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虎煞天罡，祸乱城隍
............
惊蛰时分，江南微雨。
黑蓬绣金虎的马车，顶着丝丝缕缕的飞花细雨驶进东坊，车夫粗声粗气的叫路声吵醒了林远。
见林远醒了，伶俐娴静的侍女便把林远膝上的绸毯收了起来。
熙熙攘攘的细碎呢喃，与米糕花酒的味道一齐钻进车轿里。
贩夫走卒，坐贾行商，青坊伶人，三教九流，繁盛风景却与陈昂格格不入。
他来自现代蓝星，本就读于家里蹲大学电子游戏专业。一觉醒来进入了这片世界，掐指一数已有三年零六月了。
“主子，到蠡城了，咱们是回府还是？”
一个硕大的络腮脑袋探进棚子里，恭声问道。
林远吸了吸鼻子。
“去醉花楼，陈家塘的清水鳜鱼应该又肥了吧？”
“听说这东西还有滋阴补血，通气下乳的效用。婠婠最近正是发育的时候，正好捉几条给她补补。”
刚满豆蔻的侍女被突兀的戏弄惊得满脸通红，忙把腮帮子埋进毯子里，忽地又想起是主子贴身盖的毯子，脖颈羞红了一片。惊慌失措的样子把林远逗得哈哈大笑。
车夫喏了一声，马车缓缓踏起来，不一会儿又停下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不见停下的意思。
林远走下马车，远处积云未散，斜风细雨，鳞次栉比，灰砖白瓦，布有苔藓的青石板路纵横交错。
撑纸伞的行人来往不息，不时有驼铃马蹄声传来。
忽走忽停的飞雨沾湿了女子的裙摆，褙子打湿紧紧贴在后背，胸前的大红鸳鸯探头探脑，引得旁人频频顾视。
眼尖的酒店掌柜老远就看见了那顶熟悉的绣金虎轿顶，偌大的城里也只有林家坐这种轿子。
“林二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里面请，小二，去把马车拴好。”
掌柜满脸堆笑，拖着发福的身子把林远迎进楼里。
醉花楼里建得颇为豪奢，穿过长长的横廊，还有活溪泉水，里面养着珍贵的清水鳜鱼。
野生的清水鳜鱼十分灵活且狡猾，常人极难捕捉，只有陈家专门雇佣的渔夫才能捕到，因此贵极难买。
二楼的厅堂里热热闹闹，台上灰袍的中年说书人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底下的观众交头接耳，兴致盎然。
却见那说书人案板一拍，全场肃静，故事竟是刚刚开始。
林远挑了个靠窗的雅座落座，推开木窗，隐隐沉沉的绵绵细雨送进凉意，低头正好看见烟花巷子里黄白相间的纸伞。
侍女婠婠沏好一杯香茶，贴心地去掉青枣的核，小心喂到林远嘴边。
厅里众人屏息聆听，让林远也起了兴致，斜靠在八仙椅上，悄悄推开婠婠伸过来的小手。
“.......书接上回，陈塘村猛虎下山食人，淮扬县令募勇猎虎.....”
林远一边听着，一边调整了下位置，发现可能是自己个子比较高的缘故，脖颈没有地方可枕，啧了一声。
忽然一阵温热清香从颈后传来，婠婠站在椅子后，伸出白嫩的小手托着林远的后脑贴在小腹前，细声细语说道，“少爷，您靠着婠婠歇息会儿吧。”
林远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继续听起了故事。
“....上回说到，众乡勇猎户讨伐牛背岭吊睛大虫，反被猛虎吞食....”
“原来山里那头吊睛猛虎是得了奇遇的山间精怪，能飞天遁地，口吐人言，奴役山中精怪，自号‘白云山主’，连当地山神土地都忌惮不已。”
“附近村落几百户人，竟然凑不出几副完整的躯体。只因为那恶虎喜好戏谑人，不吃人身，只吃人腿人臂，把村子当成了肉坊....”
“官府县令更是昏庸，竟然认为猛虎吃饱后，便会安然离去，浑然不知牛背岭山脚已然冢骨累累，俨然是人间地狱！”
众宾客愤愤不平，交头接耳。
“岂有此理，天底下还有这等昏官！”
“现今这世道，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不稀奇。”
“.....”
