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和他的黄巾军

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大多源于一个王朝的腐败和堕落。汉灵帝的腐败，让张角看到了机会。他想要取代东汉王朝，建立新的政权。没想到，命运并没有让他成功，反而让他惨遭失败。

《太平经》与太平道

做皇帝的不称职，就无法选用合格的官员。汉灵帝无疑是一位不称职的皇帝。那些善于投机的人看到机会，从中巧取豪夺，占有了大量的土地和财富。大量的平民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迫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或者把自己卖给有钱人做奴隶。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水灾、旱灾、风灾、蝗灾、地震、瘟疫，再加上失控的通货膨胀，像各种无药可医的老年病似的，摧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王朝。

张角就在这时候出现了。据张角自己说，他有一天入山采药，得到神仙传授的《太平经》。什么是太平呢？就是天地与人事之间的完美和谐。若是不和谐呢？不和谐就是病。张角因此创建“太平道”，以“大贤良师”的身份行走全国各地，一边传道，一边行医治病。他不仅给多病多灾的穷人们治病，也给焦虑不安的官员们治病。当然，按照《太平经》的理论，最应该得到医治的，就是皇帝的病。

张角治病的方法，是要求病人忏悔。等到病人跪地忏悔之后，他就画上一纸符箓，焚烧成灰，化在水中，让病人把它当作药物服用。有很多病人喝了他的符水以后就痊愈了，因此把他奉为活神仙。张角的事迹越传越广，有越来越多的人追随他，成为他的信徒。甚至还有很多信徒不惜变卖家产投靠他、资助他，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官员。

汉灵帝光和六年（183年），太平道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冀州、幽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荆州、扬州等八个州。张角将自己的信徒划分成三十六方，每一方任命一位渠帅负责管理。比较大的方有一万多人，比较小的方也有六七千人，合计竟有几十万人之众。张角踌躇满志，设计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想要取代昏庸的汉天子，建立新的政权。至此，历史上著名的黄巾起义的序幕，即将徐徐拉开。

被提前引爆的战事

张角精心挑选的黄道吉日，是甲子年的甲子日，即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三月初五。各方渠帅和信徒们得到指令后立即着手准备，把“甲子”二字作为标记，用石灰书写在京城洛阳和各郡各县的官署门上。荆州和扬州的数万信徒，得到渠帅马元义的通知后，准备按计划赶到邺城[1]与张角会师。眼看着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所有的信徒都在暗中兴奋不已。

甲子年正月，马元义正在洛阳城中按部就班地进行起义的准备工作。不料就在此时，张角的弟子唐周忽然叛变，向官府告发了马元义。汉灵帝大吃一惊，下令全城搜捕，最终抓获了马元义。马元义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与他一道或稍后陆续被捕遇难的太平道信徒，还有一千多人。消息传到冀州后，张角情知不妙，立即改称自己为“天公将军”，提前一个月起事。

张角和他的信徒们，裹着清一色的黄色头巾，发起了攻打官府的战斗。渠帅们得到通知后，也纷纷从各地起兵响应。一时之间，黄巾军犹如狂风巨浪般接连袭击了全国。汉灵帝惊慌失措，急忙晋升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命他率左右羽林和五营营士，屯驻在都亭，准备好器械，保卫洛阳；同时又设置了八关都尉，分别驻守函谷关、伊阙关、广成关、大谷关、轘辕关、旋门关、孟津关和小平津关。

张角之死

北地太守皇甫嵩趁机上书，请求汉灵帝解除党禁，以便从党人中选拔人才为国家效力；同时，又请求汉灵帝拿出自己的私人存款和皇家马场里面的骏马，用来赏赐出征的将士。汉灵帝有些舍不得，便询问中常侍吕强。吕强回答说：“党人一案，已经积怨日久。陛下若是不肯原谅他们，就会逼迫他们与黄巾军合谋。到了那时候，事态就再也无法挽救了。”汉灵帝听了，决定立即采纳皇甫嵩的建议。

中平元年（184年）三月，汉灵帝宣布大赦天下，释放登记在册的全部党人，以及召回被流放到边疆的党人和他们的妻子儿女。唯有张角，不在赦免之列。同月，汉灵帝拜尚书卢植为北中郎将，出征钜鹿郡，讨伐张角；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朱儁为右中郎将，各领大军出征颍川郡，讨伐黄巾军波才、张曼成各部。

朱儁的大军还在路上，黄巾军张曼成部已经攻破宛城，击杀了南阳太守褚（chǔ）贡。紧接着，黄巾军波才部大败朱儁，把皇甫嵩围困在长社，日夜在城外叫骂、攻打。同年四月，汝南太守赵谦、幽州刺史郭勋、广阳太守刘卫相继被黄巾军击杀。

