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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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番外:新年特别篇

“你知道‘寻洛节’吗?”

“寻洛节?”苏剑云抬起头,用胳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嗯,相传当年老祖母洛荀氏为了寻找老祖洛宣,从北往南再复北,终于喜结连理。也就是荀氏寻婚的故事。”洛澐轻轻说道:“后来,三世祖将家宅定在洛阳,因为荀氏寻婚本就是一桩美谈,在一代代世祖们的影响以及洛家势力逐渐壮大下,所演变出的节日。在这一天,洛阳城南的沈园外会搭建起一个很大很大的舞台,会有很多人上台跳舞。效仿荀氏寻婚的故事,年轻女子也会向心仪的男子献舞,或邀请对方共舞,对方一旦接受,就是答应对方的求婚了。”

“你知道吗?我爹爹和娘亲就是在寻洛节上私定终身的。”洛澐话锋一转,说起了父母的八卦。

“哦~我明白了。”苏剑云停下砍柴的手,微微休息道:“你想去玩吗?”

洛澐笑道:“你猜。”

苏剑云笑道:“我猜你不想去玩。可是我好想去啊,有没有人陪我一起去呢?”

洛澐摆了摆双脚,心中窃喜,她知道这是苏剑云故意说出邀请来让自己“照顾”他的好玩心,假装不在意的摆了摆头,看向别处道:“嗯...那我就...”

“我去!”喀拉一声,后院的大门被推开,跑进两个身影,一下子抱住苏剑云的双腿:“师父,师父,你带我们俩去呗!”

不是别人,正是洛充洛丰两兄弟。他二人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华丽的衣服都沾上了泥土。

“快起来,地上脏。”洛天驹的声音远远传来。

“八哥,四哥让咱们起来,起还是不起?”洛丰小声问道。

洛充把心一横,回应道:“师父答应带我们去,我们就起!”

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洛府的几位门客从门后伸出头来,一齐走进来。

洛澐坐在老树的树枝上,闷闷不乐的鼓起脸颊,看了看凌霜。凌霜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打了个手势。

几位门客受洛澐的委托,刻意营造出只有她与苏剑云二人在后院的形势,好让洛澐邀请。谁知竟突然冲出了洛充洛丰两个小家伙,打破了她的计划。

“我还没答应做你们师父呢。”苏剑云数不清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将洛充洛丰兄弟双双扶起,拍了拍二人衣服上的泥土道:“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大家一起去好了。”

“好耶!”两兄弟狂喜,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我们这就去准备,晚些时候来接师父哦!”

众人见他们俩一阵风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远远穿出,随后被烟火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声所覆盖。

临近年关,城中气氛更浓。家家户户都忙着贴对联、放鞭炮、挂彩灯,洛府采购了大量的烟花爆竹交给府中家仆与门客放玩。此时此刻,幽生谷正站在大门处指挥着人们贴春联;莫辞将一捆捆苏剑云砍好的劈柴运往厨房;秦音正指挥着众人在府中挂好彩灯,以备晚上使用。

到处都洋溢着鲜红的颜色,红联红炮红衣装,迎岁迎新迎纯门。

进门的几位门客都纷纷与苏剑云攀谈,苏剑云在欢声笑语中与众人攀谈几声,一扭头,只见老树上积雪纷落,洛澐已经不见了踪迹。

洛澐虽然心中有些闷闷不乐,可转念一想苏剑云终究是答应了自己一起去寻洛节,心中欢喜,转念间就把不开心的事情抛之脑后。

“那我今夜要穿什么衣服,跳什么舞呢?”

这又令这位养在温室的二小姐犯了难。

寻洛节的规模不大,参与的大多都是城中的年轻男女,大家互相寻欢作乐,暗投情缘,实际成功的,其实并不会有多少。为了考虑到邀舞被拒绝后的难堪,一般上台作舞的人都会自备面纱或者面具,而且台子很高,不会轻易让台下看官察觉出身份。就算被察觉出了些许,也不会笃定是哪一家的人士。就算真的被猜中了,不认账就可以了。

洛澐想了想,决定向自己的四姐姐洛馨衍请教。

————

“嗯?我们家小洛澐今年怎么对寻洛节有兴趣了?”洛馨衍沏出一杯茶轻轻放在洛澐身前,柔声问道。

洛馨衍是洛评膝下第四女,通晓诗书曲韵,温柔如泉,双手轻柔如清风,双目皎洁如白月,是个十足的古典美人。她勾起嘴角,轻笑的看着洛澐。

洛澐小脸一红,抓住洛馨衍的手道:“人家今年就是感兴趣了嘛,不过我若上台跳舞,不就没人给我伴乐了吗?四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她越说越靠近,简直下一步就要扑在洛馨衍怀里撒娇。

洛馨衍轻轻点了点洛澐的小脑袋:“好了别撒娇了,我答应你。”

“我就知道四姐姐对我最好了!”洛澐欢笑一声,扑进洛馨衍怀里,抱着洛馨衍撒娇道。

洛馨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伸手捋了捋洛澐的头发:“那你想好要跳什么舞了吗?”

