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中医杨霓芝学术思想及临证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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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杨霓芝益气活血法在慢性肾脏病中的应用

杨霓芝在长期临床实践中,继承和发扬了古今益气活血法的理论精髓,并结合西医学研究,中西医结合,将益气活血法娴熟地运用在疑难病肾脏病的治疗上,提出了“气血之要、古今脉承,气虚血瘀、肾病之由”的肾脏病治疗学术思想,认识到气虚血瘀是慢性肾脏病中一种常见的病变证型。因气虚而发病,因血瘀而致疾病迁延难愈,虚与瘀是发生发展的重要因素,故杨霓芝倡导将“益气活血法”作为治疗慢性肾脏病的基本法。杨霓芝所提出的益气活血法,是将补气和活血化瘀两大治疗法则相结合,在治疗中既重视气虚,亦不忘血瘀,立足气虚血瘀这一根本,同时兼顾气滞、血虚、水湿、浊毒等兼杂之证,力求调整机体气血阴阳之平衡。其具体运用如下。

一、益气活血法在慢性肾炎中的应用

慢性肾小球肾炎(chronic glomerulonephritis,CGN)简称慢性肾炎,是由多种原因、多种病理类型组成的原发于肾小球的一组免疫性疾病,发病机制为变态反应所致的肾小球免疫性炎症损伤。细胞免疫在肾炎发病中不容忽视。本病起病隐匿,病程冗长,可以有一段时间的无症状期,尿常规检查有不同程度的蛋白尿、血尿及管型尿,大多数患者有不同程度的水肿、高血压及肾功能损害。病情缓慢进展,治疗困难,预后较差,至慢性肾炎晚期,由于肾单位不断地毁损,纤维组织增生,肾萎缩,最终导致肾衰竭、尿毒症。慢性肾炎是导致慢性肾衰竭的第二大原因。

中医学认为,慢性肾炎属于“水肿”“腰痛”等范畴,后期可属“虚劳”范畴。《景岳全书·杂证谟·肿胀》指出:“凡水肿等证,乃肺、脾、肾三脏相干之病。”肺主一身之气,肺虚不能通调水道,水液内停;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主运化,脾虚则运化失司,湿浊内生;肾为先天之本,主水液,肾虚则气化功能失常,内生水湿,最终均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血行迟滞而成瘀。

杨霓芝认为,慢性肾炎多为本虚标实之证。本虚为肺脾肾三脏气血阴阳的亏虚,在病情不同阶段各有所侧重,临床以脾肾气虚最常见;标实多为瘀血、湿热、湿浊为患,其中又以瘀血最为关键。同时,杨霓芝在长期的临床研究中发现,慢性肾炎发展过程中,气虚血瘀型占很大比例,约占56.3%;慢性肾炎患者临床也多表现为体倦乏力、易感冒等临床证候,以及病情长期迁延不愈的特点。慢性肾炎一般存在高凝状态和静脉血栓形成的危险性,这些病理状态与中医“瘀”的概念相符和。即因气虚而发病,因血瘀而致疾病迁延难愈,虚与瘀均贯穿疾病过程的始终。因此杨霓芝提出以“益气活血法”来调节免疫功能、改善肾小球内凝血状态,进而防治慢性肾炎,并研制了具有益气活血作用的中药复方院内制剂“通脉口服液”用于慢性肾炎的治疗,疗效显著。经模型大鼠实验发现,通脉口服液通过补气活血作用,调节模型大鼠的免疫功能,改善血液高凝状态,减轻肾脏病理损害,从而达到改善或稳定肾功能的目的,延缓了肾小球硬化的发生。

临床中医治疗的切入点,结合西医学对慢性肾炎的诊疗方案,临床上中医药的应用往往也会有所侧重,主张扶正祛邪并举。对于单纯接受非免疫抑制剂治疗的患者,往往采用中医药辨证治疗为主。尤其对于以血尿为主要表现的患者,西医方面尚无较好的治疗措施,这时,中医药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对于接受免疫抑制剂治疗的患者,此时中医药的应用主要是改善临床症状、减轻药物的毒副反应等。部分患者不耐受免疫抑制剂治疗时,中医药治疗即应发挥主要作用。

