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坊间真情
自打白拾玉与姐姐相认，婉儿请尹伯为他们寻一处宅子，不久后就在离贺府两条街外得了一户。出乎意料的李延年，竟让尹伯交给他去办，他又找人忙里忙外的张罗其他事。婉儿明白，他这是为了留住她，李延年对她的情感她岂会不知？可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不舍又如何？
听尹伯说，那处宅子曾是京城一户被查抄官员的宅邸，许久没住人了，虽破落但格局不错。只要稍作整理就可以住。婉儿问明地址，尹伯让喜鹊安排轿子找两个小厮陪着去。喜鹊安排好，进来叫婉儿。她们穿过一条荒僻的胡同，来到一座破败的宅院门首，但见木门油漆剥落，门扉半掩，推门而入，迎面看见一面影壁墙，绕过墙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院里蒿草及腰，随风摇曳，几株古树直矗霄汉，老干虬枝盘曲交错，藤蔓植物犹如绿色的瀑布倾泻而下。穿过丛生的蒿草，来到院子的尽头，但见一座古老的房屋矗立眼前，油漆斑驳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贴着门缝朝里看去，只见屋里那些残缺不全的家具，早已在岁月里褪尽了色彩，上面布满了累累伤痕，积满了各种污垢，显得油渍斑驳，肮脏不堪，散发出一股子怪味，和空中灰尘的潮湿霉味及铁锈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南墙上开着一扇窗户，正对着院里的花圃，倚窗向外望去，但见远方山峦起伏，一片苍翠，缥缈的云雾缭绕其间，如梦似幻。近处青草如茵，鲜花绽放，花香弥漫空中，令人心神俱醉。这凄冷的景色在婉儿心里展开了一副生无可恋的画面: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还有一点光，荒废的池子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其它皆是一片模糊……。妈呀！婉儿一惊，把自己吓出一通冷汗，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一部鬼片现场。
“小姐，这里怪吓人的，我们走吧，待他们整理修缮好了再过来。”喜鹊在门口时就有些胆怯，又听见小姐鬼叫，彻底不敢再往里去了。
“呃，好，我们走吧。回去让尹伯找几个人尽快处理，好好的园子这样颓废潦倒，还怎么住人。”婉儿吩咐喜鹊。
“哦，好的。”二人相互搀扶出来，婉儿说去琼花客栈。
一行人往白拾玉姐弟住的客栈去，轿夫在外等着，婉儿与喜鹊进门。小二认识贺家小姐笑脸相迎，喜鹊请他领路楼上甲字3号房。小二走在前面，婉儿，喜鹊随后。
敲门，白拾玉应道，谁，喜鹊回答是我们。开门迎进去，墨兰两姐妹也在房里。
“婉儿，坐。”婉儿来了，白拾玉异常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贺小姐好，墨兰墨莲有礼了。”姐妹俩站起来行礼。
“哎，多礼了，二位姐姐别喊小姐，就和白哥哥一样叫我婉儿吧。哦，是游哥哥。”婉儿不喜欢人称她小姐，那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分化，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身份区别。
“是的，就喊婉儿吧。”白拾玉点头，婉儿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但他希望一家人可以平等相处。姐妹俩对视一番，点头叫婉儿。
“姐姐们好。这样游哥哥，我们带姐姐采买一些自己喜欢的首饰衣衫和用品吧，等过些日子宅子收拾出来也要用的。”婉儿知道二位姐姐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她做这些事也是为白拾玉给她们一些补偿。
“还是不麻烦，小，不，婉儿了。如今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姐弟已感激不尽了，不能再让你破费。”俗话说，长姐如母，墨兰是大姐，家里一应事务皆由她做主。
“不破费，这等小事婉儿还做得到。不如这样，你们选几块料子，我给你们设计款式，穿出来一定惊艳。”婉儿又揽下一堆事，喜鹊在一旁咳嗽提醒。
“没事，喜鹊，为姐姐们做两身衣服不碍事，走吧！”婉儿大方，挽着大姐二姐出了门。到了门外，婉儿让轿夫与小厮不用跟着，几人洒脱的自由活动。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午后正是凉爽时，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车马粼粼，行人如织。文人士子缓缓而行，许多奇装异服、肤色黝黑的胡人，卷发蓝眼的波斯人，牵着骆驼、戴着白头巾阿拉伯人客商，也出现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澹澹洛水洗浣过吴带当风的笔触。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衬托出明朝鼎盛时期的盛世繁华。门帘之外，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厅中回荡。一众酿酒者或跪坐在木凳上，或干脆直接趺坐在地板上，手中端着华丽的酒盏，闭目聆听着清心的琴声。
经过绣花阁，婉儿拉着墨兰，喜鹊挽着墨莲，白拾玉抱着剑在后，婉儿回头一看，他像极了这群女子的保镖。店内缎、棉、麻、苎、葛、纱、绢等布料齐全，襕衫、罗裳、霓裳、裙襕等等，还有襦、裼、袍等多种款式的成衣，也是婉儿最喜欢的地方。
因时常过来挑选布料，婉儿与掌柜熟识。今儿一见她带着几位姑娘来，更是喜不自胜，呼唤掌柜娘子下楼来见小姐等人。
掌柜娘子也是个妙人，袅袅婷婷的下楼来。只见她头上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一支翠玉簪，绿得好似快要凝出水来。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别有一番风情。
“哎哟，是贺小姐，咱们这是多久未见啊，竟美得奴家认不出来了。哎哟喂，还有这几位天仙一般的人物。这位少侠更是相貌俊美威严……。”掌柜娘子这嘴像抹了蜜。
“好啦，掌柜大叔，你家娘子太会灌迷魂汤了。”婉儿大笑。
“呵呵，小姐取笑了，昨儿来了新货，江南府的新丝，成色可是这个。”说完，竖起大拇指。
掌柜姓马，名耀祖。长着很普通的脸，个子不高，却心地善良，祖上几代皆是布料商人。能娶到如此漂亮的娘子，就因他常年行善积德之故。据坊间传言，娘子遇到马掌柜之前只是街边一个要饭的流民，马掌柜时常接济她，后来请她帮店里打理一些杂事。时间一长，娘子出落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马掌柜以正室之聘娶过门，还发誓绝不纳妾，从此这对神仙眷侣羡煞多少人，唯一不足的是他们膝下无子。娘子也曾放下身段同意马掌柜纳妾，可他竟说有她就够了。这几年，婉儿时常来绣花阁，听说他们的事后特别感动。要知道在明朝，能这样的感情不容易。她羡慕他们，多想和他们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