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三房的喜悦
玉锦兮无奈地看着眼前紧张不已的三人，略微再压低了些声音：“我把航海图给了林大人，林大人说这是个大大的功劳，问我要什么，我就说想给咱们家脱籍，林大人就准了。”
“准，准了？！”玉鑫多咽了口唾沫。
“准了，户帖我已经办完了。”
玉锦兮从怀里掏出户帖来，幸亏这玩意儿小，要不从空间里往外拿的时候都不好遮掩。
玉鑫多一双手抖个不停，怎么也打不开那薄薄的纸张，急得道：“打开，小六……”
玉锦兮只好重新拿回来，打开摊在他的眼前，用手指着上头的字给他看：“父亲，您看到了吧？咱们家连同良哥儿在内，都已经成了农籍。以后咱们家子子孙孙，代代都是农籍了。”
玉鑫多嘴唇哆嗦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锦兮担忧地看着他，他没有心脏病吧？刚四十，应该不会有吧？
玉锦智立刻从门口窜过来，趴在一边看户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狂喜，也不过就是一瞬的功夫。
“是，是农籍，爹，是农籍！”
“农籍，农籍！”
玉锦诚握紧了拳头，低声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在屋里转着圈儿。
农籍啊，这可是农籍！
他们家终于可以买田地了！家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穿绸衣了！母亲妻子终于可以戴金钗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兄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场了！
玉锦诚抱住了玉锦兮：“六哥，六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玉锦智也抱住了玉锦兮：“六哥，六哥……”有哥哥真好。
玉锦兮哭笑不得：“你们俩臭小子，想憋死我不成？撒开！”
兄弟俩不好意思地放开她，擦擦眼泪，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玉鑫多还对着那张户帖傻笑，良久长叹道：“此生无憾啦！无憾啦！”
石碑闪过一行字：玉鑫多的愿望已完成，获得亲情奖励。
玉锦兮有些傻，不是说还要穿缎子衣裳吗？原来父亲您这愿望真的可以改啊！
还有，为什么这次的奖励变成了亲情？她没打算在玉家久留啊！她不想要这个啊！
玉锦兮郁闷坏了，只好拼命地安慰自己。石碑给的奖励一般都挺不错的，亲情就亲情吧，有亲人其实挺好的。她只是不敢投入太多感情，怕在将来的日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而他们，却全都忘记了。
那样的日子太痛苦了，她不想在自己回忆的名单上，再加一些人，再增加一份痛苦的思念。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家人才找回理智，虽然仍然会忍不住笑了又笑，可总算能正常思考了。
“我说你前两天找我要咱们家户帖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事。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告诉我？”玉鑫多一双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户帖，恨不得把户帖上的字刻在心头上才好。
玉锦诚却想到了别的：“六哥，你花了多少银子？”
玉鑫多这才意识到最重要的一项：“这银子不能你出，爹出。”
玉锦智急忙道：“算我一份。”
玉锦兮摆摆手：“都是至亲骨肉，不必说这个。我若是出不起，自然会张口。就当我这个大伯给两个侄儿的贺礼了。”
“那这礼也太重了些。”玉锦诚道，“六哥，你是不是把赚的银子都搭进去了？”
玉锦兮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温声道：“没有，祖父给我的红利还没动呢。”
“那个你好好存着，千万别动。”玉鑫多急忙道。