总体通过补气调整机体的免疫功能,通过活血改善体内的微循环障碍,达到改善临床症状、稳定或逆转肾功能损害的目的,从而延缓肾小球硬化的发生,方用当归补血汤合桃红四物汤加减,药用黄芪、生地黄、当归、赤芍、桃仁、红花、女贞子、丹参等。处方用药特点体现在:①注意对邪实证的治疗,尤其近期出现外感之患者,此时重点应以祛邪为主;②基于脾虚是慢性肾炎发病及病机演变的重要环节,肾虚是慢性肾炎演变与转归的必然结果的思路,注重健脾补肾;③湿热不仅是慢性肾炎发病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慢性肾炎病变过程中的一个病理产物,重视清热利湿;④瘀血是慢性肾炎的主要发病因素,贯穿于疾病全程,活血化瘀贯穿始终。

二、益气活血法在肾病综合征中的应用

肾病综合征(nephrotic syndrome,NS)是由多种病因和多种病理因素引起肾小球疾病中的一组临床综合征,典型临床表现为大量蛋白尿(每日≥3.0~3.5g)、低蛋白血症(血浆白蛋白<30g/L)、高脂血症和水肿。在肾病综合征中,约75%是由于原发性肾小球疾病引起,约25%是由于继发性肾小球疾病引起。肾病综合征由于存在低蛋白血症、高凝状态、脂质代谢紊乱、容易感染等因素,导致病程长、复发率高。其病理类型分为局灶性节段性肾小球硬化、膜增殖性肾炎、膜型肾病、系膜增殖性肾炎、微小病变性肾病等。

水肿是肾病综合征的主要症状之一,也是中医诊断该病的主要病名。中医认为血能病水,水亦能病血,肾小球疾病水肿反复不退,水阻经络,日久成瘀。《脉经》卷九指出“先病水,后经断,名曰水分”,说明水能病血。《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云:“经为血,血不利则为水。”水肿可以造成血瘀,血瘀亦可致水肿,瘀血既是水肿形成的病理产物,也是加重水肿的病因。唐宗海《血证论》云:“瘀血化水亦发水肿,是血病而兼水也。”中医用活血化瘀法治疗本病,在《素问·汤液醪醴论》就有“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开鬼门,洁净府”等论述。现代研究发现,肾病综合征患者由于体内小分子蛋白质流失,以及继发性肝脏合成蛋白质及脂肪增多,引起机体凝血、抗凝、纤溶系统成分及血小板功能紊乱,绝大多数肾病综合征患者出现血液高凝状态。西医常用抗凝、促纤溶、祛聚等方法,多选用链激酶、尿激酶、肝素等药物治疗。在并发严重的低蛋白血症及使用肾上腺糖皮质激素治疗时常加重高凝状态,易导致患者并发静脉血栓,这也是造成一些肾病综合征病情反复缠绵不愈的重要原因。中医治疗上,杨霓芝以活血祛瘀通络为法,采用川芎嗪、血栓通、毛冬青甲素等,配合使用活血祛瘀之中药,如丹参、红花、桃仁、益母草、赤芍等活血祛瘀之品,能取得满意疗效。高度水肿的基本病理变化为肺失通调,脾失传输,肾失开阖,三焦气化不利。杨霓芝对此多采用宣肺、健脾、温肾利水、疏利三焦之法治疗水肿。如病之初期的水肿,多采用宣肺行水、疏风清热法;病之中期,多采用运脾化湿、温阳利水法;后期多采用温肾助阳利水之法;方按辨证可选越婢加术汤、实脾饮、真武汤、五苓散、猪苓汤等。以活血祛瘀通络为法,活血则脉管通利,水液循于常道,则水肿自消。

