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里只剩下李成杰一个人的时候，他居然按耐不住地哭起来，这些年他觉得和丽霞在一起生活的真是有些累了，他想过分开可是分开的理由是什么呢？说彼此没有感情了吗？他是有的啊！那怕只有那一点点，虽然这一点点还不够维持他们太多的关系，有了孩子们这就足够，因为他有钱了，所以不想让丽霞让所有人把他看得龌龊卑鄙，其实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他不管别人或者丽霞怎样去看去想去面对他们的婚姻，在他心里他确实需要她需要一个家，也许有些事总是很凑巧，巧得让人觉得既完美有难过，就像他和她走在了一起一样。
李成杰不会抽烟，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在很多烦恼无助的时候他都会拿着铅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图形以此消解着自己的烦恼。他是木匠所以铅笔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口袋，习惯而自然的也使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从前。
十年前李小然和李成志在家给他合计这桩婚姻的时候，他就知道不会太平静，因为他知道丽霞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一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女人，一个连正眼都没瞧过他的女人，一个刚刚生了孩子就死了丈夫的女人，一个忠贞说要给丈夫守一辈子的女人，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他比她大十岁，还是个瘸子，做梦他都没想过娶她。
也许姻缘本就是命中注定好的，她不愿，他也没想，却有人就那样硬生生的把他们牵在了一起。
丽霞因为丈夫的死受打击很大，刚刚生完孩子身子本来就虚，加上丈夫的死和还要办的丧事，她一个月子人都没养起精神来，每天恍恍惚惚的以泪洗面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襁褓中的孩子她都无心照顾。她嫁到杨志林家时就没了婆婆，公公一直跟着哥嫂住，因当年杨文清和杨志林兄弟俩为争谁去当兵的事闹得不太愉快，所以杨文清一直对弟弟杨志林存有成见。就是丽霞嫁到他们杨家时杨文清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连弟弟的婚礼都没去，他老觉着是弟弟杨志林和他母亲合谋抢了他去当兵的名额。因为他心里清楚明白的记着，他和杨志林不是一个娘生的娃，他娘在他七岁那年因难产死了，杨志林的娘是带着比他小两岁的杨志林后嫁给他爹的，杨志林以前姓王，虽然他跟母亲嫁过来后改了姓，但在他杨文清眼里他杨志林永远都是个侵略掠夺者。就算杨志林的娘忙前忙后为他张罗操办婚事，他都没领过一点情，他总觉得杨志林娘儿俩就是欠他的。因为杨文清心里的积怨和不满，在如今都结婚有了各自的家后，他们弟兄俩日常的生活界线也就划分的很清楚，所以就没人照顾丽霞她们娘儿俩，她只能让母亲来伺候着她过了满月。这时候李小然对她还算凑合，时不时的还来看看她，还一个劲儿地劝她想开些，多想想孩子想想自己的身体要紧，你再垮了孩子就更苦，为孩子人要往前走。这时候她还以为嫂子李小然还不错，能不计前嫌的给她说上几句暖心窝子的话，可待到她刚满月说要回娘家小住几日时李小然说的话开始有些让她不中听起来，是李小然决定要给她摊牌了吗？因为从丽霞丈夫死的那天开始李小然就已经开始酝酿起她的“美酒”
“丽霞，你要早做打算，这个家咱待不长，你公公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瞧见没，上边给的赡养费他全让杨文清两口子拿着，没你什么事吧？这杨志林的哥嫂还把你视为眼中钉呢，你没看见上边给咱小忆抚养费时他哥嫂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吗，说什么给这么多钱，羡慕得要死的样子，他不知道那是他弟弟拿命换来的呀！”李小然说这话的时候她就瞅见丽霞一个劲儿地擦眼泪。她也知道她句句话都戳在丽霞的心窝上，其实她就是要这样戳她，让她疼，疼得越痛她才越死心。
“嫂子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丽霞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和母亲回娘家。
“小然，丽霞的事你让她自己决定吧，她现在身子这么虚再经不起折腾了，她先离开这也好，说不定还能换换心气。”李小然的婆婆知道小然要干什么，前几天李小然已经偷偷试过她的话了，说是丽霞这年纪轻轻的不能就这么糟在杨家，而且李小然这几天还老在她跟前提及她二哥怎么怎么的好，手里有多少多少的钱，老太太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倒是希望丽霞带着孩子再走一步。这些天杨文清和他爹的态度老太太也都看在眼里，他们是有些容不下丽霞，可是若让丽霞跟了李小然的二哥李成杰老太太心里确实也不愿意，那也太委屈闺女了，李成杰一个瘸子个子不高相貌平平还比丽霞大九岁，虽说有点木匠的手艺可要比起当兵的杨志林来那真是天壤之别。
“妈，你也劝劝丽霞宽宽她的心吧，别让她总是想着那谁，这人没了吧，你是越想他他就越像魂儿一样的跟着你越让你想他的好，你心里就越难受，所以说这人不能多想，想多了对咱自己还不好呢！”李小然这话让人听起来没着没调的怪不舒服的。可她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她也才这么说。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想谁碍得着你吗？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你少操些闲心。”丽霞甩给李小然几句转身进了里屋。说实话李小然压根儿就没上过丽霞的眼，一个曾经最低层的女人她凭什么教训起自己来？要知道李小然她能嫁进他们王家那是因为哥哥看她被人唾骂，可怜她，不顾全家所有人的反对硬是把她娶过门的，她还一直不知好歹不乐意的问王还明为什么要娶她，她是要给二哥做“换亲“的，她甚至曾对王正明说过，你娶我是要把你妹妹嫁给我哥的，那时王正明还有些嘲笑的对她说，我妹子你二哥要不得，她心高着呢，她是要嫁给当兵的人那是她的标准。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帽子会在我们头上扣一辈子，我哥就得打一辈子光棍？”李小然愤愤不平的说：“有人给我哥算过了，他命有妻宫而且还不止一个呢。”