洛澐点头道:“嗯,我都想好了。只不过...我还没想好穿什么样的衣服。”

“服装随舞变换,你既然已经有了想跳的舞曲,衣服的选择就不难了。”洛馨衍说道:“我屋中就有几件衣服,你看看。”说罢起身走向衣柜,打开柜门,取出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衣装,一一放在床上,任由她挑选。

“这一件名叫‘丝海轻纱’,是由西域特产天丝蚕的丝线所制成的,入手平滑肤爽,穿在身上也十分凉爽舒服。至于颜色,则是交由城东汉南牀的独门手艺,如大海般湛蓝,细看之下还能看见根根轻丝的颜色逐渐递减,效仿海浪拍岸,白花卷砂。因此衣服上还有一些宝巻坊特产煌蓝石粉作为点缀,在烛火映照下可呈现出闪闪发亮的效果。”

“这一件名叫‘桃夭灼华’,取自《诗经.桃之夭夭》,有道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件衣服通体粉白,是当年一位武林前辈托人从长白山脉送来的一匹秀鄄布裁剪而成。领口、绑腰、裙摆都有所创新,这件衣服的材质与工艺都不如其他,但寓意极好,背后也藏有一段佳话。”

“这一件名为‘霜梅傲雪’,是出自江南‘络秀绢织’四位剪裁大师合作共创之手,工艺极其精美。这点点红梅点缀的恰到好处,而衣服上最大的梅花,却不是织上去的,而是画上去的。此画出自‘琅琊画才’封鼎鹤大师之手,选用南海特产颜石晏殊沙华,砚碎成粉,随后配上青海湖中每七月翻涌一次的沉罔水调和使用,方能画作。自三年前封鼎鹤大师逝世之后,此物也成绝笔。”

洛馨衍细声细语,温柔耐心的将每件衣服的来历与背后的故事都一一讲给洛澐听。

洛澐伸手在衣服上轻轻抚摸:“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身呢?”

————

“不知道澐儿会喜欢哪一款呢?”

苏剑云站在一家面具摊前犯起了愁。

老街上的杂货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来来往往的过客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车马难行。

“在看什么呢?”洛天驹清点好车上的商品,令人带回府中,走到苏剑云身旁问道。

“没什么,澐儿平时喜欢玩面具吗?”苏剑云随口问道。

“面具?”洛天驹想了想道:“没见过她玩,应该不喜欢吧。”

苏剑云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抛开方才的思绪与愁闷,身无旁顾一身轻的转身走向下一个摊子。

下个摊子是个香料摊,一张大木桌上七七八八的摆着五十余种香料,还有十余个香囊挂在一旁供人欣赏。

“客官新年好哇,要买香料吗?”摊主本来在招呼别的客人,见苏剑云衣着不凡,本来想招呼小二招待。结果一瞥只见见到了洛天驹腰上挂着的“洛”字令牌,连忙亲自上来招待。

“客官请看,咱们这里有食用的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丁香、豆蔻、白芷、黄芪、姜黄、花椒、草果、藏红花、决明子。这里没有的只要客官想要,小的就是费劲千辛万苦也会为您寻来。

“若是客官想要现成的香囊,请看这边,咱们这里也有。

“若是睡眠不好呢?咱这里有安息香、沉香、薰衣草所做的安神助眠香囊;

“若是被蚊虫叮咬所烦,咱们这里有薄荷、丁香、薰衣草做的驱蚊防虫香囊;

“若是鼻塞难通,咱们这里有细辛、板蓝根、夏枯草做的鼻塞通窍香囊;

“若是脾胃不舒,咱们这里也有炒白术、黄芪、焦山楂做的健脾开胃香囊;

“若总是昏昏欲睡,咱们这里有迷迭香、丁香、苍术所做的提神解困香囊;

“若是心情不畅?咱们这里有白芷、紫苏叶、藿香所做的理气解郁香囊;

“若是想滋养肝肾,咱们这里有狗脊、艾叶、川椒所做的护肾除湿香囊;

“若是想预防感冒,咱们这里有工香、冰片、高良姜所做的护身防感冒香囊;

“若是想滋养头发,咱们这里有黑芝麻、何首乌、侧柏叶所做的补肾养发香囊;

“若是考虑天干物燥,想要润肺,咱们这里有桑叶、香菊、辛夷所做的清肺润燥香囊;

“若是送给家中女眷,挂到家里熏香呢?咱们这里也有茉莉花、玫瑰花、桂花所做的熏香香囊...”