体倦乏力、纳呆也是肾病综合征的常见临床症状。多因精微物质随尿外泄导致气随精泄,致气虚运化失常,不能充养形体,病位在肺脾肾,以脾虚为主。宜健脾为首要,重用四君子汤。肾病综合征患者临床表现以大量蛋白尿为主,治疗难度大,长期丢失大量蛋白,会对肾功能产生严重损害。中医学认为肾是先天之根本,五脏六腑之精藏于肾,长期肾病可耗伤肾气,造成肾气亏虚,精关不固,肾不藏精,造成精微乏源,湿浊内生,瘀血停滞,蛋白丢失。杨霓芝多采用补肾健脾活血法,予当归补血汤加减,常用黄芪、党参、白术、山萸肉、覆盆子、菟丝子、金樱子、芡实等。肾病综合征患者纳呆多由于脾胃不和,或高度水肿导致湿邪困于中焦,中焦不运所致。由于激素、免疫抑制剂等西药影响脾胃功能,以致脾胃失和,纳食减少,甚至恶心呕吐,多采用香砂六君子之类的方剂加减治疗。既可减少西药对胃肠道的不良反应,又能促进脾胃的运化功能。从而提高临床疗效。

原发性肾病综合征病程绵长,根据中医理论“久病入络”“久病多瘀”,杨霓芝提出,运用“益气活血法”治疗时既要注重补气与活血化瘀,同时兼顾湿热、湿浊、气滞、浊毒等兼杂之证,辨证论治中活用益气活血法恢复机体的阴阳气血平衡。即在治疗原发性肾病综合征的药物中,始终要佐以益气活血药,才能取得更好疗效。其益气活血基本方:黄芪、党参、桃仁、红花、丹参。

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的发病率约占原发性肾病综合征的50%,治疗过程中可出现:①频繁复发(指半年内复发2次,1年内复发3次)或泼尼松依赖者;②初治8周有反应,但复发再治无效应;③泼尼松初治8周无效应或仅有部分效应;④免疫抑制剂联合治疗无效者。凡具备上述任何一种情况者,即可诊断为难治性肾病综合征。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由于存在低蛋白血症、高凝状态、脂质代谢紊乱、容易感染等因素,病程长、复发率高。

杨霓芝在治疗难治性肾病综合征上,同样强调攻补兼施,以益气活血为基本法,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使用桃红四物汤加减治疗。同时采用中西医结合,以减少复发,提高治愈率。此外,无论何型难治性肾病综合征,杨霓芝认为均可配合三芪口服液治疗。

三、益气活血法在特发性膜性肾病中的应用

膜性肾病是以肾小球基底膜上皮细胞下免疫复合物沉积伴基底膜弥漫增厚为特征的一组疾病,是成人肾病综合征常见的病理类型之一。本病可分为特发性、继发性及家族性膜性肾病。特发性膜性肾病(idiopathic membranous nephropathy,IMN)即病因未明者。本病患者自然病程差异悬殊,可表现为自发缓解、持续蛋白尿伴肾功能稳定、持续蛋白尿伴肾功能进行性减退等3种转归形式。近年来,国内外虽有一些指南发布,但由于本病存在用药时间长、药物敏感度不一、药物副作用多的原因,临床上仍颇感棘手。

杨霓芝认为特发性膜性肾病患者病性也属本虚标实,以脾肾亏虚(气虚、阳虚)为本,水湿、湿热及瘀血为标,标实中尤其以瘀血为著。气虚、瘀血为本病最常见及关键的病理产物及致病因素。西医学研究发现,膜性肾病易出现血栓、栓塞等并发症,如肾静脉血栓、下肢静脉血栓及肺栓塞,发生率约为10%~60%。杨霓芝也主张治疗本病时需“益气”与“活血”并举,并贯穿本病治疗始终,使脾肾之气得补,中焦得充,精微得固,气得到生化之源,气盛推动有力,水湿得化生,同时辅以活血化瘀,使瘀血得以化生,脉络得以通畅,使得“气行血行”“气行水化”。提出“益气活血法”为特发性膜性肾炎的治疗大法。拟定的基本方为北黄芪20g,党参15g,白术15g,熟地黄15g,盐山茱萸10g,菟丝子20g,丹参15g,泽兰15g,当归15g,桃仁5g,红花5g,白芍15g,甘草3g。其中北黄芪、党参、熟地黄、山茱萸、菟丝子共奏益气健脾、补肾填精之功效,丹参、泽兰、当归、桃仁、红花活血化瘀利水;关于芍药,《名医别录》有曰“通顺血脉,缓散恶血,逐贼血”,故其有和营理血、充养血脉之功效。