兄弟两个也重重地点头，六哥悄悄地为家里做了这么大的事，两个人对这位六哥一下子多了许多敬重。
“嗯，眼下也没有太多要花钱的地方，只是咱们家须要买个庄子才好。”玉锦兮道。
“对，以后吃个新鲜菜也方便。这庄子的钱爹出，写在你的名下，以后便是你的私产。”
玉锦兮微笑：“且不说。这个。眼下有两件要紧的事，得咱们分头去做才成。”
“六哥你说，我们听你的。”
“对，听你的。”
玉锦兮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从西洋南洋都弄了些作物种子来，想着在庄子里试种。若是种的好，便是大大的一项功绩。这件事情林大人也是知道的，等开春，我怕就要住到庄子上去盯着这件事情了。所以，父亲，城里您认识的人多，您觉得咱们家的庄子买在什么地方好？不需要太好的田地，旱地就成。”
“旱地啊？旱地打不了多少粮食的。”玉鑫多皱着眉头道，“我先找找，实在买不到良田再买旱地好了。这个应该不难找，我有相熟的经纪。”
玉锦兮点头：“父亲看着办吧，也不必太大。”
转头对兄弟俩道：“你们俩的担子却要重些。如今咱们家已是农籍，不必捐了监生去挤乡试，大可以从头考起。即便是个秀才，也能给咱们免了不少税赋。明年二月便要县试，四月还有一场府试，这两场考试过了之后，你们也就有了童生的身份。八月再去考院试的时候，便轻松许多。就算是今年考不中，再苦读上两年，到后年的时候还有机会。我读书少，也志不在此，只能把咱们家弄成农籍。可咱们要想当乡绅，就得靠你们俩了。”
玉锦诚和玉锦智对视了一眼，对着玉锦兮表决心：“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考。”
“也不必有那么大压力，你们俩都是正儿八经读过好几年书的，就算是忘了，再拾起来也容易。”
“没忘，我现在还读着书呢。”玉锦智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光彩来，“哥，我今年不出去拜年了，就在家里读书！”
玉锦兮笑：“也不差这几天，一场一场的来，先把县试过了，再说其他的。”
玉鑫多：“我记得每年正月里，县太爷就会贴出告示来说什么时候考试，咱们可得好好盯着些，莫要错过了。”
玉锦兮见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派人去知县衙门前盯着的模样，不觉头疼：“父亲，还有一事。咱们家脱籍的事情，要不要跟祖父说？”
玉鑫多一愣：“自然是要说的，这么好的事情，为何不说？”
“祖父要是问，咱们是怎么脱籍的呢？”
玉鑫多：“就说你——不，不能说。”
玉锦兮的航海图的确是他自己绘制的不假，可他是玉家的子孙，玉家老太爷尚在，他们还没分家呢。
严格来说，玉锦兮这样的行为是极其不孝的，因为他把本来该给家族的利益拿去换了自己小家的利益。
听起来很不公平很不合理，可如今这个社会，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就连玉鑫多，都下意识地觉得长子的做法不对。
不，不是不对，是有风险，很大的风险。
若是被老太爷知道了玉锦兮的行为，会不会大发雷霆把他们三房扫地出门？会不会去官府告他们不孝开除族籍？玉鑫多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那该怎么办？”
玉锦兮看着手足无措的玉鑫多，叹了口气道：“所以暂时先别说，等到了他们去考试的时候，就说是姐姐求了林大人，给他们俩捐了个临时的名额罢了。因为是背着人做的，林大人在其中担着干系，便没敢声张。”
玉鑫多点头如捣蒜：“对，对，就这么说，只对你祖父说，跟别人也不说。”
转头对着两个小儿子道：“听你大哥说的了吧？就这么说。这是咱们家的大事，事关你们俩的前程，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玉锦兮满意极了，看看，她在玉鑫多嘴里都从“六哥”变成“大哥”了，说明什么？说明他把自己这个小家的利益看得更重了呗。
她又接着道：“咱们家这种情况，说是没分家，其实跟分家也没有太大差别。别人家都是子女无私产，哪里像咱们家，祖父早早地把私产给了大家不说，就连户帖也是分着的。所以我琢磨着，祖父没准儿也不会问咱们的事情。不过未雨绸缪总是好的，父亲想着跟母亲说一声，等过年去见姐姐的时候，把这个借口跟她说了。”