这不丽霞的丈夫刚死，李小然就在王正明的耳边扇起风来说：“这次我看你妹她还怎么傲气，她命里注定就是我二哥的女人你信不信？”李小然这样说的时候王正明还觉得她是在说笑，丽霞就算死了丈夫可她依旧年轻漂亮，就算她带个孩子但她手里有钱还有安排好的工作，她不愁找不到好男人。可是后来他上街的时候听到风言风语的有人说丽霞是克夫的女人时王正明才意示到这一句话就足以毁了丽霞一辈子。
王正明问李小然是不是她放出去的话，李小然当然一口否认，其实就是她干的，她本就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丽霞手里那些资本的分量更清楚丽霞的心思，所以她就是要让满世界的流言蜚语残缺了她的“金如意”。
丽霞和母亲抱着孩子回娘家的时候，她公公和杨文清两口子全来了，看样子像是在客气的送行但李小然却觉得他们是在监视着丽霞要带走的东西，丽霞往包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杨文清的老婆都会贼似的瞄上几眼要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丽霞没觉出什么来因为她在自己的家里吗，而李小然就不一样了，她现在的那双眼睛就是瞅着他们所有人的动向估着他们所有人的心思好为煽风点火添些燃料。
丽霞只是简简单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孩子的一些尿布其余的她没多带。
“丽霞，这次在咱家多住些日子你拿这点东西哪够用，一会儿我让你哥赶车过来帮你收拾收拾。”李小然说，她倒不是真的希望丽霞在家多住些日子，她是担心丽霞这次出了这个门，再想回来恐怕就有些不容易了。丽霞这一个月子里李小然别说看就是猜也猜出了她婆家人的心思，先别说杨文清夫妇没来瞧过她就连杨志林的亲爹都没来看过她和孩子。今儿丽霞满月按风俗要回娘家小住几日，他们仨倒是全来了，来了只是说送送，其余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他们不谢老太太一个月子伺候的辛苦也就罢了，可他们连孩子都没看一眼，这个起码的过场都没有，李小然看到这些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杨文清两口子没安什么好心，到时候丽霞若真想在这个家守着她也守不出什么好兆头来，杨志林死了，他爹就只剩下杨文清一个儿子，他不亲他儿子就怪了，何况丽霞生的又是闺女，就是她长大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头来。
“不麻烦我哥了，这些就够用了。”丽霞还真是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孩子养活好，这是杨志林留给她最好的念想。
老太太没说话，那是因为她也没多想什么，她也不觉得会发生什么，既然闺女说不用那就算了，两个村离得也不远用得着时再来拿也行。
丽霞抱着孩子老太太和李小然帮她领着包袱出了大门，丽霞嘱咐公公把门锁好时李小然听到后浅浅的笑了笑说：“你就不用费心了，大伯比你有心”。“这是我家。”丽霞觉得李小然说话总是要给她拆台似的，在丽霞心里她李小然什么时候也休想把尾巴翘得高高。
李小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没说什么，正因为她没说什么，才是她想要杀杀丽霞那股子傲气要她摔几个跟头尝尝疼的滋味。
丽霞在娘家住了近半个月，杨志林的父亲却没去看过她娘俩一次，按说丽霞没了婆婆公公或是嫂子该出面去看看孩子把她们接回去，可杨家一个人都没来过来干巴巴的把丽霞傻傻的凉在娘家，越是这个时候她心里就越想杨志林越想心里就越疼，可疼又能怎样？一个曾经被人人羡慕甚至嫉妒的完美女人，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美好的东西现在都已经随着他的离去而离去，如今把她重重的抛落在阴霾的峡谷里看不到一点阳光，眼泪浸蚀着她的伤痛，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难受越来越孤立无助。
“丽霞你公公咋不让你嫂子过来？你在这住了快一个月了吧？他们是不是把你这儿媳妇忘了？”李小然在院里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儿闲聊似的说，其实李小然这哪是闲聊她分明是在斗气。丽霞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气冲冲地回应说，是我自己不想回去。
“也是，睹物思人。”李小然很有挑战的说。
丽霞突然哭起来说，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受？你看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开心？
“我可没那心思，你好歹也是我小姑子我是想帮帮你的。”李小然故意装着很关心的说。
“你没那好心吧？你在看我笑话是不是？”丽霞像是只能活在别人羡慕嫉妒中享受幸福的女人，现在一下子被幸福抛落变成被人可怜痛惜的小寡妇时她受不了，要知道她和杨志林结婚四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女儿，就在她刚刚沉浸于为人母的喜悦与幸福时噩耗也随之而来，她失去的是让人羡慕嫉妒给她所有幸福的男人，那是她一生都挚爱的她心中最完美无可挑剔的丈夫。
“要不要再往前走一步？”李小然试探着问她。“不可能，我不可能再嫁人。”丽霞的反应很强烈，她觉得她和杨志林是至死不渝的。
“那你也总不能住娘家一辈子吧？”李小然说。她在慢慢地给丽霞摊开底牌，她要让这个傲气的女人看清自己现在的位置她已不再是曾经枝头的凤凰。“我不会赖这不走，我有家，志林给我和孩子的家我们冻不死也饿不死。”丽霞依旧盛气凌人，她的骨子里像是生来就流淌着居人之上的傲慢和优越。也许她觉得她还有那个空壳似的小院儿为家，她还有杨志林留给她和孩子那不非的抚养费，甚至还有随时都可以给她安排的工作，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后顾之忧，现在唯一让她想的是她永远失去的丈夫。
“你总是自以为是，你觉得你还能回到杨家？不信，你回去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迈进那道门。”李小然露出一丝丝得意，因为她早在几天前就偷偷去杨志林家看过了，门锁已经被杨文清夫妇换过，显然他们这是已经摊牌了，是要把丽霞彻底的赶出杨家，将这座宅院霸为己有。
“还轮不到你嫌弃我，在这个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丽霞以为是李小然在赶自己，她哪里知道自己家门的锁已经被杨文清换掉。