杨霓芝在临床上多选用黄芪配当归、白芍,三者相生为用,可共奏益气健脾、活血养血,以及疏通气机、畅达三焦之功,使得“气行血行”“气行水化”,适用于特发性膜性肾病证属脾肾气(阳)虚、瘀血内阻日久,伴气机郁滞的患者,其中黄芪、当归、白芍比例常为5∶1∶1~2∶1∶1。

临证中医治疗切入点:第一,根据疾病危险分层,确定中医药分层治疗的目标。根据循证医学及北京大学医院对我国特发性膜性肾病患者提出的治疗方案,杨霓芝结合多年的临床经验提出以下治疗建议。低危患者以中医药治疗为主,治疗目标为降低尿蛋白和保护肾功能,中医辨证治疗在益气活血基本方基础上加减;针对高危患者或中危患者治疗6个月病情无缓解,则应启动免疫抑制治疗,此时中医药的应用目的在于改善临床症状、减轻药物的毒副作用。第二,不同的免疫抑制治疗阶段,中医药的应用也要有所改变。在免疫抑制剂治疗起始阶段,中医药多采用滋阴清热解毒为主;免疫抑制剂减量及小剂量维持阶段,中医药以益气养阴或益气(温阳)为主。

四、益气活血法治疗糖尿病肾病

糖尿病(diabetes mellitus,DM)属中医“消渴病”范畴,一般认为其病机乃阴津亏虚、燥热偏胜,临床表现为消渴、多食、多尿等。糖尿病肾病(diabetic nephropathy,DN)由糖尿病发展而来,属于中医“消渴病”合并“水肿”“尿浊”“腰痛”等范畴,以阴津亏虚、燥热偏胜为基础证型。

杨霓芝认为,糖尿病肾病的中医证型与糖尿病相比发生了变化,阴虚燥热证不具有普遍性,而气虚血瘀证是糖尿病肾病的基本证型,且往往贯穿DN的始终。益气活血法为治疗糖尿病肾病的基本治法,并应贯穿糖尿病肾病治疗的全过程。

近年来,针对糖尿病肾病的免疫功能、血流动力学和血液流变学、脂代谢紊乱等方面进行的一系列研究发现,中医药治疗糖尿病的优势不仅表现在降低血糖的疗效上,更在于有效防治糖尿病所伴发的免疫功能低下、血流动力学和血液流变学异常、脂代谢紊乱等方面。目前,糖尿病肾病的中医辨证分型还缺乏统一性,但很多专家根据糖尿病肾病的临床症状,也认识到糖尿病肾病气虚血瘀证更为常见。治疗中应不失时机运用补气药,扶正以祛邪,如人参、红参、党参等。现代药理研究证明,人参皂苷能明显降低血糖,促进肝糖原分解,增强和促进糖醇解作用,调节脂代谢,对于缓解和稳定病情可起重要作用。此为中医治疗本病的特点之一。糖尿病肾病由于多种因素产生血脉瘀阻、脉络闭塞而并发多种血管病变。因此,治疗糖尿病肾病要运用活血化瘀药,以促进肾动脉灌流量的增加,改善微循环,缓解血液高凝状态,减轻或延缓肾损害,使本病及血管病变合并症得到治疗和改善。根据病情选用桃红四物汤或血府逐瘀汤。