小摊老板说的头头是道,娓娓道来,直将说的二人发愣,洛天驹戳了戳苏剑云道:“听懂了吗?你买哪个?”苏剑云摇摇头道:“完全听不懂。”

那小摊老板见他二人不是行家,便不再讲解种类,抓起一把开始讲起成色:“客官请看,这多好的颜色!这可是焦作产的熟地黄;再看这个,瞧瞧这云锦花纹,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形何首乌!本店不光香料是一等一的品质,就连中药的品种,也是这城中难得一见的呀!”

洛天驹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开店呢?”

那小摊老板笑道:“客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是随着商队走南闯北的,一年只经过两次。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洛天驹问苏剑云道:“买吗?”

苏剑云不了解这些香囊的种类功能,看了看,嗅了嗅,挑了个闻起来香呼呼的道:“就这个吧。”

“哎呀客官好眼光,这只香囊来路可不简单呐!您闻闻,这味道,沁人心脾、弥久不散啊!您再看看,这刺绣,可是出自苏北名家斋艺坊的手工啊!也就只有咱这摊子上独一份的料子,才能入您的法眼!您看要是价格合适,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苏剑云问道:“这个多少钱?”

小摊老板搓手笑道:“咱们几人相聚一处也算投缘,且听小的给您打个算盘。”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哒哒两响,老板杀好了账:“算上咱包装的盒子,一共一两四钱,不过今日除夕,就算个便宜,一两三钱,您看如何?”

“这么贵?!”苏剑云惊呼道:“这些钱都快买一石半大米了。不能算便宜点吗?”

那小摊老板陪笑道:“咱们的东西本就有市无价嘛,从广州一路走到这来,东西越卖越少,价格嘛,自然也会高一些。等明年开春从BJ回来,价钱就会低上一些了。不瞒您说,要是在往北去个几百里地,到了安阳,那就又不是这个价了。”

苏剑云舔舔嘴唇,开始了跟老板的唇枪舌战。二人争得锣鼓喧天面红耳赤,到最后的大吼大叫、唾沫星子互喷,终于把价钱拉扯到了一两一钱银子。小摊老板表示再低就卖的太贱了,在荆门都没卖过这个价钱;苏剑云却说这个价你赚的也不少,还要继续砍价。

洛天驹手里捧着个冻柿子,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争吵。

一阵激战过后,二人均是气喘吁吁,小摊老板的额头冷汗涔涔直流,脸色苍白,掏出手帕不断擦汗:“这是哪里来的行家,把我的底价摸的如此清楚?”他嘴唇发白,微微颤抖,以几乎绝望的态势喊出:“九钱就九钱,再低真的不能卖了!”

苏剑云面红耳赤,抬起手臂不断擦汗,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咧嘴微笑道:“这只是香料的底价。老板,你别忘了,还有香囊跟包装呢。”

小摊老板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随后一阵阵砍价的咆哮声将他淹没。

最终,小摊老板在心如刀割的心境下,以近乎卖房卖地的态势颤抖着接下了苏剑云递来的七钱银子。

苏剑云平复气息,拿起装着香囊的礼盒,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小摊老板再也支持不住,宛若被抽魂剥魄一般瘫倒在地。

苏剑云宛若胜利一般,高举起了右手。

“...至于吗?”洛天驹在二人之间站着,看看倒地不起昏厥过去的老板;又看看暗暗握拳,咧嘴露笑的苏剑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咚......

咚......

咚......

三声鼓声远远传来,将本就热闹的大街一下子点燃。

“寻洛节开始了!”

“快走啊,寻洛节开始了!”

“瞧瞧今年又是哪家的公子被哪家的姑娘看上了。”

“听说今年夏家的小姐也要登台献舞,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的福气。”

在欢声笑语中,众人熙熙攘攘的朝着城南涌去。

街道两旁高挂五彩缤纷的花灯,映照在来来往往路人的脸上;大街小巷中不断传来孩童走街串巷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忽远忽近的爆竹声响震着耳朵,时有时无的硫磺烟呛着鼻子,小贩高低不平吆喝的卖声,锣鼓齐鸣的舞龙队伍,道路中央卖艺的武行,梅花桩上不断上下的舞狮,大宅子中传出的戏剧话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人们一件事:新年到了!

