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度浮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8章 再见

凃凃穿了一身黑色裸肩连体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细跟的高跟鞋,她还特意挑了一条吊坠是雕工很精美的镂空珠子项链,耳朵上戴了一副磨砂红珠子、蝴蝶结做陪衬的耳钉,精致的短发,优雅的妆容,让她整体看起来很知性干练,颇具都市女性的特点,她一早在花店订了一束太阳花花束。此时正从容的等在高铁站门口,看着进进出出过往的人群,内心有些激动。

一个小朋友摔倒在凃凃的旁边,凃凃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告诉他走路要注意脚下。小朋友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姐姐。”凃凃笑了,感觉被叫‘姐姐’,像是吃了蜜一般,吃蜜的不是小朋友,是凃凃,这似乎要归因于所有女人的一种来自于年龄的虚荣心。不知不觉,在大街上都会被小朋友喊阿姨,凃凃和小朋友的妈妈年纪相仿,想想也就慢慢接受了,但每次听到‘姐姐’这个称呼,她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车站里响起了报站的声音,凃凃有些小紧张。

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一身迷彩,背着大大的军旅包,昂首挺胸的走向出站口,眼神接近出口时,不停地四处搜寻,凃凃缓缓的走向他,面带微笑,其实那个笑容是经过修饰的,欢喜只表现出三分。

“小牧,欢迎回来!”她把鲜花放到小牧面前。

小牧眼睛盯着凃凃,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过了好久,他才惊讶的说到,

“哇哦,你今天真的是太漂亮啦,我都没认出你。”说完,有些腼腆的笑了。

“迎接兵哥哥回家,不敢怠慢。”凃凃假装严肃。说完,又板不住笑意。

“送你的太阳花,赶紧接着。”

“谢谢,还这么正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放好东西,给你接风。你没有安排其他的饭局吧?”

“没,今天只有咱们俩,一醉方休。”

“哈哈,好咧!不过喝酒这方面,还望您肚下留情啦。”

凃凃开着她刚买不久的座驾来接小牧,颇有一种迎接英雄回家的风范。两个人再一次像老朋友一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小牧不时的吐槽着凃凃的车技,但也不忘点评和夸赞她的生活状态。

“还是老地方,怎么样?”

“那就老地方。那个曾经让我伤心的地方。”小牧哈哈大笑起来。

“走,故地重游,估计那时的坏心情都不知道咱俩会卷土重来吧。”凃凃也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也许都成为往事,所以现在才能当笑话讲出来吧。

最近赤峰的天气不错,一直没怎么下雨,温度不算高,很多人都在广场上放风筝,小朋友兴奋的跑来跑去,像是撒了欢的马儿在草原上驰骋、拼力的奔向自由一样,其实奔跑本身就是一种自由。小城的发展很快,城市周边都在扩建,而且都已形成规模,会让人惊叹,赤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口。离【小鱼故事】不远处有一个宁澜书舍,那是凃凃常去的地方,在这个影院,VR体验馆,以及各种运动馆遍布大街的时代,一个安静的书舍显得异常珍贵,所以,凃凃常去那里看书,喝咖啡,或者写写东西。她并没有把这个地方推荐给小牧,因为小牧平时不怎么喜欢看书,但她曾经幻想过带他进里面坐坐。书舍的老板不怎么常来,只有一个店员经常守在吧台,等待着购书的人前来买单,她偶尔也会为点咖啡的人做咖啡,书店里弥漫着咖啡的味道,显得格外的芳香,也给书店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和雅致。因此,凃凃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喝咖啡,而是为了感受那种氛围。

外面的大街,很干净,不愧是全国卫生城,周边绿化也不错。小牧不断地感慨城市的变化,很多事物变化太快,就会让人有一种离开很久的错觉,就像他,其实不过是两年多而已。

“介不介意我在你车里换一下衣服?穿着迷彩会显得很不搭。”小牧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当然可以。”凃凃停好车。“我下去等你。”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到餐厅里,而是在外面逛了逛,沿着大坝转了一圈,很惬意,夕阳马上落下,天空该外的美。周边的一切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暖。

这次休假回来,无论对谁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两年来,小牧没有再向部队打休假申请报告,而以往每年至少要回家休假一次。他的父母长时间见不到儿子,当然担心的很,但由于他们部队加强管理,在很多地方都做了调整,还不时的有很多临时任务,所以没办法休假回家探亲,这是小牧给出的理由。父母一向支持儿子的工作,便不再追问什么。军人的生活永远都被家国填满,他们从入伍的那天起就把自己交给了国家,所以,他们一直被百姓敬重和爱戴。殊不知,他们曾经也都是些还未涉世的少年少女,是父母百般呵护的孩子,是向往自由向往爱情的逐梦少年。他们舍弃了什么,选择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自从认识小牧,凃凃每次见到身穿迷彩的军哥哥,都会微微扬起嘴角,眼里尽是敬意,莫名的亲近感。他们是军,她是民,理论上来说,这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呢?怎么样,不会还是一个人吧?”

“这就是我啊。”凃凃做出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

“难不成在等我?”小牧半开玩笑的打趣道。

“你在我这的位置早就安置好了,不存在等与不等。”

小牧突然不说话,两个人都知道,似是玩笑的言语里有太多的发自心底。他摘掉眼镜,把它放在桌子上。

“其实两年前是我做的不够多,我本该能多做些什么的。”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要再自责。那时你还只是一个满怀激情和抱负的少年,这和年龄无关。”

“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许多交情,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

“缘分这东西,谁能和它掰扯清楚。”凃凃优雅又从容。“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知道这两年我为什么没回家吗?并不是……”

“我知道。”凃凃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来吗?”