杨霓芝认为,糖尿病肾病和慢性肾炎虽然属于不同的疾病,但临床表现有相似之处,都属于慢性疾病,病情迁延,最终都导致肾衰竭和尿毒症,都存在着免疫功能低下、生化代谢异常、血流动力学异常等病理状态,肾脏病理都存在肾小球滤过膜的损害和系膜细胞及系膜基质的增生,最终都导致肾小球硬化。有关研究也证实,糖尿病肾病常伴有高凝状态,是加重微血管病变、导致肾硬化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三芪口服液对慢性肾炎的一系列临床和实验研究对指导应用该药治疗糖尿病肾病有着重要的启发作用。基于此,杨霓芝运用益气活血代表方药三芪口服液治疗糖尿病肾病也取得了良好疗效。现代药理研究证实,活血化瘀中药能改善血液高凝状态,药如三七、丹参、益母草、大黄、水蛭、泽兰、红花、当归、桃仁、赤芍等。结合临床,适当选用上述药物,可达到抗凝、防治肾小球硬化的目的。

由于糖尿病患者一旦出现大量蛋白尿,往往很难逆转,治疗非常困难。因此,糖尿病肾病临证中医治疗切入点,应在疾病早期阶段就提倡予以中医药积极治疗。此外,DN为本虚标实之证,基本病机为气阴两虚,兼夹瘀血、水湿、痰浊等标证,其中气虚血瘀贯穿始终。因此,益气活血法是DN的基本治法,应贯穿DN治疗的全过程。

五、益气活血蠲毒法治疗慢性肾衰竭

慢性肾衰竭(chronic renal failure,CRF)是各种肾脏病(包括原发及继发肾脏病)引起的慢性缓慢进行性肾功能损害,最后导致尿毒症和肾功能完全丧失而需替代治疗。近年来的替代疗法,如肾移植、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等技术迅速发展,但因费用昂贵等原因,这些疗法在我国目前尚难普及。因此,积极寻求延缓CRF病情进展,延迟进入尿毒症期的治疗方法具有重要意义。

慢性肾衰竭属中医学“水肿”“关格”等范畴,属正虚邪实,寒热错杂。慢性肾衰的形成往往是因水肿、淋证、腰痛、癃闭、消渴、眩晕等病证拖延日久,或因失治误治,或因反复感受外邪,迁延缠绵,久治未愈,最终导致脾肾功能衰败,脾不能运化水湿,肾不能化气行水,水湿内停,清者不升而泄漏,浊者不降而内聚,清浊相干,久则酿为浊毒、溺毒,或化生热毒,生风动血;或化瘀成痰,蒙神蔽窍;或浊瘀互结,戕伐五脏,最终导致肾气衰竭,气化失司,湿浊尿毒不得下泄。其基本病机主要为气虚血瘀,浊毒内阻。临床表现为面色晦浊,舌苔浊腻,胸闷烦躁,气短心悸,恶心呕吐、纳呆厌食,便秘腹胀便溏,尿少或尿闭,惊厥抽搐,神昏谵语,甚或鼻衄、齿衄、尿血,皮肤瘙痒、皮屑等。西医学已经证实,慢性肾衰竭患者存在免疫功能低下、毒素蓄积、凝血机制障碍、脂质代谢紊乱等,是造成肾单位进行性毁损的重要原因。临床主要表现是由于有毒代谢产物积聚在体内而产生的。当慢性肾衰竭进行性加重时,体液内约有200多种物质的浓度比正常增高。