“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李小然现在不想再给她多说什么，只等看她真的一无所有时她哭个痛快的样子，她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是最完美的。“用不着。”丽霞不屑一顾的说。
因为李小然心里清楚，所以她有些诡异的笑了笑便去晾晒自己洗好的衣服，呆会儿她要回趟娘家看看二哥李成杰去。
李小然心想再往前几十年，二哥就算是瘸一条腿也不愁讨不到老婆。像丽霞这样的女人说实在的还不入她的眼呢。自以为志高气昂，得一时之气却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人情世故，有一点色彩还真以为自己是只凤凰了呢！
天快上午时李小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骑车要回娘家，便告诉正做饭的婆婆说自己要在娘家吃午饭，中午饭不用做她的了，老太太没应声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炒她的菜。其实李小然也是出于礼貌打声招呼，她压根就没准备听老太太回什么声，王家人对她的这种冷漠她早就习惯了，老太太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她这儿媳妇，这一点李小然很清楚，除了王正明他们全家都瞧不上她的。要不是当初王正明寻死觅活的要娶她，她哪能进了王家的大门？要知道丽霞爹当年可是生产队的大队长权利是有的，王正明想娶哪家的闺女他爹一句话的事，可王正明偏偏就是要定了李小然这个有“标签”的女人，真不知儿子是看上了她哪点好，结婚到现在都八年了连个孩子都怀不上，老太太心急的总以为是李小然的事，每次想说她几句的时候李小然总会先“奉上”老太太几句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再说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干了的事，你闺女不也没生出来吗？老太太每次听她说这不凉不燥的话气得手都抖，就冲着天喊：“老头子听到没！这都是报应呀，她这是在报复咱老王家，她这是要让咱老王家断了香火呀！偏偏我又给你生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有罪啊！”老太太哭天抹泪的给死去的男人诉着苦。现在在这个家李小然是无可惧怕，其实她也从未惧怕过什么。
现在闺女是生了，没了短处，可丈夫却死了变成了寡妇，如今看李小然的神气劲指不定要怎样戳他们的脊梁骨呢，可事已至此老太太也只能想她李小然要戳就戳吧！谁让那个时候自家老头子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李小然的父亲和爷爷捆绑着，让他们跪在板凳上一脚一个的踹倒地上，还有李小然的母亲和奶奶干着全村所有的脏活累活，而他们所分的口粮却不及别人家的一半，他们一大家七八口人挤在三间破房里，每逢刮风下雨那就是筛子没有不漏的地方。
那时李小然的大哥刚读完小学就被王正明他爹安排到生产队去喂牲口，家里因为有大哥去做工了，二哥他硬是在课堂外偷听到初中二年级，最后又是被王正明的父亲发现他们家居然还有一个偷着上学的，二哥就也被弄到生产队去干活了，李小然还算幸运一直读到初中毕业到高中时她才回生产队做干活。也许就是在生产队那会王正明看上了李小然，其实李小然并不漂亮可王正明就是喜欢她，就像当年李小然问王正明看上她哪的时候，王正明说在她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劲，那是她“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吗？当然王正明不会说这些文嗖嗖的话。但王正明会说在李小然身上有别的女孩没有的文化劲。是因那会村里很少有女孩愿意上学的原因吗，她李小然却偏偏就喜欢读书，她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她想要的生活。因为王正明的爹是生产队的大队长所以王正明才能处处护着她，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书给李小然看，其实李小然那会根本就没把王正明放在眼里，她倒是一直恨着王正明，就因他父亲干的那些事，李小然把他们一家子都恨到了骨子里，李小然从不觉得爷爷是坏人，她听奶奶说过他们李家千亩地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两顿白面馍馍，奶奶还说过爷爷对偷地里庄稼的人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走过，说不能让人饿死，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是啊一个村的乡亲，这是爷爷曾经说的，可是后来呢？那些人他们谁又曾念及“乡亲”这份情？当一些人沦丧了一些东西时他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所以李小然有时也想，正如王正明的父亲羊不是羊狼不是狼的被淹没了整个灵魂，当潮起潮落时又被弄得满身泥巴，也许他有的悲哀他的可怜他的痛不欲生他的无地自容！但这又能怪谁呢！他无处可诉的难过只能怪他自己！
当年李小然嫁给王正明是一百个不情愿，却还有许多人羡慕嫉恨得要死，以为是李小然故意粘上王正明找他做靠山的，谁相信是王正明软磨硬泡要娶的李小然，他甚至还逼父亲出面去为他“求亲”，若不是家里就这一根独苗，恐怕打死王正明的父亲也不会让儿子娶李小然给他做儿媳，更别说要他顶着大队长的帽子去“求亲”了。
很多事的失去和拥有都是相对的，人生本就犹如游戏般的潜规则，你不想玩都不行，李小然嫁给王正明并不是因为王正明的软磨硬泡，更不是在他父亲的权力下“折断”了她的“刚性”，而是因为她心上人的背叛抛弃把她的心彻底变冷变硬变得无所谓时她的清楚明白。
李小然说是回娘家，其实也就是从村西头去村东头，她也就是为给二哥李成杰做上一顿可口的饭。爹妈在她结婚的第二个年头就相继去世，大哥大嫂自成家后就独过，剩下李成杰一个人守着三间破房冷屋冷灶的凑合着。李小然觉得二哥可怜，其实她是不想说可怜的，她看的出在二哥身上憋着一股子劲，只要有一天那股子劲崩出来二哥就会“炸”亮了所有人的眼。
李成杰小的时候曾跟一个在他家做过长工的爷爷学过木匠，虽然不算精通但这几年他自个儿也慢慢的琢磨出了些东西，时不时的也做些小物件拿到城镇上换些钱，所以他的日子过得还不算拮据，他却无心打理，是啊当家是一个人的日子时就会因为清冷而变的凌乱破旧，说到底家就是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群孩子共同搭起的一间房，少了谁都会失了温度。
