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天地

一间破旧的平房静静的躺在城市黑暗的角落，在小巷潮湿的水汽里，方方正正的大门被磨平了棱角。店面位置偏僻，巷子狭小，只有门上发黄的告示牌映出微弱的光勉强照着巷子内的光景，巷子外头，在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灯下，告示牌的灯光就像微风中的蜡烛忽明忽暗。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磕碜的屋内贴着白色的墙纸，开店至今，靠桌的墙沿已经被饭菜油乎乎的热气和客人黏糊糊的手臂染成了黑色，地板也是木制的，由于潮湿的水汽，地面业已损坏，透过残缺的木板可以看到浆白的水泥。

这是一间四十见方的小店，屋顶挂着吊扇，页片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白色的长灯统共两盏，和那被铁锈和灰尘覆盖的吊扇一样悬在半空。桌子围着发黑的壁纸两两毗连，每张桌子之间没有多余的空间，桌面上是铺着沾满油脂的花色硬塑料桌布，其粘稠之程度堪比捕鼠板上的胶水，厨房于小店后方与厅堂隔着一扇铁门，铁门上开了一间小窗，小窗嵌着抽风机沿着塑料管向房顶伸出，乎乎的转着把隔间内的油烟吹出小店。

酒香不怕巷子深，虽然环境不太如意，每天晚上仍可瞧见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酒馆里吃饭喝酒。

李帆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女青年，方年十八，依靠父母微薄的积蓄勉强读完初中和高一高二不得不告别美好的校园生活，扛起了40斤包裹和父母的期望，辞别了环山的故乡，独自踏上了向北的旅程。

打工，她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李帆也不例外，从小随着爷爷下地做活，不是刨地就是插秧，不是除草就是施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他的童年是在夏天溪水里用削尖的小树干捕鱼，在冬日的水田里捉睡熟的泥鳅和黄鳝，黝黑，健康，她是爱弥儿，尽管缺乏一位和卢梭一样的监护人的引导。

她喜欢观察，喜欢思考，她喜欢土地上排成串的黑背蚂蚁和花丛间飞舞的黄翅蝴蝶，青山和绿水赋予她诗一样的眼睛，林间啼鸣的鸟儿给了她美妙的歌喉，她能用芦苇杆制成乐器，躺在黑色的土壤和油绿的香樟树下吹响自然之歌，纯洁与善良，是被电子屏幕包围的现代孩子所缺乏的，她有纯洁的心灵，瓦格纳博士的瓶中小孩。

经济问题，每一家自给自足的小农户皆需面对的，然而贫穷的生活和奢侈的享受给予了这个家庭更多的压力，她的母亲喜欢打麻将，彻夜未归家，他父亲喜欢喝大酒，醉醺醺的德伯爵士，这种嗜好随着女儿的长大反增不降，到了女儿读完高中时已欠了村内酒馆和麻将馆许多，灶台上腥荤不沾，炖好的土豆汤从中午盛到晚上仍有余温，这是她一天的伙食。

命运不公，有些人含着金钥匙，而有些人却为饱餐一顿发愁，她是独生子女，还摊上了这样的父母，无法同兄弟姊妹们一起分担内心的不安和背负起家庭命运的焦虑，幸好她能歌唱，累了可以看看天空，纯净蔚蓝的天空，听听悠扬细腻的自然之歌，风吹过树叶，鸟儿立在枝头，她便感到安心，多么容易满足啊，懂事的孩子。

农村的教室破旧，就像陈凯歌的电影孩子王里似的，幸好不是风吹便倒，用茅草和土块围起来的平房，而是国家捐赠的教学楼，课桌椅用了许久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稚气未却的文字，教室绿色的黑板边角也因为常年累积的粉笔灰而发白，学生们总是静不下心，他们喜欢追逐嬉闹，但李帆不是，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对知识的渴望，她能出书中找到生活的气息，她能在火烧云里感受到红彤彤的温度。

虽然父母是个混蛋，李帆凭借超乎常人热忱和她饱含山水灵气的眼睛，在缺乏父母呵护的童年下，像一块跻身于木头下方的火苗，在短暂的压抑后重燃起生命之焰。

大家都说李帆漂亮，连从城市下乡支教的老师也这么认为，大眼睛，高鼻梁，圆脸，肥肥的正好，尽管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父亲从镇子里的屠夫手上施舍的颈子肉，但杂粮土豆和田间的劳作还是把李帆塑造成了一位自然女神，她有一双发育正好的乳房，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林间的狩猎女神戴安娜，虽然她从未拉弓射箭，但山里的溪水还是洗净了她健康完美的身体。

平平凡凡和李帆的名字一样，没有特点的长相正是完美无缺的体现，可爱瘦小但丰满，满足现代社会对美丽女性的定义，除了在太阳下晒红了的手臂和脸蛋，她的父母也被其女儿的容颜惊艳，幸而现在不是旧社会，不然他们定会把她卖给当地乡绅当小老婆以换取享乐的资本

高三的暑假，不知是出于对女儿未能上学的愧疚，还是觉得女儿诱人的身体才是处世的本钱，竟不让李帆下农田耕作或是在浆洗缝补衣物，而是让她吃好睡好，在树荫和溪水旁嬉闹。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午时树下的阴影也逐渐变小，香樟树的枝叶被太阳晒得发焉，微风拂过，低垂着脑袋就像托着碎屑缓慢攀行的蚂蚁。今天是下雨天，时隔多久了？从八月中旬到现在，整整11天，她数着屋子里的蚊香片，一卷蚊香片可以用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