本着延缓肾衰竭进展,延长进入透析期的指导思想,杨霓芝提出“气虚、血瘀、浊毒”是慢性肾衰竭的主要病机或较普遍的证候特点;中医治疗切入点以慢性肾衰竭非透析期为主,采用补气活血蠲毒为法则的中医综合疗法治疗。具体包括中医辨证治疗,口服大黄胶囊、三芪口服液联合尿毒康等,补气活血,利水泄浊排毒,达到补气而不滞腻、泄浊而不伤正的目的。针对浊毒内阻,不得下泄,将“开鬼门”“洁净府”的治则应用到临床中,提出了中药灌肠和中药药浴即肠透析、皮肤透析这两大特色疗法,力求通过中药药浴开泄腠理,中药灌肠通腑泻浊,促使浊毒之邪从皮肤及肠道排出。对于尿毒症患者,由于此时患者频繁呕吐,病情危重,服药困难,杨霓芝仍以补气活血蠲毒为法,配合中药保留灌肠,给予中药结肠透析,选灌肠方之结肠透析Ⅰ号方(生大黄30g,牡蛎30g,蒲公英30g,益母草30g);有阴凝征象者,给予结肠透析Ⅱ号方,即在Ⅰ号方中加附子30g。

补益正气法常能有效提高机体抵抗力,减少感染机会,延缓慢性肾衰竭的进展。健脾益肾、利水化湿、泄浊祛毒及活血散瘀之疗法,能使邪毒及时排出体外,废用的脏腑尽快得以恢复,延缓慢性肾衰竭进程。

中医综合疗法所用的大黄胶囊能降浊通腑;三芪口服液含黄芪、三七、丹参等,健脾益气、活血化瘀;尿毒康由何首乌、大黄、女贞子、泽兰、肉桂、黄芪、丹参、海螵蛸等组成,乃纯中药制剂。尿毒康中何首乌、女贞子补益精血,解毒,润肠通便;肉桂补火助阳,温经通脉;丹参活血化瘀,利水消肿;海螵蛸软坚泻浊;黄芪益气健脾;大黄通腑泻浊。诸药合用,具有益气温阳、健脾益肾、活血通腑降浊的功效。结肠透析液由大黄、牡蛎、蒲公英等药组成,直接作用于结肠,起到通腑降浊,加强血中毒素从肠道直接排出的作用。中药药浴的主要组方成分为麻黄、地肤子、苦参、细辛、桂枝,采用发汗解表作用的中药熏洗以促进发汗,消除积存在体内过多的毒素及水分,进而减轻肾脏负担,保护残余肾单位,延缓透析期到来,并可缓解慢性肾衰竭患者皮肤瘙痒症状。

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中药大黄具有降低尿素氮,抗凝、降低血黏度,免疫调节,改善氨基酸和脂质代谢,抑制肾小球系膜细胞增殖,抑制肾小管高代谢等作用;黄芪、三七等也具有降低血黏度、血脂和调节免疫等作用,从而延缓慢性肾衰竭的进展。益气活血化瘀药能改善微循环,降低血黏度,解聚积聚的血小板,激活纤溶系统,调节免疫功能,促进受损肾小球细胞和基膜的修复,有效阻断肾小球疾病的发病机制。

六、益气活血法在透析患者中的应用

从中医学角度来看,维持性血液透析患者的基本病机多为正虚而邪实。正虚多为气血衰败,肾元虚惫;邪实则与湿、浊、痰、瘀、热有关。其正与邪、虚与实、寒与热的矛盾始终贯穿病情的全过程,因此中医治疗切入点必须坚持中医综合治疗的方法,把扶正与祛邪的原则体现在治病的全过程,切不可冀求以一方一药取效。杨霓芝认为透析阶段患者的关键病机是“气虚血瘀”,治疗上采用“益气活血”为大法,在常规血液透析外再施以中成药通脉口服液及大黄胶囊口服治疗。其中黄芪具有补中益气、利尿固表之功,现代药理研究证实其有调节免疫的作用,又能改善肾小球毛细血管的血运情况,降低血黏度,增加兔肾动脉血流量,从而促进损害肾组织的修复;能增加鼠肝白蛋白mRNA的表达;田七能活血祛瘀,药理研究证明有扩张血管抗凝、降血脂的作用;大黄则有清热泻下、利湿降浊、活血祛瘀之功,现代研究也认为其有促进肠蠕动及降低氮质的作用,并能抗凝,降低血黏度,双向免疫调节,改善氨基酸代谢及脂质代谢,抑制肾小球系膜细胞增殖,抑制肾小管高代谢等。以上诸药合用,切中病机,疗效立见,值得进一步推广。

