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马珑心想:
“没人比我更懂意识流。”
对啊,如果是意识流电影的话,演员的演技其实根本不重要。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现在想到也不晚,马珑坐在家中的沙发上,
“让我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好作品,可以观摩一下。”
打开“电影院”,很快找到了一部电影《从十八岁的风筝到八岁的天空》。
①“我仍然记得他们说,多年以后,看到风筝的我就会想起曾经遥望天空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我八岁的时候,胳膊肘受了一次严重的骨折,左胳膊比右胳膊稍微短了点儿。
从我遥远天空的那个夏天起,事情就开始了。”
伴随着旁白,电影缓缓推进着,
“我说,如果把眼光再放远一些,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在那里沿河岸排开。
我想,那湍急的河水也能清澈见底,便是河床里的卵石也能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
我仿佛听见他们说,你说的没错。”
镜头忽然给了一条狗,它缓缓走过无人的街道,
“我并不快乐,我生怕自己抗拒不了诱惑,做出不荣耀自己的事体来,比如衣着考究之类。”
最终,镜头垂直拉高,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动物们随处可见,
“于是我低下头,不再去看那风筝,十八岁的我也已经时日无多。
我真希望还能听到她问我,你不舒服吗?”
马珑找了一下其它版本,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其中一个版本被人叫做“一条狗的故事”。
是的,“我”是一条十八岁的狗!
马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躺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劲儿。
马珑又看了一遍电影,这是一部关于一条狗回忆过去的电影,背景好像是人类消失以后。
“看了第二遍,忽然发现还可以。”
马珑自言自语着看起了第二部电影,《群星归位》。
星空下,有个老者抚须而立,曰: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
然吾知其谬。
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
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夫言梦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兽,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与之,听者能闻之,不能受而得之。”
整个电影长达四个多小时,就只有一个老者站在这里,不断地重复的说着三句话。
第三句话是:
“无名,天地之始。”
一边说完就说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直到说满十二万九千六百遍。
看完电影的马珑满脑子都是“出而逐人”、“如此禽兽”以及“无名”。
掏出手机想要转移注意力,却无意中看到一句话:
“是用雕凿得十分精细的石块砌成的,尽管当地没有任何金属器具可用。”
凝神细看,发现根本没有这句话。
“意识流还是算了吧。”
马珑承认,是他输了。
咱还是找点别的电影吧。
于是,马珑坐起身子,开始找起了好看的电影。
《鬼魅浮生》其中一个版本,短片“一只鬼的故事”,但问题是:
“你套个白床单,剪两个窟窿,你糊弄谁呢?”
郊区的一栋平房里,新搬来了一对年轻的情侣,M和C。
他们很相爱,相伴相偎,有沟通,也有忽略和无法抵达的空白。
他们往新家搬着东西,直到全部忙活完。
“终于好了。”
M清纯的脸蛋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即便身体是如此的疲惫,还是在C的注视下把整个房子逛了一圈,对两人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
“喝口水吧。”
C将一杯水和毛巾递给M,尽管他本人其实也是汗流浃背,非常的累。
“这剧情...”
马珑开始感到后悔,
“我为什么要看这个?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等什么?”
马珑很想去看别的,直到C在十字路口被撞倒,“砰”的一声巨响。
C躺在血泊里,双眼中的光泽缓缓变得暗淡,嘴里似乎依稀说着“M”,他妻子的名字。
镜头忽然远去,又落向一座医院,并穿墙而过,最终抵达了太平间。
“这一刻如此黑暗,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我想我仍在昏迷之中。”
C的声音作为旁白出现,他此刻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苍白的布单下面。
M盯着那一片惨白,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凝固在了失焦的双眼之中,悲伤让她无法呼吸。
“失去知觉的人在黑暗中是没有运动感的,我却感到微弱而有节奏的声音伴随着我。
我从头到脚都有触觉,我还能闻到气味,可能是橡胶或树脂的气味。
我这是怎么啦?
我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吗?”
一个声音之后是另一个声音:
“是他。”
M没有掀开白布,也阻止了医生这么做。
她一脸绝望地,没有回头地离开了太平间。
医生也走了之后,这个狭小的空间似乎突然与世隔绝,除了时间,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白布下的C竟然坐了起来。
他茫然地走出太平间,披着白色的床单,眼睛上挖了两个洞,黑漆漆的看不到眼睛。
一段长镜头,跟在C身后走出医院,走上车水马龙的街道。
“但我知道,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镜头跟随着C,在街上缓缓前进,仿佛和周围的一切不在一个频道上,只是重叠在了一起。
走啊走的,C来到了家门口。
M正在家中收拾杂物,擦桌子,洗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缓慢,就像一具靠着惯性运转的躯壳。
“她的面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收拾完家里的M,端着盘子吃着午饭。
她机械地吃着,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吃着。
画面好像定格了,C站在M身后,M吃着午饭。
声音也好像都消失了,只有细微的咀嚼声,眼泪无声的从M眼角滑落。
这是第二个长镜头,M在C的注视下囫囵吞咽着悲伤。
但他不记得她是谁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只是注视着,直到M干呕一声,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
其实她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他,她怀孕了。
C离去后,M的生活依然在继续。
在某个清晨,M带着行李,离开了。
只留下一张纸,被她放在桌子上。
M走后很久,C才去看那张纸,上面写着:
“谢谢曾经有你相伴,但我如今要开始新的生活,望你珍重。”
C凝视着纸条,床单忽然落地,他就此烟消云散。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低语:
“那都不是我的故事,我的故事还没有开始。
谨以此短片纪念我的父亲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