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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眩晕
有久驱车疾驰,总算摆脱了追兵,没命地朝邯郸奔去。
走到第二天中午,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大营,绵延数里。有久吃了一惊,难道又遇见秦军了!仔细一看,松了口气,最大那面旗上写着硕大的“赵”字。“赵国军营,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有久驱车缓缓来到军营前,被守门士兵喝住。“来者何人?”
有久也没多想,当然是自己人,至少最近这些年是自己人。于是就跟守门士兵打起了招呼,“兄台,在下是赵国人,卖酒为业。在武安遇到了秦军,逃命至此。敢问这是哪位将军统兵在此啊?前方通往邯郸的路还能走吗?”
守门赵军一听,眼珠一转,马上换了语气说道:“原来是我赵国百姓,快快进入大营,保你安全。”回头向几个手下喊道:“快把营门打开。”
几个士兵领命,一路小跑去开门。
有久驱车缓缓进入营门,心中暗想:“关键时刻还是本国士兵靠得住啊。”
还没等他想完营门就关闭了。刚才开门的几个士兵抄起长戈就把马车给围住了。
有久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几位兄弟别误会,是自己人,我是赵国的老百姓。”
先前跟有久说话的士兵是个什长,昂着脑袋走上前来,手持长戈对准有久,说道:“例行检查,莫要惊慌。最近总有秦国细作,不得不防。将军有令,必须严查。”命令手下道:“你们两个上车查看,如有异状马上禀报。”
两个离马车最近的士兵迅速跳上马车,掀起车帘,大声喊道:“有两个包袱,还有一副我军步卒铠甲,其他什么都没有。”
什长也没废话,“把包袱和铠甲拿到车下来,我要细细检查。”
两个士兵跳下车,把包袱放在地上。
什长蹲下身,解开其中一个大包袱。不过他没把包裹摊开,而是打开了一条只有他能看清里面东西的缝。看这一眼不要紧,他的眼睛差点被晃瞎了,脸瞬间涨的通红,差点没兴奋的晕死过去。包袱里都是银钱和金子!这些钱这辈子,不,下辈子都花不完!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慌不忙系紧了包袱,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就这几个手下和有久。他没有停手,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袱,向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张啃掉了一半的面饼。都说财帛动人心,想独吞这些钱可不那么容易,他瞬间就有了主意。
什长把两个包袱系好,微笑着问道:“你说你是卖酒的,怎么不见车上有酒呢?”
有久也没多想,随口答道:“前几天把酒卖给了一个大户,车上一坛子酒都没剩下,那包袱里就是卖酒所得。”
什长脸色陡然一变,“你这包袱里根本就没钱,不过就是几个面饼而已。兄弟们,你们看看,摸摸,是不是就几个面饼?”
几个士兵上手一摸,马上就领会了什长的意图,纷纷迎合道:“就是面饼,哪来的钱?”
什长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还是招了吧,你就是秦国派来的细作。”
有久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辩解道:“长官,您说笑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细作是要杀头的,这可冤枉死我了。那包袱里明明装着钱!”
什长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继续盘问道:“你车上那副铠甲是怎么回事?”
有久一听,以为细作的事就算是过去了,忙陪笑答道:“长官,那副铠甲是昨天一个溃退下来的赵国士兵送给我的。”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什长厉声呵道。“人家保命的东西会送给你!我看你呀,不像是细作。”
此话一出,有久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脑袋保住了。
不过什长下面的话却让有久彻底崩溃了,“我看你小子倒像是个逃兵。铠甲明明是你的,还编什么别人送你的。来呀,把他绑了,跟先前抓住的逃兵关在一起,等候将军发落。”
有久一看情况不对,刚要申辩,左右各有一柄长戈顶在了自己脖子上。两个士兵呵斥道:“闭嘴,否则弄死你。”
有久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细作,所谓逃兵,那都是借口。这几个丘八要黑自己的钱,这还不算,还要黑掉自己的性命。没办法,此刻受制于人,只能束手就擒。
在两个士兵的押解下,有久被关进了一个大围栏里,连个棚子都没有,二十几个逃兵在烈日下暴晒着。
有久仔细看了一下,逃兵里没有那个刀疤脸。他反而轻松了,那家伙还能活命也算不错。对于所处境地,他还是满不在乎的。只要不是遇到浑人,抽冷子把自己脑袋砍下来,自己还是有活命办法的。说不定等一会儿见到当官的说明情况,自己就没事了。赵军军官总不能连老百姓、细作、逃兵都分不清吧。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战争年代,对于所谓的细作、逃兵,哪有什么审判,哪有功夫验明正身!
