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端
邑宰府内，永安邑宰凌武正皱紧皱眉头的聆听徐清远的报告。
“这么说，你在云峰瀑布遭遇魔修偷袭？而偷袭的魔修...正是当初离奇失蹤的徐茂才？”
听完徐清远的报告，永安邑宰凌武神情不断变幻，从中似乎可看到些许的无奈与内疚。
“是的，邑宰大人。准确来说，是茂才族兄惨遭毒手后被炼制的血傀，他自称来自夺天门...”
徐清远再一次的陈述这件事时，默默的凝望着眼前这位筑基期修士，默默思索着对方的过往。
野人出身却能突破筑基身居邑宰之位的凌武，无疑是幸运的。相比永安邑内其他前途黯淡的炼气子弟，没有宗族依靠的他能够爬到如今的地位，想必付出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只不过...
那其中的代价，真的只有毅力与汗水吗？
“没想到本邑周遭竟有魔修蹤影？能炼制出堪比筑基战力的血傀，那魔修的境界恐怕至少也有筑基中期了。至于这个夺天门，也许是本官孤陋寡闻吧？许国境内有名的魔修似乎无人出自该派。”
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永安邑宰凌武忽然将头转向一旁，以非常严肃的语气开口：“关于此事，徐城尉，你可有什么想法？”
永安邑城尉徐国安坐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张蒲园上，正双眼紧闭不吭一声的调息，仿佛方才徐清远所言让这位族兄深感震撼以至于不能马上接受。
“此獠既如此肆无忌惮践踏我天水徐氏尊严，目无许国之法，吾等修士自当仗义直言，还我永安黎民一个公道！”
忽然，徐国安双眼一张，充斥激愤神采的瞳孔内蕴含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气息。尽管徐国安修为只是区区炼气后期，可徐清远却从那股气息中，察觉到堪比筑基的气势。
“吾等正派修士，自该除魔卫道不错，可这魔修既然能准确把握巡察使的行蹤...永安邑内，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不多。”
凌武望向徐国安，仿佛是在暗示什么似的，双眼紧盯对方。
“邑宰大人所言甚是，我永安邑内居然出了这等叛徒，卑职实在是识人不明。在下虽修为低劣资质不堪，却也与此等目无礼法的卑鄙禽兽恩断义绝！圣人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自当奉而行之。”
听完凌武所言，徐国安立刻大声疾呼，当他谈到“识人不明”时，更是加重了语气，其中深意让徐清远若有所思。
眼下的局势发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是完全没想到掌管永安邑大小事务的两位修士关系居然如此势如水火。
他们甚至连在徐清远这位理论上和两人利益相沖的巡察使面前公然叫板，不得不说，对人情世故不甚精通的徐清远，完全被两人的争吵给搞得云里雾里，分不清丝毫头绪。
“也罢，既然城尉如此自信，本官倒也不便多管。尔与茂才乃为至交，为此义愤填膺也属正常，可本官劝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转过身，似乎是不愿再拉下筑基修士的面子和徐国安争吵，被旁人看了笑话，凌武冷哼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向邑宰府深处走去。
“让清远贤弟看了我们的笑话，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默默的看着凌武远离的身影，徐国安忽然向正在深思眼下局势的徐清远开口。
“修真一途，最重于道，无道不成真，心若无是非，则万事皆空矣。族兄能在修真前辈面前坚守本心，在下实在佩服的紧。”
触景生情而若有所感的徐清远缓缓以自己的体悟回覆徐国安。
“唉，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贤弟不如与我去一趟天上居，让愚兄好好跟你解释一番好了。”
“也好，正巧在下也有不少事情想向族兄探讨一番。”