李小然一进院就看见二哥正生火做饭，她放下车子问二哥今天做啥好吃的，李成杰回头看见是李小然就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几步路的功夫还骑着个车子招摇过市的显摆。这自行车是李成杰在城里给她买的，全村也就两辆。“你给我买的我能不骑吗？”李小然想揭开锅看看二哥做的什么饭时却被李成杰拦住。“今天我开荤，你是不是闻着味跑来了？”李成杰打趣的说，李小然是他唯一可谈笑的人。
“再好的美味你一个人能吃出什么味来？”李小然说着就把锅盖掀开了。李成杰没说话，那是因为李小然戳到他的痛处了，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说不想女人那是瞎话，其实在很多的日子里是道德自尊还有他的自卑凝固封存着他的欲望罢了。“哥，我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李小然看见锅里竟是白水煮面条就问：“什么卤？”
“呢。”李成杰示意了一下身旁小桌上的一盘咸菜丝和一根大葱说：“就这。”“你吃得下呀？”李小然可不想吃这些，她知道哥这有好吃的：“我有好事跟你说，你得先把我喂饱了吧！”
“什么事？你爱说不说！”李成杰不觉得李小然会有什么好事。“我小姑子的事。”。“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成杰压根就没往李小然要说的方向去想过。
“关系大了，我和大哥合计过了要把你们俩……嗯……”李小然得意的笑着并把两个食指慢慢地并在一起问李成杰：“你想明白了吗？”。“这怎么可能？”李成杰倒是看明白了的说。“怎么不可能？”李小然很坚信的说。
“我和她？”李成杰还真不敢相信李小然会有这个想法，在谁看来这都是及荒唐的事。“对，就是你和她？”李小然再次明确的肯定着说，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能，事在人为，去想就有希望。“今天我来是跟你打声招呼，你得行动起来，多给人家献献殷勤。一个女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有人给她挡风遮雨她不会不感激你的。”李小然像在教导哥哥该怎样去讨好丽霞，她不愿意让哥哥就这么孤苦伶仃地消磨一辈子，她觉得哥哥是个好人不能就这么错过，从前因为出身娶不到老婆，现在她必须要帮哥哥抓住这次机会。其实李小然很清楚哥哥不是没有一次机会，其实他曾经是有过的只是他放弃了。
那时他们都正是如花般青春的年纪，却因为家庭问题，结婚只能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奢望。不过李小然有时也很知足，她说至少自己曾经爱过，现在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是这样能拿得起又放得下的女人，她永远都不会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困在自己的囚笼里。
李小然记得那年她十八，二哥二十二，有人上门给二哥提亲，条件是把李小然嫁给那姑娘的哥哥，这就是所谓的“换亲“，当时父母很乐意，因为李成杰的腿有些毛病他能娶上老婆确实是不容易的事，那时候简直就是做梦妄想的事。母亲给李小然说的时候李小然千万个不愿意，那时她还没想过为哥哥能娶上老婆而牺牲自己的幸福。虽然当时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谁再知道她李小然和他的恋情，那时李小然早就想好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让她和家人划清界线脱离关系或者私奔她都愿意。可是后来还没等李小然去跟父母摊牌，李成杰就说了不同意，这让李小然很高兴也很意外，她问母亲二哥为什么要拒绝，母亲不说眼里却浸满了泪，她又问父亲，父亲很深沉的说了一句成杰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怜了他。
当初李小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说，她既欢喜又好奇更纳闷地去问李成杰为什么不乐意，她可听说那家的姑娘长得跟花儿一样漂亮而且心灵手巧标致极了。记得当时李成杰不理她，被她问急了他才说自己早有相好的了，李小然哪会相信有谁和他相好呢！所以这更让她奇怪，她干脆去问提亲的媒婆，哥哥为什有这么好的媳妇不要给推了？那媒婆怎会说实话告诉李小然这“换亲”中她要嫁的哪一个是怎样的男人，媒婆也只是笑笑说那是没缘分。其实，李小然真正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推掉那看似两全其美的婚姻时是隔五年后在她要嫁给王正明时母亲才亲口告诉她的，那时就为了妹妹李成杰特意跑了十几里路去那村打听妹妹要“换亲”嫁给的那个男人竟是个哑巴时他才推了旳，并对父母说他不愿意让妹妹一辈子都听不到她男人一句话，这一辈子太憋屈，所以他宁可自己慢慢的等也不换这门亲。在李小然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既为自己的自私自责又为二哥的爱护倍感着幸福。想想曾经想要为那个满口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却又无情无义抛弃她的男人断绝亲情时的傻，再看看二哥为她义无反顾的牺牲，她真是后悔的无地自容，所以这些年她不只是觉得欠二哥的，更多的是对二哥的敬重，所以她发自内心的发誓一定要给二哥娶到老婆。
“你小姑子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她以前的男人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看上我？你就别瞎操心了。”李成杰既认真又自嘲的说着，他知道自己是只癞蛤蟆但他绝不是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哥，你别忘了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呢，况且她也没那么金贵。”李小然接着又说：“前几天我听人说她公公和杨文清把她那院的门锁换了，这不明摆着把她扫地出门了吗？她还怎么回得去？
她们娘俩就没一个动脑子的，出来的时候啥东西都没带，我好心提醒一句还说我多管闲事，如今好了，就她那点钱也没拿出一分来，有她们哭的时候。”