随着人流,苏剑云与洛天驹也来到了寻洛节的舞台之下。

舞台高高的搭建在广场正中央,此时此时寻洛节的高潮尚未开始,几支舞狮的队伍正在中央表演。

“这是城南一霸贾邹游的舞狮队伍,你看,为首的那只黑头狮子就是贾邹游亲自舞的。贾公颇爱舞狮,每次城中大小节日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的舞狮水平可是城中一绝啊。黑头狮子身后的那一群花头小狮,都是贾公的弟子。”

苏剑云朝着洛天驹的手看去,只见那一支队伍的中央打着一面“贾”字旗帜,绿底黑字,旗头挂着一朵牡丹花,绣的十分大气。

“那边的是城北李家李渝椒的队伍,也是李公亲自下场领的。那只红头狮子便是,其余的蓝色小狮则是李公的弟子们。”

李家的旗帜不比贾家的气派,反而十分古朴简陋。洛天驹解释道,李渝椒靠着舞狮起家,这面旗子就是当年他初来洛阳城中时所打的旗子,如今功成名就,这面旗子依旧陪伴着他。

“至于第三支队伍嘛...诺,来了。”洛天驹微微一笑,张开双手。

一双大手将洛天驹高高举起,然后摔在地上,接着一群穿着舞狮装扮的人压在洛天驹身上起哄,旁边还有两只小狮子眨巴着眼睛围着洛天驹身上的一堆人打转。

“好了好了,赶紧起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说道:“你们这群孬蛋,大过年的不把四哥压坏了不顺心不是?”

人群哈哈大笑,一哄而散,最先把洛天驹摔倒那个人伸手将洛天驹扶起笑道:“真没意思啊四哥,往年你还会躲一下呢,现在都任着我们来。”

正是洛家五子洛雷。

而起哄的那群人,无一不是洛家亲属:洛忘、洛艺泷、洛九歌、洛材等等,而事先出口训斥的则是洛家六子洛隐。

洛天驹拍了拍灰,向苏剑云笑道:“这第三支队伍,就是我们家的舞狮队了。”

“对了,四哥,今年你非上不可了。去年你露了一手,这不,今年人家洛奣闹脾气,来都不来了,说什么有四哥了还要我干什么。”洛雷道。

洛天驹苦笑,去年在大家起哄之下他曾独自舞小狮走了一句梅花桩,引得众人惊呼。而一向以舞狮为爱好、自居家族舞狮第一的洛奣则大受打击,今年直接拒绝出场了。

在一众弟弟的起哄之下,洛天驹拿起了那只白玉狮子,道:“谁与我共舞啊?”这下众人又纷纷摆手道:“你舞的那么好,谁敢跟你一起啊,准闹笑话。”

洛天驹不解道:“我一个人也没法舞啊?”

众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一人忍不住道:“洛奣,看见没有?四哥没了你不行呀!”众人哈哈大笑,留出一条道路,把涨红着脸的洛奣推到了最前面,让他跟洛天驹一起舞狮。在洛天驹再三要求下,由洛奣舞狮头,洛天驹摆狮尾。一行人乐乐呵呵的敲锣打鼓,朝着舞台中央而去了。

苏剑云看着热闹,也不禁鼓掌微笑。

“多乐呵啊,对吗?”洛隐突然发言道,声音幽幽,并无半分轻松之感。

苏剑云一愣,看向洛隐,只见他神色阴郁,看着苏剑云道:“看好吧,更有乐子的,还在后面呢。”说罢转身离去。

苏剑云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转身想看洛隐离去的身影。猛然间炮火齐鸣,数十只爆竹接连炸响,紧跟着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人群的欢呼声到达最高潮,在人浪的汹涌下,苏剑云并没看清洛隐最终离去的方向。

台上的狮子纷纷开始了炫技,贾邹游的黑狮子绕着梅花桩来回连踩,走出了一个“游龙步”,引得台下一阵阵的喝彩;李渝椒的红狮子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猛然间张开大嘴,呼的一声喷出一条火龙,观众顿时一片惊呼;洛天驹的狮子则不走寻常路,绕过梅花桩,选择从搭建舞台的交纵错横的木头中层层穿过,表演了一出“玉狮攀山”。三路狮子各项神威,台下的小狮子也不甘落后,纷纷顶头摇尾,上蹿下跳,有时二狮相争,有时跳进人群中嬉戏打闹。惹得大家欢声不断,笑语连连。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负责此次寻洛节开幕的洛隼茈便向身旁的人说道:“差不多了,放彩头吧。”

