回来的。他这般用力竟是要将矮个男孩的整个大腿从他的身体上扯断。
“畜生！”高个男孩一声大呼，右手猛地拽住了那为首骑兵要往回拉的长枪。可他毕竟是一个小孩，跟一个刀山火海翻滚而来的军汉比力气，他哪里是对手。
“哼！不自量力。”为首骑兵手上更是加了一分力。
“子猷哥，别管我。你快跑。”说完，矮个男孩竟是不管大腿上的疼痛，像一头猛虎一般朝为首骑兵胯下的马扑去，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马的前腿，张口就咬了上去，分秒间嘴边就流出了马的鲜血。
本来那为首骑兵胯下的马经矮个男孩一扑一抱就已是受惊，这下又被咬的破血，不由得四脚扑腾了起来，只一瞬间就把坐在上面的骑马颠落下马。
“三德子！”
“子猷哥，别管我，你快走。”说完，他活脱脱变成了一只小野兽，朝着已经跌落到草地上的骑兵扑去。
“快！快！给我拉开这个小畜生！”说着他也是一声惨叫，征战沙场十多年，他从来都是听的别人的惨叫，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嘶喊出这般的惨叫，可没想到会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让他发出的。“快，老子的耳朵要被小畜生咬下来了。”
三德子，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高个男孩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回头，不敢睁开眼睛，他知道身后会发生的一切。此刻他的双腿像绑上了数十斤铁块一样，挪动一寸都费力，可双腿再重，他都还是要迈出去。
庐山之巅，殿堂之内，几位身着雪白色道袍得中年人高坐之上。
居于正中之人问道：“今日予望大会的结果众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沉默，即使其中的一个人面色不善。
“那乔木令的归属就这么定下了。”
之前那面色不善者还想要说什么，不过撸了撸两下嘴唇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这人只得是眼睁睁地目送着正中高坐那人将手中黄褐色木牌传给场下的一名年轻人。
那人接过乔木令，拱手作揖道：“谢过师尊、谢过众位师伯师叔。”
原先那人听了却是冷哼一声。
这时，从殿外闯入一块玉石，作揖恭声道：“启禀各位师叔祖，山下燃起了大火。”
“哦？是为何故？”
“我等仙门岂能为俗世叨扰！就任由这些凡人闹去。”
“不错，我仙门不可插手凡尘之事。”
“若是大火蔓延，烧了整个庐山可如何是好？”
“这……”先前作壁上观者不由言语一窒。
“既是在我庐山之下，还是不可视而不见。”
“子都，你且去查看一番，务必将火势扼制，休得祸及庐山。”
玉石躬身答言：“弟子谨遵师祖之命。”
“慢着，还是我走一遭吧！”开口之人正是方才接过乔木令那人。
……
“子猷哥，长大了你还待在村子里么？你真的要去所有的地方么？”
“子猷哥，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比我们的村子大千倍万倍，等我长大了要和你一起一走出这个村子，我不想跟父母一样一辈子都守在这个小地方。”
“子猷哥，你说庐山上真的有神仙么？你想去修仙么？学好多好多的法术，变得好厉害。”
“子猷哥，你脖子上的吊坠一直带着么？”
“子猷哥，你名字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
“子猷哥，听说你的名字是你爹娘让书生给你取的，我爹娘在取名字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找书生了，他们给我瞎取的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
一字一句，都跟一口洪钟一样响彻他的耳边。他跑着跑着，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却不知道，缩在他怀里的小狐狸眼角也滴下了泪水，要是高个男孩看见了一定会大惊失色，从没见过哪个小动物也会跟人一样哭啊。
矮个男孩也是终于咬下了一只耳朵。他在笑，望着一群举起长枪的骑兵笑，满是血的嘴里叼着一只带血的耳朵，他这是在炫耀他的胜利，笑在和着泪水和鲜血的脸上是那么的灿烂，仿佛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花在绽放。四把长枪一齐穿胸而过，“啊！”最后一声惨叫，也是声音最大的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来得快去的也快。却是一记尖刀刺进了高个男孩心间，他知道，这个陪他一起长大的男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再也发不出一声笑，再也见不到额，他将委于尘土，和他成长的村庄一起埋葬。
马的嘶鸣又起，五个骑兵又追了上来。
眼看树林就在眼前，跑进了树林就能加大逃跑的可能性。高个男孩这时却感到后背一凉，他意识到致命的危险在迫近，少年没有回头去看，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这一份迫近的危险不会给他回头去看的时间，如果回头去看，那就是一个死字。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就是一个鲤鱼打滚，扑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待到滚出了一段距离后，少年才回头一望，只见一只利箭直挺挺的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大半个箭身都已经是没入了土地里面，少年心想，还好是自己躲过了，要是这一箭射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不是要把自己的小身板整个射穿，直接来个透心凉。
就在少年还暗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又是好几支利箭破空而来。完了，这下完了，刚才一支箭都已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躲过，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箭可怎么躲。转瞬间利箭就已经悬在了自己的眼前，下一秒就要插进少年的身体里。难道我就这么死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小就死掉，他不甘心自己的爹娘、三德子，还有全部村民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烟消云散。
一个渺小的生命在死亡面前是那么脆弱的微不足道，他只能听之任之，他想反抗却毫无反抗之力。
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在这一刻画上句号，可奇迹出现了，他的胸前泛起了一层白色光芒，把少年瘦小的身体遮挡了起来，原本箭明明就应该跟钻进一块豆腐似的钻进他头颅里，这一瞬间却是撞在了一堵铜墙上，砰的一声后朝地面掉落下去。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箭尖已经是挨到了他因为受到惊吓而流出来的冷汗，这时也来不及想为什么箭射不进去他的身体，他的身前怎么会有白光，费力地转过已经是不断哆嗦颤抖的双腿，用尽全身力气跑了起来，还是逃命要紧。
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小狐狸这会儿一双灵动的眼眸盯着少年的胸口，少年不知道刚才保护他的白光是来自于哪里，而小狐狸却是清清晰晰地感觉到了这一道白光的来源，它伸出了自己毛茸茸的小手摸了摸少年胸前的衣襟，衣襟之下有个鼓鼓的东西，小狐狸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是它，就是它了。
“见鬼了，这么多箭怎么没射死他！”这个骑兵一手捂住丢了耳朵的伤口，一边惊讶着。
“这！这！怎么回事，箭明明已经射中他了，为什么会掉了下来。”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把弓箭收回背后，看到少年没有中箭倒地，这个军士的拿弓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中。“他竟然能挡箭！”
“再射一箭试试，小爷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说完又是张弓搭箭，旁边的几个军士也是跟着拉起了弓。
一瞬间，几箭齐发，朝着奔跑少年的后背飞去，可这时少年已经是钻进了树林，几支箭硬生生地射到了一棵大树上面，哪里伤害得了逃跑少年分毫。
“不好！他钻进了树林。”前方是成片的大树林，树干高达好几丈，而且隔着几步远就挨着另一棵，只容得下两个人并排穿行，不说骑兵，就算是大群人在里面穿行都费力，这几个骑兵胯下的马直接是落下了它们的马蹄，停在了树林前。
这时，一声吼叫传来，“人呢？”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骑马赶到，面容极为俊俏，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可在他右眼下却突兀的横生一道细长的疤痕，他满脸严肃，这道疤痕更是把他严峻的神色上增添了几分狠厉。他一身白色的铠甲精致威武，连坐着的马鞍都勾勒的富丽堂皇，任谁来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比这些普通士兵高，在马的一声嘶鸣之后就是他的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