“我知道。”凃凃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怪你吗?”

“我知道。”

“你那该死的理智,你那该死的洞察力,你那该死的断言……”小牧有些激动,他从未如此有失绅士风度。

“但我们两个总得有人说出来。你假装骗自己,那只能我来说。”

“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哪怕是半年。”小牧还在不停地指责,只有凃凃能听得出来,言语中尽是无奈和爱怜。

“我们认识了十天,我却用两年来消化,这后劲有点太他妈足了,我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我没有给自己太多抱怨的时间,我得到了证书,得到了晋升,也锻炼了自己,可是你看不到。”

“我看到了。现在的你,以前的你,都是我心目中那个最棒的你。我一直都知道。”

“两年,你知道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我无法释怀。我不知道我要怎样给你讲述我的内心世界。”

“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知道,你经历的同时我也一样,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小牧突然流下了眼泪,双手抱住脑袋。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需多言,就像你想带着你的全部走进我的生活一样。”凃凃说完把服务员拿过来的酒撤掉,告诉对方给加壶菊花茶。

“小牧,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至少这次,你是特意为我而来。”

小牧情绪平静下来,抬头看着凃凃,凃凃继续说道:

“这两年的时间,你没有责怪我太多,至少现在不再怨恨,就说明你已懂得“爱”是什么。爱是克制,爱是放手,爱是没有我你依旧自由。”凃凃似乎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在努力的调整。

“小牧,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无能又无奈,我给不了你我想要给你的幸福,我企图用我的全部来容纳你的全部,是你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还有所有的你,你不知道我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自己有多惊讶。那是一种扭曲的爱。尤其是你,你是一名军人,你不可能只属于我自己,对于别人而言,那是爱情的必然,但如果索要的对象是你,那就是一种贪婪。”

“那就是我一直都想要给你的,可……”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给你自由,把你交给更勇敢的姑娘。事实证明,我做到了,我很欣慰。”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像极了月光,太阳炽热,月亮冷艳,而群星太过耀眼。只有心上的人才是世间仅有的刚刚好。

“没有谁能比你更希望我幸福,而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看着我心中的男孩幸福平安。”凃凃眼里泛着泪花,嘴角的笑意没减。

凃凃的所有社交账号,所有写过的文章,小牧都翻看过很多遍,他凭借着一个电话号码,一个从未拨通过的电话号码,在各种APP上搜寻着,他总能看到点什么,每次看完,都会无比的心痛,内心曾经有多少次蠢蠢欲动,他就有过多少次深深自责,的确,对于保护凃凃,他无能为力,他无法一直陪在她身边,善良的她,身边从来不缺坏蛋,见势起意,或蓄谋已久。他也见过凃凃写的关于他的文字,直接,从容,坦诚,就连思念的描述都不加修饰,而凃凃对于访客的到访一向很是关注,她知道,有的无法显示姓名,但她的直觉帮她确定答案,他们就是在这样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的方式下共同分享着彼此的生活。小牧会因为凃凃分享了一点收获而开心一整天,会因为她被迫接受生活而郁郁寡欢很久。后来不知为什么,小牧很少看到她再发一些压抑低沉的文字,就连以前的很多东西都被凃凃删掉了,在她文字的时间轴上凭空的少了两年。但小牧的生活似乎多了更多的阳光。

“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战友介绍的,家就在我现在的单位附近,我申请调到了市里。所以,见面的机会多了很多。”

“恭喜你,真的!我为你感到高兴。”凃凃眼里说不尽的温柔,她是真心为小牧感到开心。“这两年,你成熟了不少。”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小牧喜极而泣。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的笑着。“你换了个角色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但你依然还是你。永远都是你。你没有成为我的女孩。但你成为了我生命中的绝无仅有。虽然这种角色转换真的很难,但我最终还是做到了。”

“忍痛割爱的事,我可没少做。”凃凃半开玩笑,也算是调节气氛,“但这次,是我最满意的一次。”

“我就这样被你丢在了一旁。”小牧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脚下的路,我们自己都在走,但有些人无法陪你走到最后,甚至刚要启程,就无端撤离。其实,后来才明白,自己走还是别人陪你一起走,只要不是那个冥冥之中的人,怎么走都是独行客。”

凃凃慵懒的靠在了包厢的沙发上,“但只要你肯走,一定会遇到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而你,就是一个幸运儿,找到了最适合你的那一位。”

“你呢?”

“我也一样,一定会的。”

“今日过后,我们就会各奔自己的江湖,为了心中的那道光。”凃凃端起了水杯,“加油!”

在凃凃要开车走的时候,小牧喊住了她,“等等,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凃凃好奇,她从未送过小牧礼物。小牧把手递过来,慢慢的打开手掌,是一只耳钉,“这应该是你丢在医院里的。”

凃凃呆在那里,看着小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那时从医院回来发现没了一只耳钉,以为是丢在车站或者汽车上,也没怎么在意,另外一只,早就被她给抛弃了。

“很多事,并不是只要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而是我相信,只要你不说,一定有你不说的理由。”小牧并不是在说耳钉,也不是单单在说凃凃去看望他的事。

凃凃苦笑了一下,“保重,走啦。”然后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小牧站的笔直,冲着凃凃车子的方向,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目送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