李成杰没吭声他觉得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哥，你不如去把那些钱拿出来，反正杨文清他们已经动手了，如果你真拿到了，谁也不会想到是你做的。杨文清父子在明你在暗，倒时候让丽霞去找杨文清要去。”李小然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丽霞会把那么多钱放在家里？杨文清既然已经公开换了她家里的门锁，屋里的那点东西他还不清楚？他早翻几遍了，再说我凭什么去拿她的东西？我可不想拿人家男人用命换来的钱自己花。”李成杰盛了一碗面条夹上一筷子咸菜搅和搅和吃起来。
“哥，你想想这钱要是真到了杨文清手里丽霞娘俩能得到什么好？如果你能拿回来再娶了她，那她娘俩有依有靠还有钱花，你到时候加倍疼她们不就是了不亏心的，说不定杨志林还感激你呢。”李小然说的头头是道，她的教化像天使一样善良。说实话李小然从根里不是因为贪图丽霞的那些钱，她就是想给二哥找个老婆，关于钱的事她也只是想着那些钱本来就是丽霞的，杨文清凭什么要全部霸占？就算二哥真的去拿来那也不能说是偷，她认定二哥一定会娶了丽霞做老婆，这只是早晚的事罢了。“哥，你要快点动手，晚了可就真便宜了杨文清，到时候丽霞也会怨你没本事。”李小然卯足劲的给李成杰煽风点火。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她是你小姑子你帮她去拿钱理所当然。”李成杰说什么也不去，李小然便真有些急了把李成杰手里的碗夺过去扔到一边骂他：“你想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窝窝囊的活着吗？是个男人就把心放野了，你只要一辈子不亏她们娘俩就行了。你再想钱到了杨文清手里丽霞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不行，太龌龊我不干。”李成杰也生气了，妹妹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事？他和丽霞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就是有可能作为一个男人他也绝不干这样阴损的事。别说丽霞知道了瞧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他自己。
“哥……”李小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成杰厉声打断说：“别再说了，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我就要说。”李小然坚决的说：“这就是个男人该干的事，就算丽霞不会嫁给你，现在你帮她去把东西拿回来这不是错，如果你现在不去拿等杨文清找到了丽霞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杨文清谁拿到这笔钱对丽霞母女有好处？”李小然在坚持，她一定要说服李成杰那笔抚恤金如果真的被杨文清拿走丽霞会更可怜，而杨文清却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最大受益者。李小然多希望哥哥能去，但看他却没有一点去的念头。“哥，这不是在骗丽霞的钱，是你在帮她，你懂不懂？你是在帮她！”李小然恳切的说。
“那也不行，那也是去偷我不干，要是杨文清真拿去了那也是他们家里的事，这跟我没有关系。”李成杰很坚决的说。
“哥，等跟你有关系了就晚了，丽霞迟早会嫁给你的，不信你等着，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李小然生气的说。
“后悔？我后悔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是人家丈夫拿命换来的。”李成杰似乎是认定这一点了。
“哥，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有了这些钱，你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你可以十倍百倍的还给她们娘俩，那不是更好吗？我告诉你杨文清他可不会。”李小然是想尽办法的让李成杰答应去拿那些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阴险？”李成杰没想到李小然会有如此的心计，这让他真有些刮目相看，难道说这女人天生的就会争斗不成？在李小然的骨子里到底还藏匿着多少这样的“伪善“！
“哥，怎么说话呢？”李小然有些不爱听了，在她看来事情就该如此这样顺理成章的走着。李成杰知道刚才他那句话是说的有些不合适了，其实他明白妹妹这也是为他好便说道：“算了，你和我咱谁也别管这事了好不好？他们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就算有一天我真能和丽霞走到一起，现在我也不去干那种事。”李成杰是很坚决的拒绝了。
“那行，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样能娶到丽霞？”李小然的嘴就是一把刀子，锋利且无情的要割断所有人的“咽喉”一样。“娶不到那是我们没缘分。”李成杰很坦然的说，三十几岁的男人已经独自走到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比谁都强烈的去争取，另一种就是比谁都看得更开的随遇而安顺其自然，李成杰现在正是第二种，是曾经的曾经在他青春年少的日子里就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而变得圆滑而温顺的原由吗？还是那些苦涩日子折断了他所有的希翼？！
“一会我还要帮人打家具，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李成杰给李小然下了逐客令，李小然是一脸的不高兴饭没能吃上一口，她还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嗓子都干了，哥哥也不说给她口水喝还要赶她走。“走就走。”李小然真没想到二哥竟会把自己“囚禁”的远离红尘对丽霞也不动心思了。
“哥，我告诉你，快四十的男人如果再没有一块起跳的跳板就永远别想再翻身。”李小然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推着车子走了。李成杰虽没吭声可李小然所说的话他都思量着呢，他有他的分寸。
李小然出了二哥家就骑车直接去了邻村丽霞婆家，她想知道杨文清到底把那个家捣成了什么样，是不是已经搬进去住了，若是那二哥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李小然骑车拐进胡同口时正好遇上王丽霞的邻居，李小然打声招呼说是来给丽霞拿孩子的东西，谁知邻居上前就给她说，你还能进去？人家两口子早把锁换了，上次你们前脚走后脚就把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道在找啥，惹的丽霞院里那条狗都叫翻了天，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咱好心进她院看看吧还惹得文青两口子不高兴，听他两口子说丽霞要改嫁了，是不是真的？
