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生知己

夜半时分，魏峰换了一身便服如约而至。喜鹊守在专供下人出入的，窄小的门边。一听到轻微的夜枭叫就知道魏峰来了，这是她二人一直用的联络暗号。

接进来，喜鹊将他带到小姐房门口，她住小姐外房，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带魏大哥进去。若事后让老爷，夫人知道她把外面的男人带进小姐的闺房，一定会被打死的。

“还不进来，你是吃了豹子胆吗，站在外头。”婉儿低声娇呵。

“喔，喔，进去吧。”喜鹊这才敢放他进屋，不免心里觉得委屈。

“哭啥？”婉儿请魏峰坐下，转头看到喜鹊抹眼泪。

“没，没啥，我还是出去守着吧。”自知这时候不该让小姐分心。

“嗯，去吧。”婉儿清楚，今晚的事兹事体大，弄不好李家之难是因自己引起，那贺家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喜鹊带上门出去，站在廊下盯着院门。她不敢眨眼睛，精神高度紧张。一边担心老爷，夫人忽然进来，一边嘴里咕噜祈祷他们早已睡下，这时间实在煎熬。是她看着小姐出生，又与小姐情同姐妹，如今小姐未婚夫婿一家遭难，她比自己还急。再就是李家少爷对自己也是极好，不但从不摆少爷架子，还带礼物给她。平生第一次讨厌自己帮不上婉儿的忙。心里将天上各路她知道的神仙都请来，保佑魏大哥可以帮到小姐。

“魏大哥，你可知李家究竟犯的是什么事？”屋内，婉儿轻声问。

“贺小姐，具体情况我也不敢打听，只听人传言上面那位发话，追查什么造反嫌疑。据说李大人私底下与上面那位想办的臣子交往密切，也不知怎的牵到后宫娘娘那去了。”魏峰照实说。

“造反，怎么可能！李伯伯不过一个七品文官，手里又没一兵一卒。真荒谬！我看了几十年的故事书和电视剧，从未见过文官造反。”婉儿特别气愤，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嘘，贺小姐慎言！这些话要传出去，我一个贩夫走卒也罢，但保不齐连累贺家受到牵连。您若出了什么事，那喜鹊决不会饶我，她若有事那我也就完了。”魏峰千叮万嘱的央求婉儿，这种话千万不能说。他当差这几年什么都见过，开始的时候见人受冤枉也觉得气愤，但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习惯了高门大户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局面。但贺家不一样，这里有他要守护的人，有喜鹊在乎的小姐。

喜鹊告诉过他，因她自小被送进贺家为奴，虽有父有母，但家境贫寒，只得卖掉自己过活。进府以后，老夫人见她人小又机灵，就一直留在身边很是疼爱。后来夫人生下小姐，老夫人便将自己给了小姐。而婉儿小姐待自己如同亲姐妹，从不拿她当下人使唤。以至于魏峰求亲时，因婉儿一句留几年，她就铁了心不走了。他明白喜鹊的感受，人生难求一知己，知己难逢几人尤。每个人，在匆匆人生中总会被命运安排遇见这样那样的人，他们在人的生命中停留，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给过一些温暖，就是这一种人确是难得亦难求。

喜鹊与婉儿虽是主仆身份，却从未见过婉儿对她如同二老爷家的那些丫头那般苛刻。小姐得了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喜鹊一份相同的，若只此一个，小姐也会割爱送她。婉儿不许她叫小姐，她说自己原本叫栀言，还说她是来自未来。在她们那里没有小姐丫头的称呼，也没有皇帝什么的。还有很多事情，她也听不懂，只听小姐絮絮叨叨的说什么高楼大厦，什么环球旅游，对了她说地球是圆的，天上的星星比太阳还大……。诸如此类的奇怪话很多，她只当小姐说胡话，但她爱听。

记得有一次春天的时候，她陪小姐放风筝。小姐看着半空中的风筝说，在她们那里人可以在天上飞。她笑了好久，一直笑小姐是在做白日梦。可是，小姐却认真的告诉她，关于滑翔机，关于跳伞，关于飞机的事。甚至还说人可以登到月亮上去，什么宇宙空间站，什么星座。哎呀，也不明白小姐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老夫人唤她问小姐的事，喜鹊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讲给她听，听得老夫人哈哈大笑，还让她得空多去东跨院走动，给她老人家讲小姐说故事，解解闷。

最让喜鹊记忆犹新的是小姐提过手机的事。有一次小姐等李家少爷接她去逛灯会，左等右等也不来，原来李少爷去给小姐买熙香源的红豆糕去了。小姐说若是有个手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她和李少爷都问什么叫手机，小姐讲手机，就是手里拿着的一种机器，就像扇子，手帕之类的。也叫移动电话或无线电话，是一种通讯工具。不用人来告诉，只需要有网络，一个按键就可以知道全世界的人在哪里。她和李少爷知道小姐脑子里新鲜玩意儿多，让她做一个出来他们试试。可人家小姐说咱这里连电都没有，怎么可能做得出手机来。她还给咱们普及什么叫手机。

手机早期又叫大哥大，是一种可以在较广范围内使用的便携式电话终端，最早的时候由美国贝尔实验室制造出的战地移动电话机。后来，苏联工程师列昂尼德.库普里扬诺维奇发明了ЛК-1型移动电话，再后来美国摩托罗拉工程师马丁·库帕发明了世界上第一部商业化手机。她还说了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咒语什么C，2G，3G，4G，5G。

我和李少爷一句也没听懂，什么美国，什么实验室，什么苏联，什么G……。少爷听完，只说他瞧过的游历日志书里，也曾提到过除了中原还有其他番邦小国，但不知是不是小姐说的美国。至于实验室，小姐解释说，就像厨房做饭那样，用火烤，然后咕噜咕噜冒热气。而C就是网络，中文名叫多码分址，新兴通讯网络，优点在于抗干扰能力强，抗衰落能力强，信号强，语音识别能力强。再则G 网俗称蜂窝网……直到说到辐射。

这事过了很久，李少爷和她都觉得小姐当时是魔怔了，不过喜鹊纳闷的是小姐嘴里的那些新鲜的词语是从哪里学来的，她说的什么英文，喜鹊觉得好笑，就像鹦鹉叽里咕噜说饶舌。她一点不记得有哪一本书里写过这些玩意儿。但她很喜欢小姐说这些奇事，她觉得是一种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