玉鑫多点头：“对，还是你想得周到。诶，想起来了，你祖父不是说把巴水桥那边的杂货铺给你吗？你打算卖些什么？那铺子不太好，就一间，小得很。你要不要把周边的也买下来？”
玉锦兮摇头：“不用，一间就够用了。也不必收拾，杂货铺正好，儿子这里最多的便是杂货。”
就是价值不菲罢了，不过这个就不必解释了。
“反正年根底儿下那铺子也关了门，再开张也是初五的事情，倒不必着急，慢慢理着便是。”玉鑫多如今也不为长子没获得家族的青睐感到委屈了，他能给一家子脱了籍，有这天大的本事，做什么都能做得风生水起。
“那便这样，咱们也好好地过个年。”玉锦兮笑着站起身来。
玉锦诚和玉锦智也赶紧站起来，对玉鑫多建议：“爹，您跟娘说的时候慢一些，别把娘吓着。”
玉鑫多哈哈大笑：“放心，放心，我定会慢慢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在第二天玉锦兮来给父母请安的时候，三太太陈氏对玉锦兮的态度，跟对亲生儿子也没有差别了。
不但嘘寒问暖，还亲手端了杯茶给她。
把玉锦兮吓得，急忙站起来：“母亲折煞儿子了。”
“你这孩子，娘给你端杯水又怎么了。”陈氏笑眯眯的，脸上的表情十分亲切。
玉锦兮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亲情这个奖励的可贵，就算是为了陈氏一反常态对她的态度，这个支线任务就很值了。平常被人当成假想敌提防着，这感觉可不好了。
三房的喜悦一直维持了一整天，因为这份喜悦不能为外人道，便在这喜悦之上又蒙了一层轻纱，偶尔兄弟几人对视一眼，便生出我们拥有共同秘密的亲近感来。
一年之中唯有大年三十这一天，祠堂的大门才会对家里的女人们打开。祖先的牌位是主人家亲手擦拭干净的，吃过了早饭之后老爷少爷们就开始忙碌了。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少奶奶们，也在老太太的指点下亲自挽起袖子下厨做了供养祖先的有着各种讲究的饭菜，一份一份地端到祠堂边，再由男子们接过，恭恭敬敬地摆放到供桌上去。
一切收拾完毕，这才由老太爷打头，男人在前，女人在后，拈香跪拜，感谢祖先保佑，让玉家能够持续兴旺下去。
拜完了祠堂，一家子这才回转各自院子吃了午饭，大人们会催孩子上床去睡个长长的午觉，以免晚上守岁的时候没有精神。孩子们睡不睡得着不知道，大人们却是宁愿有时间休息一会儿的。
男人们写福字贴春联，女人们则要盯着厨房，虽然忙碌，心里却欢喜。
玉锦兮再次提起笔，写起福字和春联来，一下笔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小六这字好，大气！”
“什么时候练的？这么好了！”
“以后咱们家的帖子，就要小六写了。”
这是老爷辈的评价。
“没想到六弟笔力如此雄厚，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可以啊，赶明儿给你侄子写本字帖。”
“六哥，你教教我呗，六哥。”
这是少爷辈的评价。
至于那些哥儿姐儿，嗯，他们被关在屋里睡觉呢。就算是被放出来了，也只有大少爷玉锦聪的长子谦哥儿略微懂得些，他是家里小一辈里最大的，过了年便有八岁了。
谦哥儿见了贴在门口的对联之后就挪不动步子了，这字真好！
十一少爷玉锦庆才十二岁，比侄儿大不了几岁，见他对着春联几乎要流口水，便捅了捅他：“这是六哥写的。”
谦哥儿立刻跑去找玉锦兮：“六叔，六叔，您教我写字吧！”
在承本堂里写春联福字的一大堆少爷们就哄堂大笑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要玉锦兮教写字的人了。
玉锦兮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等这几天有了空闲，六叔就给你写字帖，只管来双泉院找我便是。”
对待爱学习的孩子，玉锦兮是永远有耐心的。
谦哥儿便亮着眼睛重重地点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屋内自家亲爹的黑脸。
臭小子，不找亲爹学写字，偏要去找隔房的堂叔，还是个庶出的外室子，真够丢脸的！
大少爷玉锦聪就重重地落了笔，一不小心把福字的一点拉长了，只好扔了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