“这都哪跟哪呀！还没过百天呢哪来的这么多事呀，他两口子就这么把锁换了这不是硬逼着俺们家丽霞改嫁吗？志林是没了，这丽霞就不是他家的媳妇了？再说志林还留个孩子呢，他两口子也太绝了吧。”李小然表面上的愤愤不平像是要给丽霞讨个公道，其实她心里早巴不得杨文清两口子直接面对面的把丽霞赶出来才好，让她也彻底死了心，而真正让李小然担心生气的是那些钱是不是被杨文清找到拿走了。
“你说可怜不，这一家子就这么散了……”邻居有些语犹未尽的说。
“既然人家换了锁，我也拿不了了，我先回了。”李小然转过车子走出胡同，她真想回去再劝劝二哥，可刚才看二哥的态度她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她以为她很了解二哥，二哥的固执就是固执的认为你所说的都是废话，他就什么也不想听。
李小然饿着肚子回了家，别人早都吃过了午饭，锅碗也刷洗得干净一口剩饭也没给她留，李小然心里不畅快也没心思张罗饭吃，她一个人闷闷的坐在炕头上发呆。“响午去你哥那了？”王正明坐过来问她。
“嗯。”李小然无心的应了一声，她现在懒得跟王正明说话。
“有事？”王正明又向李小然跟前靠过去拉起她的手。
“有事说事你拉我手干嘛？看你满身的泥都沾我身上了。”李小然推开王正明从炕头上下来坐到椅子上去，她分明是不想让王正明挨得她太近，王正明身上那股味她很讨厌，可以说从他们结婚到现在李小然跟王正明过的日子就像是在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演戏。看着眼前的王正明李小然越来越觉得他们这一代人的婚姻似乎都是黑白照片，说没有色彩吧，色彩对比又是那么简单而强烈的黑白色。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跟你哥说我妹的事了？”王正明被李小然推在一边心里自然有几分气恼，结婚这么多年她就没主动亲近过他。
“是就怎么了？我哥还不同意呢，他不想乘人之危。”李小然也没好气的说。
“看不出你哥还蛮高尚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王正明说：“我想给你说点事。”李小然怔怔的看着王正明没说话，心里却很想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她想听的事。
“我跟我妈说了，咱俩结婚都这么几年了一直也没怀上，我想把丽霞那闺女抱养成咱俩的养你觉得行不？”王正明看着李小然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奇怪地笑起来时，他心里有些发怵了。那时候谁都敢在李小然头上踩一脚，甚至今天他母亲和丽霞还遗有曾经的“风范“对李小然时不时的批上两句，而唯独他王正明从始至终都不敢对李小然说一句强硬的话，王正明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心怵李小然。
“你妈的主意？想让丽霞不拖泥带水像个大姑娘一样再嫁出去？”李小然猜疑冷笑的表情让王正明心里发颤。因为他知道李小然的心思是让丽霞嫁给她二哥。
“不是，真的不是，是我想要个小孩养。你说屋里成天就咱两个大人多没意思，你看我不顺眼的时候你也可以看看孩子吗。”王正明紧解释紧哄的说。其实这还真是他王正明的想法，他跟李小然商量是想听听李小然的意思，要是李小然也愿意那他们两口子就好合着伙的把丽霞那孩子抱过来，他知道丽霞肯定不愿意，所以他才要和小然商量只要李小然愿意，她想出主意肯定行。
“行了，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李小然心里乱糟糟的，她现在听到王正明说这些，就觉得丽霞和婆婆是不是也在算计着什么，或者说她们两个早就准备好了什么，而那些抚恤金也许早就攥在丽霞手里了她从杨家出来的时候不会不拿一点值钱的东西，是不是自己没看见。想到这些李小然觉得得赶紧给婆婆提提，若是再晚了一步丽霞真是看上了谁，那二哥就真的打一辈子光棍了。
想到这李小然问王正明是不是有人给丽霞提亲了？王正明也就实话实说的说，你都那样说了谁还敢娶她？“我是为我哥，谁让你当初娶了我？”李小然对王正明说起话来从来都是强词夺理，她就是看不上王正明那蔫蔫巴巴的性格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气方刚，他父亲的脾性他是一点都没沾上。要知道在那时候王正明的父亲可是十里八乡风起云涌的领头兵，他一脚把跪在板凳上的爷爷踢倒在地上磕的满嘴流血。至今李小然住在王家院里心里还别扭着不舒服呢。王正明爹去世那会躺在床上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婆婆和丽霞哭得天昏地暗，哭她们的靠山倒了，李小然看她们哭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她的祸害走了，幸好那时婆婆和丽霞正哭得起劲没注意到她，不然非得打起来。其实当时李小然嫁给王正明或多或少还是因为王正明父亲的权势，虽然李小然曾一口拒绝说她不想做被权势所欺委曲求全的女人，可最后还是在母亲的劝说下答应了。那时母亲觉得她是个女孩子，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有一个依靠有一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她就该避避。
“行，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王正明又一次败下阵来，这日子过的他是越来越没劲，真没想到他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还像搁座山似的一个这头一个那头，都快十年了，咋还这样远？这些年他可是一直努力向她这边走的，怎么走来走去感觉这距离从来没有缩短过呢！
“我去给你妈说，指望着你就没戏。”李小然起身就要去给婆婆说把丽霞嫁给二哥的事，王正明却说道：“你现在可别去，她娘仨都睡着呢。把孩子吵醒哭起来这事更不好说”
“那我问你这事你帮不帮忙？”李小然又坐下问王正明。
“你说我怎么帮？丽霞她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听我的。”
“你要是帮我，我就帮你生个儿子。”李小然突然一幅很认真的样子说。
王正明刹时顿住了，奇怪的瞪着眼睛看了李小然半天，惊诧又有些生气的问李小然说：“合着这些年你没怀上都是你……”现在再傻的人也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些问题来。