七、西医治疗基础上益气活血法的应用

不同慢性肾脏病的西医治疗存在较大差异,常用药物多为激素或免疫抑制剂,或随着病情的加重进入透析期。机体会随着西医治疗方案的不同出现不同的中医病理变化,因此,中医治疗切入点须根据不同用药阶段的中医病理变化辨证治疗,总体以扶正祛邪为主。

对于难治性肾病综合征激素依赖型和常复发型者,通过对激素治疗不同阶段进行分期辨证,随着激素剂量的变化“首剂量—减量—维持量—停用”,机体相应出现“阴虚—气阴两虚—阳虚—阴阳两虚”的病理改变,即初期大剂量激素治疗阶段用滋阴降火、清热解毒;激素减量阶段用益气养阴;激素维持治疗阶段用温肾助阳,去浊分清;激素停止阶段为防止复发,以阴阳并补为主,从而明显地提高了临床疗效,并减轻或避免了其副作用的产生,减少了激素的依赖和病情的复发。

在原发性肾病综合征的治疗中发现,应用肾上腺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及细胞毒性药物等治疗,只对一部分患者起效,常常因为出现严重并发症而中止治疗。杨霓芝根据多年临床经验总结出中药治疗原发性肾病综合征治疗的时机及分阶段用药的必要性,中医的治疗宜根据激素及免疫抑制剂使用过程,制订中药治疗方案。在降低西药治疗带来的不良反应的同时,也提高了疗效。

对于慢性肾衰竭患者,在非透析期,杨霓芝采用中医治疗为主。针对具体病因或加重因素,采用辨证治疗的中药汤剂、中成药及院内制剂口服,以及中药保留灌肠、中药药浴、中药穴位注射等方法综合治疗CRF,且“益气活血法”贯穿始终。通过查找原发病,进行有针对性的病因治疗,防止肾功能进一步恶化。在透析期,则以西医治疗为主,中医治疗为辅。CRF尿毒症患者如果出现严重并发症如高钾血症、严重酸中毒、急性心力衰竭等,则主要采用血液透析、腹膜透析等西医治疗为主,如果无明显严重并发症,仍然可以采用中西医结合保守治疗。中医药治疗主要为辅助作用,方法和非透析期有所不同,注重扶正固本的中医药配合血液透析或腹膜透析治疗CRF尿毒症,在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改善机体免疫与营养状态、降低并发症的发生,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等方面取得明显疗效。

八、总结

综上所述,杨霓芝在治疗肾脏病上具有非常丰富的临床经验。杨霓芝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认识到气虚血瘀是慢性肾脏病中一种常见的病变证型,切中慢性肾脏病包括糖尿病肾病在内的气虚血瘀的病机,发现因气虚而发病,因血瘀而致疾病迁延难愈,气虚为本,血瘀为标,二者互为因果,构成本虚标实、虚实夹杂的病机特点。运用三芪口服液、桃红四物汤加减、二至丸以及三七、丹参、白芍、当归等活血药配伍补气药黄芪、党参治疗慢性肾脏病非常广泛,并且深入挖掘慢性肾衰竭的气虚血瘀浊毒的病机,采用益气活血蠲毒治疗肾衰竭具有重要意义,而大黄胶囊、尿毒康、结肠透析液以及药浴等综合疗法对延缓病程都有重要作用。从西医学观点来看,慢性肾脏病大多与机体免疫功能紊乱有关,而凝血机制障碍则贯穿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益气活血类方药可有效调整机体的免疫功能,改善血液流变学,从而延缓慢性肾脏病的病程。杨霓芝善于通过西医学对气血、益气活血法的生物学研究,将传统医学益气活血理论与西医学的检测技术、生理病理及药理研究相结合,使遣方用药与治疗方式更具说服力、有效性,充分发挥中医学的宝贵智慧,让传统医学更好地服务于临床。

(朴胜华 王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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