林远睁开眼睛若有所思，把小二唤了过来，抬头问道，“小二，你可知那陈塘村是真实存在还是说书先生杜撰的呢？”
小二恭敬答道，“回林二公子，那陈塘村确有此地，不过这纯属是老秦师傅胡拼乱凑的江湖段子，您了切莫当真了。”
精明的小二嘿嘿一笑。
“这评书故事，那都是一个套路，听多了也就是那样。”
“我还能给您透个底呢，最后又是那德高望重的城隍降服了虎妖，百姓争相称颂，社稷安定，为其立碑建庙。”
林远点点头，原本他也是不从来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
但经历过他的有心留意，竟然发现这些坊间传闻有相当大的真实性，这让他不得不多留意个心眼。
虽然生产水平与百姓的穿衣用度和原世界的唐宋差不大多，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古代世界。
至少目前听闻所知的这片世界的地界，就要比他原来的世界还要大上十数倍不止。
婠婠的小手慢慢停了下来，腰间的袖带散发着皂树的清香让人很想打瞌睡。
隔壁邻座的四五个商贾打扮的外地人低头神秘兮兮地嘀嘀咕咕交流着什么，绵密的话语像是昌都的方言。
“这话说起来最近怪事还真是多...各位仁兄听说了吗？青羊县最近闹瘟疫，听闻是疫鬼作乱。”
“我听说了，现在是哪儿都不太平，上回我还遇见黄皮子拦路讨封，还好我溜得快！”
“谁说不是呢，还有些鬼村，借宿一晚，醒来却在乱葬岗上躺着.....”
“嘿！我也碰着过，还以为借宿到山里的大户人家，没想到是狐狸精施的幻术，好在这些小精怪只取精血不害人性命。”
“.......”
“如今走南闯北，身上必定要带上两件开过光的法器，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是啊！我可是见过，密县有个老神仙，身体轻轻飞起，便在青石城墙上留了个指洞，我可花了十两银子从他那买了两张符纸...”
“这东西也是些抢手货，真东西往往有价无市，都藏在手上自保。”
“不过，这蠡城还是有些奇怪，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城里的城隍庙多得有些怪。”
“董兄说得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不仅如此，庙里还有阴森冷厉的感觉，我还以为是错觉。”
“还有啊，我是前日夜晚进城的，伙计总是说，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跟在车队后面，但回头一看，却连个脚印都没有，真是吓人。”
“我看啊，这蠡城也是个是非之地，各位也要务必小心！”
“刘兄说得是啊...”
“........”
趁着林远闭目养神这段时间，四菜一汤已经上齐。
林远轻轻笑道，“婠婠，坐下吧，先尝尝这个鱼味道怎么样？”
婠婠脸颊一红，小心翼翼地扶着衣裙坐下，斯文地摆弄着碗筷。
婠婠很小的时候就被抱来做了林远的贴身丫鬟，吃喝用度远比府里其他侍女要好得多，即便是礼教诗书也不输一般的书香家庭之女。
“嗯嗯！少爷，你也吃，唔.....居然这么好吃啊！好香，婠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林远夹了一块鱼肚肉含在嘴里，碰到舌头便化了，清香的油脂散开，顺着口鼻溢到七窍。
其中一股冰蓝的气息却并没有溢散，而是顺着喉道直冲小腹下三寸丹田处，而后如泥牛入海般消失。
林远霎时感到小腹处冰凉刺骨，而后又忽然发热，接着脑海深处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收集到1技能点，当前技能点：5。”
技能:
《林氏百花枪》：【精妙武学】lv5武学大成（下一级技能点：5）
林远意外地睁开眼。
没想到这种普通的食材也能为他带来技能点，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脑海里的技能面板是他在一年前的一次大病发现的。
那次林远病得十分严重，林家根据医嘱以重金买来几株百年的极品药材给林远服下，当时听到这股声音时，可把林远吓了一跳，还以为患上了癔症。
自此经过不断的尝试和探索，他便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进食获得技能点。
当然，越是珍贵的食物，越容易加快加点的过程。
凭借脑海中的技能面板，林远在一年之内武学造诣突飞猛进，远超同辈。
自己困在当前的武学境界已经大半年了，只需要他一念之间，轻轻点下技能面板，便能在二十岁之前到达常人难以企及的至臻武学境界。
不过，不能激动，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技能的突然提升往往会发生很剧烈的反应。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怎么了，公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婠婠看着林远发了半天愣，忍不住歪头问道，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酒窝处还藏了半粒米饭。
林远按耐住心中期待，看了眼窗外，发现乌云黑压压的，天气越来越凉，不就就要天黑了。
“吃得差不多了就走吧，赶紧回府，这一趟远行快半个月了，父亲肯定十分惦念了。”
在婠婠迷惑的眼神中，他伸出手指在对方的嘴角刮了一下，后者随即脸红了一片。
临走前，林远吩咐掌柜送几斤鱼肉到林府，林家养了不少武师，想必这比那些药膳味道要好多了。
车夫穿着蓑衣草帽，高高扬起马鞭，两头黑鬃大马便扬蹄向驶东坊深处。
雨依然下着，天阴沉着脸，行人面色麻木，仿佛断了魂。
雨声像是吸收了一切声音。
细密的雨珠落在房瓦屋檐，落在草棚小桥，落在绿蕊芭蕉上，落在沟渠里.....
只是马车刚刚离开的位置，却有几块青石板，雨滴怎么也落不到地上。
在人来人往的街巷，未免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