“行了。”李小然不耐烦地打断王正明的话她是想赶紧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拿回来，这些年王正明对她确实不错，就凭当初他铁了心的娶她，她也不应该这样对他，毕竟他是他，他爹是他爹，此时李小然觉得自己是有些错了，就像王正明说的，你要把别人的错记过多少年？想着他的错你心里就好受啦，是啊，现在为了二哥能娶上丽霞该忘的就尽量忘了吧，自己就是为他们王家生个孩子那又不是他王正明一个人的，这孩子也是她的希望。李小然想到这儿就对王正明说：“给个痛快话，你帮还是不帮？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真怀上了”。李小然的杀手锏一出王正明可高兴坏了，高兴的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问李小然：“真的假的？几个月了？咋也没见你有啥动静？”
“什么真的假的？才几天能有什么动静？”李小然说，说得很不自在，现在她倒是希望能怀上也好借此镇压镇压老太太牵制住一些事情好由她李小然“布控“着。
“这么说我真要当爹了？”王正明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这八字一撇才刚画上，王正明却等不及了，他伸手就去摸李小然平平的肚子说：“儿子，爹等你都快等十年了，你咋才来？”要知道这十年他可是使了劲的下种就是没见长出苗来的那个憋屈劲甭提有多难受，他走在街上都觉得低人一等像半个废人似的。
“还没人形呢。”李小然一把推开王正明的手问：“我说的事你答应不？”
“说实话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如果妈再使使劲就能成。”王正明的幸福感似乎来的太突然都有些措手不及：“让我听听有动静了呗。”他把耳朵贴在李小然的肚子上。现在对他来说什么事都是小事，惟有李小然肚子里的儿子才是他最大的事。
“那你去跟你妈说。”李小然清醒的很，现在她肚子里这个似有非有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张“王牌”。王正明的爹是怎么死的？她李小然心里最清楚。她私下对公公说的那些话虽然听的没脸没皮，但是就因这没脸没皮的话把他气的大病一场爬不起来，最后一命呜呼。可以说王正明的爹就是被她给活活气死的，她就明摆着对王正他明爹说，她就是不能看着二哥孤苦伶仃一生，她却在为他王家繁衍生息。她就是不能回想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在王正明爹的“威风”下苟且活着的样子，她凭什么要给他们家生儿育女乐享天伦。女人的心肠有时就是那么阴狠毒辣，却又毒辣的别样的善良。
“不是说你要去吗？”王正明一怔地看着李小然。因为他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可为了李小然肚子里的儿子他又不能说不管。
“你比我说更合适。”李小然推着王正明要他去说。“别忘了告诉你妈我怀孕了。”李小然适时地加了一句，因为她知道这“包料”足够调出她想要的“味道”。老太太这些年不是也在盼孙子吗，现在李小然如了她的愿，老太太一高兴没准那事还真能成。
王正明被李小然推出屋，他还真是造难不忍心，若真把丽霞嫁给李小然她二哥那也确实委屈了妹妹。李小然的二哥李成杰不只是腿有些毛病，他还比丽霞大将近十岁，一个正当如花的少妇和一个将近半拉的老头子，妹妹后半生的日子一定颇受煎熬。王正明真不知道李小然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一桩婚事？她现在还真把妹妹看成“廉价”的处理品了不成？王正明突然想若父亲还活着她李小然想都别想，可现在早以是势不如前，她李小然在这个家也愈加张狂起来，也许正如父亲临走时说的那样，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娇生惯养了他这个儿子，太亲他太由着他的性子任他把一只狼娶进了家，父亲还说他就是一个连骨头都是软的男人撑不起什么事来。其实后边这句话是李小然私下说给王正明父亲听的。李小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厉害吗，老天爷偏偏让你生了一个连骨头都是软的儿子。
想起爹说的话时王正明心里很不是滋味，酸楚楚的想掉眼泪，他站在母亲屋门口就是迈不进去那一步，因为他不知如何开这口，他知道他若说了这个家一定会翻天覆地大闹一场。
“哥，你站这儿发什么愣？”丽霞从屋里出来看见王正明傻站在门口发着呆还一脸愁苦的样儿。
“有事……不……也没什么事。”王正明看见妹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他不能眼瞅着妹妹往李成杰这火坑里跳，不，应该是他不能亲手把妹妹推到李成杰这个火坑里受煎熬。
“没事儿？真没事儿？怎么看你脸色都发白了？”丽霞才不相信他没事，她早看出王正明是有些不对劲的，自从李小然嫁进他们家她就觉得哥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她就还问王正明：“你生病了？”王正明一天到晚都蔫巴巴的，再加上这结婚十来年连个孩子都没有难免会让人多想。
“没有，这不高兴的吗，你嫂子刚才说她可能是怀上了，我这不是高兴的想给妈说一声也让她高兴高兴吗。”王正明打着“掩护”说，不过听丽霞说他脸色都变了时又赶紧用手搓了搓挤出笑来说：“这都是高兴的。”
“什么是可能怀上了，怀上没怀上自己还不清楚，还可能什么，卖什么关子招谁疼呢！”丽霞听说李小然怀孕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反感。
“怎么说你嫂子呢？”丽霞的态度让王正明一下子就不高兴起来：“告诉你，你嫂子怀孕招我疼了。”王正明盼这一天都盼了快十年了，今天终于盼来他便觉得自己在人前扬眉吐气的硬起来了，现在就是亲妹子说他老婆矫情他也不能忍了。
“也就是你疼她，她给你撒撒矫情吧。”丽霞见哥哥护着李小然气冲冲的把手里的洗脸盆“咣当”一声摔到地上不甘示弱的说：“她有本事生个儿子看看。”她是最见不得哥哥为了李小然跟她吼，“就是因为你娶了她，爹才被你气得生出病来的。”丽霞又开始撕王正明的伤疤。
“你瞎说什么？”王正明心里其实也清楚爹生病的根在那儿，他不愿意再听丽霞提这些事，他知道当初他非要娶李小然的时候爹确实被他气的够呛。自从爹死后王正明一直都宽慰自己说，爹生气是自寻烦恼，两个人的事干嘛非要和一个时代牵扯划分起来？让一些人失去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李小然心中有几分重量，但那时李小然在他心里确实是填的满满的，他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沉默着，唯有对李小然他是拼出了全身的气力爱护着，就像爹当初骂他的那样，从小到大干什么事你都窝窝囊囊的没点男人样儿，你今儿为了一个女人都敢顶撞威胁你爹了，要不是我就生你这一个儿子我非抽死你不可。这也正是从王正明娶了李小然的那一刻起王丽霞就瞧不上哥哥的，要知道当年借着爹生产队大队长的光环他满可以挑着捡着娶媳妇，他竟然挑到李小然一个她最不待见的女人当她嫂子，她根红苗正的出身容不下家里再画上李小然这个污点。