语毕，两人破有默契的相看一笑，随即便朝邑宰府的大门走出。
天上居距离邑宰府不远，两人虽未驾驭遁光仍在顷刻之间便抵达门口。看到两人到来，早已将城邑所有修士记得滚瓜烂熟的门房立刻恭谨的弯腰相迎。
微微向门房点头致意，两人很快就选定好一间空间小巧却别有雅致的房间。
“贤弟有何疑惑，愚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据实以告。”
“族兄严重了，在下所问之事不过寻常小事罢了。”
微微一笑，徐清远随即向这位在永安邑任职已久的城尉打探起那位被魔修炼为血傀，徐清远此行查案目标——意外身故炼气子弟徐茂才的过往。
“茂才兄乃是在下好友，当年我们两位可以说是同期被宗族发配到此地充当宗祠杂役的。跟我不同，茂才兄耐得住寂寞吃的了苦，在被邑宰大人找上门派往查案前，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宗祠内担任杂役。”
徐国安双眼迷离，象是在缅怀那位已逝的挚友，语气低落的说出徐茂才曾经的过往。
“我是真不懂，凌武大人为何要遣茂才族兄查案？既然邑宰大人早已猜测此事与魔修有关，何不亲自出手捉拿？反而让一位平凡的炼气子弟承担此等重责大任？”
谈到这里，徐国安话锋一转，原先和缓的语调化为刺耳的批判。看得出来，他对那位永安邑宰积怨已久。
“我想贤弟也看出来了，在下与那邑宰还真是处不来。愚兄也不瞒贤弟了，我之所以与那凌武相处不来，并不只是因他外族出身，更是对他下令茂才调查国人失蹤一事不解。”
此刻徐国安脸上对凌武的埋怨简直是一览无遗。
到了此刻，徐清远终于意识到这座小小的永安邑内，早已陷入某种不可名状的争端中。
“说起来，事发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何曾甘于平凡的茂才族兄会愿意接手这般棘手的任务？仔细想来，恐怕与我当时的心境有关吧？”
说到动情之处，徐国安更是眼眶泛红，只见他滔滔不绝的继续诉说和徐茂才的过往：“贤弟可能不知，我们这永安邑内也有土生土长的修士，城邑内十岁以上国人都得在测灵仪式中上过测灵台一次，以检测灵根。
若是有修真资质的，便会被带回宗族驻地好生修炼。当然，若是似我这等天赋平凡的，成年后多半会被打发回这落日峰看守宗祠。”
“原来如此，那茂才兄便是本邑土生土长的修士？”
“没错，我和茂才当年都是永安邑国人出身，当初是同期前往宗族修炼又同期被发配回这落日峰的...”
拿起酒杯，徐国安以毫无修士风度的气魄大口将整杯灵酒一饮而尽。
“我们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吧...与我不同的是，我受徐泽丹大人影响，当时总是想着要立下功勋回到宗族驻地，而茂才兄他对此倒是无所谓。”
徐泽丹？
听到这陌生名字时，徐清远心里微微一动，心思敏捷的他迅速意识到这人恐怕是位足以串起整启事件的关键人物。
“然而，后来徐泽丹大人为了筹备返回宗族驻地的功勋，拼了命的执行宗族任务却因故而死，我受此刺激便实在没有继续修炼的心思。
可茂才兄却与我相反，因此事奋发图强，即使是在这灵气稀薄的土地上，也要力争上游重返族地。”
“喔，听起来这位徐泽丹大人与你们两位关系颇深？”
大力的吸了口气，一口气喝下大量灵酒的徐国安双眼迷茫，整张脸甚至满面红光，显然略有醉意。
堂堂修士居然能饮酒而醉，从这来看徐国安与徐泽丹徐茂才两人的关系，真的是远非旁人能想象的亲密。
“泽丹大人他...他是....他就是我之前举荐给你的徐墨...徐墨的祖父。”
彭！
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当徐国安吞吞吐吐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轰然趴在案几上陷入沉睡。
静静注视着陷入熟睡的徐国安，徐清远默默的回忆着对方刚才所言。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偷听，阁下也听够多了吧？”
转过身，当徐清远看向房间门窗时——
一只纸鹤正静静地摆放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