有久看待事情总是很乐观的,看见旁边的人就想聊聊天。
被监押的这些人当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盔甲整齐,并不狼狈,面带红光,看样子吃的不错。
有久小声搭讪道:“喂,兄台,你也是逃兵吗?看你这干干净净,精神头十足的,还是个当官的,不像逃命回来的,咋被关进来的?”
那个小军官白了有久一眼,显然瞧不起逃兵。“滚,谁说老子是逃兵,我是因为进言被将军关起来,要砍头。”
有久不解地问道:“进言被罚,你得罪将军啦?”
“没有,我就是建议将军趁秦军在武安立足未稳,迅速进军,跟武安守军里应外合,击败秦军。”说到这里,小军官眼睛放光。
“这话没毛病啊?这都要治罪!哪位将军如此糊涂?”有久也觉得这小军官说得有理。
“不得无礼。赵奢将军岂是你能议论的!将军在此处扎营时就下了军令,进言议论兵事者斩。可我也是为了击败秦军啊,我有什么错?”小军官不禁抱怨道。
两个人正小声说着,突然逃兵们一阵骚动。
原来有几个负责看管逃兵的士兵,跳进了栅栏,开始搜身,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物件。他们并非人品低劣,在他们看来,这些逃兵就快要死了,死人是不需要钱财的,那些钱与其被死人带走,还不如自己拿走。
有久躲在后面,他可不想被搜身。刚才被抢包袱的时候,那几个士兵大意了,没搜他身上,他还藏了几片金叶子呢。他不停地往后退,突然感到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回头一看,一柄长戈已经对准了自己。
持戈士兵喝道:“有什么值钱东西赶紧拿出来,你留着也没啥用,说你呢,再往后退就宰了你。”说罢举戈就要往有久身上招呼。
有久心中叫苦,这群士兵太混蛋了,死在他们手里可太不值当了。
那戈才挥到一半,只听有人高喊:“将军到。”
所有士兵都慌忙肃立站好,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有久暂时捡回一条命,不过只是暂时。
一群盔明甲亮的军官簇拥着一位个子不高但精神矍铄的中年将军,向围栏这边走来。
“那就是赵奢将军。”小军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有久介绍。继而高喊道:“将军,我进言退秦,有何不可?”
“军国大事,岂是你这等身份所能参详的。竟敢违抗将令,来呀,拖出去斩了。”赵奢瞥了一眼小军官,想都没想就下了命令。
话音刚落,两个武士跳进围栏,把小军官拉出围栏就砍了。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杀个人比杀只鸡还轻松。
有久惊呆了,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只能用大招了,连忙跪地哭喊道:“将军,冤枉啊!我不是逃兵。”
赵奢闻言眩晕了一下,他很奇怪,自己最近很注意休息,也没带歌姬来军营,这体格子不错啊,怎么还晕了呢?循声望去,跟有久四目相对。赵奢身体又晃了一晃。
有久见赵奢看过来,以为机会来了。刚要再次高喊冤枉,没想到周围逃兵轰的爆发出叫屈声:“将军,我冤枉啊,我不是逃兵!”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求生欲。
赵奢一摆手,“都砍了。”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头晕。
有久一听傻了眼,再装下去命就没了,于是大喊道:“将军,我有神奇酒浆,助您神清气爽。”
赵奢一听,微微顿了一下,不过脚步没有停留,边走边低声命令道:“把这个有酒的带到我大帐,今晚招待贵客。”
有久被两个士兵押往中军大帐,一边走一边暗笑:“你个凡人怎受得起我这一拜!”
进入大帐,有久环顾四周,舒了口气。最里边坐北朝南摆放着将军案几,中间东西两侧摆放着四张案几,想是贵宾席。每张案几旁边都摆放着一个大酒坛子,盛满了酒水。“有酒就好办了!”
赵奢摒退众人,突然跪地拜道:“先生高人,请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