“你们吵吵什么？把孩子都吓着了。”老太太从屋里出来问王正明说：“你刚才说啥了？小然有了？几个月了？咋没见她害喜呀？”老太太半脸惊喜的期待着却又半脸的怀疑着
“小然说可能是怀上了，应该还没几天吧。”李小然告诉的不确定，所以王正明说出来的时候也就没了底气。王正明说这话的时候他就瞅见老太太的脸色随着越变越阴沉起来。
“什么叫可能？到底是怀上了还是没怀上？这些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把你都耽搁了，把咱王家都耽搁了。”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王正明一眼说：“你这不争气的东西自己老婆怀上没怀上你都不知道？我早晚一天也得被你两口子给气死。”
王正明不吭声，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强势，他就喜欢卷缩着藏在自己的那个“壳”里，而那个“壳”也就是所谓的别人说他的无语的倔强，其实他知道他的无语就是他的懦弱，而他的懦弱在别人眼里竟是倔强，那他就不管别人说什么了，可有些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说他不争气没能耐。他就奇怪了，人有多大的能耐才算是有能耐呢？像爹以前那样吗？他怎么觉得爹那时候很傻很怪。
李小然在屋里听的是真真的但她没做声，她还真没想到王正明能把话说的这样实在透底，还真不怪他爹妈骂他，李小然苦笑着想想以后长长的一辈子和王正明还有什么可说的，除了深深地叹息就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悲凉，这样一个男人叫她如何把他放在心上。其实李小然现在还真不确定自己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因为厌恶所以才扭曲了她的“三观”，她曾一次次的放弃做母亲的机会，今天她还真不清楚自己到底还能不能生的出来，说真的她现在倒是希望肚子里已经装上了东西，因为这是为二哥叫的“价码”。
晚上李小然去打洗脚水时却被王正明抢过洗脚盆说：“你坐炕上等着，我去，一会我给你洗。”
李小然看着王正明苦笑着说：“还记得咱俩刚结婚那会儿吗？你说给我洗脚，被你妈听见回屋给你爹嚼舌根子，气的你爹第二天让我爷爷给他洗脚，今儿你再给我洗脚，明天我可不知道你妈又要干嘛了？”
“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你还记得，该忘就忘了咱老在心里搁着累不累？”王正明把洗脚盆端到李小然跟前说：“把鞋脱了，现在我就给你洗了，我怕谁！”王正明现在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几分，他一边脱李小然的鞋又一边说：“孩子的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王冠文。”
“这还是个男孩名，要是生个闺女呢？”李小然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问道：“要是你爹在他肯定会起什么“红兵”了这些名字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爹若还活着，我还真是被他吓得生不出来呢。”李小然与王正明父亲结下的节结在她心里永远都释怀不开吗，她总会时不时的搬出那么几句扎扎王正明，看他哭笑无奈的样子像极了他爹，李小然心里及高兴又做呕。不过还好自从王正明娶了她之后，他们全家也就有了一把遮风挡雨的伞，王正明的父亲也不在对爷爷和家人下那么狠毒的手，只是形式上的说几句了事罢了。
其实李小然对王正明无论是爱还是不爱，她都还是满感激他的，在那个潮起云涌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娶她，就算他是一个只懂儿女情长的小男人，但在李小然眼里他也足称得起大丈夫。李小然瞧得起他却看不上他，这是她的矛盾，所以说李小然心里也苦得很，在爱与恨的天秤上她真称不出她到底是爱他多还是恨他多？其实她恨的不是他她爱的也不是他，她恨的是他爹，她爱的是他的那份善良。
王正明给李小然洗好脚又擦得干干的说：”好了，以后我天天给你洗脚。”
“跟着你这种男人没出息但很踏实。”李小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她对王正明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王正明没说话，他心里清楚李小然说什么，这又是拿他跟他比呢，李小然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她曾经的恋人是个怎样优秀的男人，一开始王正明听了心里还挺难受的，可当听她说多了王正明反倒觉得他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就一个当官的吗？爹也当过官，生产队的大队长，爹咋了？不也就那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在那个位置上除了得罪人他好像没干过什么事。
“再好，也是别的女人的丈夫，我干嘛要损着自己的男人夸奖着与自己不相干的男人，我傻吗？”虽然李小然总这么说着，但她又仍旧会时不时的比着，她理性却又感性，她聪明却又不聪明。
李小然睡在王正明身边快十年了，她极少会梦到王正明，她梦到的更多的还是她曾经的心上人，李小然想这就是同床异梦？她也不想的可是梦谁又管得住呢？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辈子心里还真的放不下他了吗？他是哪好呀？却又想不起来，那干嘛还要想他呢？却又不知道。
晚秋的夜，风也凉了。今夜不知为何圆圆的月亮在天上也显得格外的冷寂，外面又窸萃地响，是什么呢？那个时代已经走远，冷栗、寂寞，还有一点点空漠的悲哀压住了李小然的心，也许一切都是空虚，她想万物都沉睡在夜的怀抱不好么？都做着自己想做的梦那该有多幸福！记得他说过她就像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匕首时时都锋芒毕露，哪还有什么悲哀能压得住她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