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然而，可能一半是出於禮貌，韩熙也並没有把話語说得那么绝，“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你们说的。”只是我觉得，再这么聊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在我看来，这些事情并不属于八卦，只是在普通同学看来，确乎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这让我有些忧伤，可也无可奈何。

因為這對於很多人來說不是這樣的。不論是那些參加過夢之聲的所有選手，還是我們這些已經變成過去時的工作人員們，夢之聲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名字，甚至於不僅僅是一場唱歌的比賽。

夢之聲歌手大賽本身是一個隱喻，可是它代表的是那些我們一起傾心付出的歲月。多年之後，所有人都可能會回憶起這件事本身，然而，我們肯定忘記了細節，也可能忘記了很多很多，可我們獨獨不會忘記方纔那個不顧一切去做這件事情的自己。夢之聲本身並不是什麼大事，可以經由它，我們都成為了更加優秀的人。這是它所存在的意義。

我作別她們，自顧自地登上五楼的台阶，不想一眼就看到了我今日份最不想看见的人。不是谢臻，谢臻我尚且还可以装作没看见，是石淼鑫。他正站在走廊的陽臺眺望著遠方，似乎在思考這什麽。我不由有些心虛，如果被他看見，他肯定會跟我打招呼。而谢臻不一樣，我裝作沒看見他，他肯定也會裝作沒看見我，這一擦身就可以從此抹去了。

也許是想到了谢臻，我原本躡手躡腳的動作不小心弄大了點，或許一不小心驚擾了一旁安靜的“美男子”石淼鑫，他望向了我，朝我眨了眨眼，以示打了招呼。正如我所預想的那樣，他直接抬腿向我這個方向走來，第一句話就是：“結果怎樣啊？”

我一時愣住了，然後我緊接著又意識到我曾幹過的事，這也只能怪我自己作死。也記不太清具體是啥時候，反正我的確似乎早早就告訴他們，我今天會去廣播站那邊統計他們決賽的票數。

因為我想到了他們可能是冠軍，可我沒想到會以如此尷尬的方式與冠軍失之交臂。而且，憑我對石淼鑫不多的瞭解，我想他在這裏站了這麽久，應該是在等我的吧。我先前覺得他們估計難以冠軍，可他們自己不可能這麽覺得。只是，男生或許不善於把自己想要的顯露出來。直到，今天中午這份可能存在的等待才無聲地告訴著我，那個外表上看起來滿不在乎的石淼鑫在內心深處在意著這場比賽。而且，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麼在意，我自然便不知如何避免他的難過啊？

然而我也知道縱使我什麼也不說，他們遲早也會知道的這個結果的。只是就不需要由我來做這個壞人了，我確實一點也不想做這個傳話筒。可我也知道，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我可以略微地理解他們的感受，見過復活樂隊一路以來的成長歷程，可走到了最後。可我也說得出那只差一票的小說式情節。

別開眼去，略微思考半晌。也罷，長痛不如短痛，還來的還是要來。要我真的不開口，他們或許還會左想右想什麼的呢？我斟酌了一下言辭，我終究還是開口了，“你們排名第二，挺不錯的。”而我也毫不意外地聽到了第二句話，“那冠軍是誰？”明明是知道劇本甚至結局的事，我卻感覺自己莫名地有些難受，是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偷偷瞥了眼石淼鑫，卻看到眼睛裏應該沒有參雜悲傷，反而是一種急切。我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還是得說出來：“冠軍是二十班的邵若妍。”

“誰？”沒想到，石淼鑫居然一時之間並沒有反應過來是誰。邵若妍雖然並沒有那種很驚艷的感覺，但也不至於讓人這麽記不住吧？然多說無益，我只好再次重複了一次，“邵若妍。”不想，石淼鑫這時卻扭過了頭去，“我聽清了，只是我沒想到是她而已。”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落寞。

接下來，我聽到了一句淡淡的陳述：“邵若妍〈南海姑娘〉跑調了。”這一句一出來，我就感覺出了他的難受，嘛被自己竭力隱藏卻不小心逸散出來的難受。

跑調了也就算了，可問題是跑調了居然還贏過了他們復活樂隊的表現。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只有在局中的人才可以真正地感受到這件事情的喜怒哀樂。正如我的憤怒和石淼鑫的悲傷，旁人不会明白我们。就像我也懂不了石淼鑫，我覺得現在的他應該有些欲哭無淚，在佯裝著堅強。這世間的所有人想必或多或少都想到得到他人的認可吧？

我在想，我要不要上前去安慰幾句什麽的，然我也在擔心，如果上前幫說些什麽，一個行差踏錯。石淼鑫會不會像我這樣冒然地喜歡上谢臻呢？可石淼鑫也到底還是石淼鑫，正當我還在那邊猶豫著。

他卻意外地恢復過來了，或許經歷了一番我所看不到的心理活動，他終於還是回過頭來，對我說：“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只是我也分不清楚，石淼鑫究竟是在對我說還是對他自己說呢？可能都有那麽一點兒。

然後，緊接著又加了一句，“也謝謝你告訴我。”只是這種悲傷都有些影響到了我，我有點後悔告訴他了。然木已成舟，比起我來說，別人還雖然表面上啥也沒發生。可我覺得，王晶卻聽到了學校的一些傳聞。沒想到，還沒說聲去。直到午休結束發絕唱鈴聲再度響起，我有些崩潰，我中午又沒睡覺。然而，人生總是充滿著大起大落，我瞬間又回過神來。失憶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想是這麽想的，做可就不是這麽做了。我飛奔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迅速曲肱而枕之。至於等會是什麼課程，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