话说长社被黄巾军所围，城中兵力单薄，人心惶惶。皇甫嵩召集军官们议事，安慰他们说：“用兵之道，不在人数的多少，而在于奇变。你们看，黄巾军背靠草丛扎营，只需要一个火种和一场大风，就可以烧得他们四散惊逃。等到那时候，我军再趁机出城从四面击杀，就能像战国时代使用火牛阵的田单那样，大获全胜。”到了傍晚，果然大风骤起。皇甫嵩立即选派精兵组队出城，潜入敌营放火。只见火焰四起，势如奔马，敌营顿时烧成一片火海。黄巾军从睡梦中惊醒，四处奔逃。皇甫嵩趁机打开城门，冲杀而出。

骑都尉曹操恰好率领援军赶到。中平元年（184年）五月，皇甫嵩、朱儁、曹操合兵共战，势如破竹，击杀黄巾军数万人之众。同年六月，新任南阳太守秦颉率军在宛下击杀了已在此屯兵百余日的黄巾军渠帅张曼成。皇甫嵩与朱儁接着率军乘胜追击汝南郡、陈国郡的黄巾军。黄巾军渠帅波才逃到阳翟，还没来得及收集残部，就被再次击败。皇甫嵩与朱儁又率军在西华大败黄巾军彭脱部。

与此同时，“天公将军”张角也被北中郎将卢植围困在广宗。只见卢植在县城四周挖掘壕沟，分明是要把张角置于死地。张角满心焦急，几番突围，都被卢植打退。恰在此时，卢植遭到小黄门左丰诬告，被汉灵帝罢免了军职。张角大喜过望，趁机发起反击，一举击溃刚刚上任的东中郎将董卓。汉灵帝大惊失色，急忙调遣皇甫嵩前去救援。张角长于务虚，却短于兵法，在皇甫嵩面前节节败退，只得再一次退守广宗县城。

同年十月，向来以神圣自命的张角忽然暴病而死。他的死，使得他的信徒们惊疑不已。黄巾军内部，因此出现分裂。他的弟弟“人公将军”张梁，虽然继承了他的领导权，却不得不面对人心涣散的复杂局面。皇甫嵩在城外静观其变，情知张梁自顾不暇，便连夜排兵布阵，在鸡鸣时分发起了冲锋。

张梁仓促应战，死在乱军之中。一场混战，从黎明厮杀到中午，又从中午厮杀到黄昏。黄巾军将士共有三万多人阵亡，五万多人在败逃途中投河而死。皇甫嵩率军进驻广宗县城，而后命人挖开张角的坟墓，把他的首级割下来装入特制的木盒，送往洛阳，向汉灵帝请功。

死灰之中，犹有星火

皇甫嵩击败了张角，又于同年十一月攻克下曲阳，击杀了张角的另一个弟弟“地公将军”张宝。

若说东汉之有张角，恰如清朝之有洪秀全；那东汉之有皇甫嵩，亦如清朝之有曾国藩。汉灵帝接连收到皇甫嵩的捷报，感念他的绝世功勋，不仅升任他为左车骑将军，还要他兼任冀州牧；又论功行赏，加封他为槐里侯2，让他享有槐里、美阳两个县的税租。

皇甫嵩因大破黄巾军而威震天下。原信都县令阎忠趁机对皇甫嵩说：“机不可失，失而不得。如今朝政黑暗，整个国家都陷落在空虚和混乱之中。将军统领大军，威震天下，为什么不把握这个机会，自己做皇帝呢？”皇甫嵩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中常侍赵忠在老家邺县兴建的私宅，规模异常宏大，违反了规定。皇甫嵩追讨张角时，路过邺县，发现了此事，便上书给汉灵帝，请求按照制度将赵忠私宅查诘（jié）归公。赵忠心怀怨恨，便与另一位中常侍张让勾结起来弹劾皇甫嵩，说他不仅没有功绩，还耗费了国家的许多钱粮。汉灵帝听信谗言，立即召回皇甫嵩，收缴了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并改封他为都乡侯，即把他的爵位由县侯降级为乡侯[2]。

汉灵帝中平五年（188年）二月，黄巾军余部郭太等又从白波谷复起，先后攻下了太原郡和河东郡。同年四月，黄巾军又在汝南郡葛陂县死灰复燃，接连攻占郡县。同年十月，青州、徐州也有黄巾军蜂拥而起，并且很快占领了周围的郡县。

注释：

[1]邺城当时是冀州和魏郡的首府。

[2]汉朝的侯爵分为县侯、乡侯、亭候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