————

“放彩头咯!”一声吆喝之下,一朵红花被丢进了最高处的舞台,一下子引得下方狮子团一蹦一跳的纷纷抢登舞台。此时此刻洛天驹的玉狮子距离舞台最近,但是道路最是难走。贾邹游遍趁势连踩梅花桩,一步一步朝着最高处的舞台而去。

台下观众呼喝声不断,纷纷为自己喜欢的队伍加油鼓劲。

小狮子们陷入了三方混战,你来我往蹦蹦跳跳。

三头大狮子则各显本领,朝着舞台前进。

最终,随着一串鞭炮的连响,彩头被贾邹游夺了去,贾邹游乐的哈哈大笑,将红花层层分开,取出里面的令牌,对着四周作了个揖。人群喝彩声更甚,洛天驹与李渝椒纷纷向贾邹游喝彩夸赞,贾邹游回谢了几句,随后拉着两人的手向台下道:“今日舞狮,只求热闹,不图其他,老夫在这里祝愿大家万事吉祥,给大家拜年啦!至于这令牌嘛,咱们就赠与有缘人啦!”说罢,将令牌高高抛起,落于人群,引得大家一阵哄抢。贾邹游拉着洛天驹与李渝椒的手,三人一同朝着台下行礼道谢,又引发了一阵喝彩。

舞狮的队伍逐渐离开,少数只为看舞狮而来的人也纷纷离场,而那些真心想看寻洛节的观众仍在等待。

随着洛隼茈介绍完寻洛节的由来以及寓意,又向在场的所有参与人士表示赞叹,赞叹她们都一样拥有荀氏寻婚的魄气。此后,寻洛节正是开幕。

一曲小调响起,一名女子身着白纱,随曲起舞,曲调悠缓缠绵,舞姿动人心魄,引得不少人魂牵神往。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幽谷清泉;时而缥缈若流云之蔽月,时而璀璨若浮悬之高阳。一曲作罢,心迁情往。

白纱女子一曲舞罢,将手中信物抛向台下一位看客,那名看客伸手借住,向台上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面色羞红,盈盈行了个万福,退下场去。

“是石家的石如玉?真好的运气啊。”

“看来是了,听说石如玉跟柳家柳桂清早有情愫,看来是借此机会暗定终身了。”

“好羡慕啊,要是能轮得到我就好了...”

洛隼茈则松了口气,第一位上台求爱的人就得到了回应,这对接下来的进展会很有帮助。

“哟,老云也在啊。”苏剑云肩膀被人一拍,随后脖子两旁同时挂上了两条胳膊,一粗一细,一高一矮。

苏剑云顿时矮了下去,道:“你们才来啊。”

那二人正是莫辞与幽生谷,二人与苏剑云勾肩搭背,幽生谷道:“看来是来晚了,没跟上少主的舞狮子。”

莫辞道:“舞狮子算什么,跳舞才是最重要的。你说会不会有人把花砸给我啊?”

幽生谷道:“就你?想屁吃吧。对了老云啊,刚刚有成的吗?”

苏剑云道:“第一个成了,这个不知道...啊,看来是没成。”

台下的男子对与信物无动于衷,引得台上的女子羞愤万分,跺脚离去。

“啧啧啧,这不是耿司章吗?这人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看来又是对人家小姑娘始乱终弃了。”幽生谷咂嘴道,不知为何,他对于城中的各个八卦都了如指掌。

苏剑云问道:“只要接受了信物,就算是成了吗?”

莫辞问道:“你之前没看过寻洛节吗?”

苏剑云摇了摇头:“第一次。”

莫辞道:“只要接了,就...”话没说完,猛然间挨了幽生谷一肘,莫辞顿时气滞,痛的蹲下身去。苏剑云惊道:“你怎么了?”转身想去看看,却被幽生谷一下子拉了回来:“他没事,痔疮犯了。你听着,光是接下可不行,这寻洛节上的信物大多都是花,懂我意思吗?就是人家小姑娘费尽心思找到的一朵花,要送给你,你光接住,怎么能说明诚意呢?”

苏剑云问道:“那怎么才能证明诚意呢?”

幽生谷坏笑道:“当然是当场把花吃下去啊,这才说明你有诚意嘛。”

苏剑云看向莫辞问道:“真的假的?”

莫辞痛的尚且蹲不起来,口中嗯嗯作响。

幽生谷拍拍苏剑云的胸脯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准没错,包成的。你看那些接了花不吃的包成不了的,将来花就黄了,花一黄,事情不也黄了吗?”说完拉起莫辞道:“我送他去看大夫了,你继续看吧。”说罢扛着莫辞一溜烟的跑掉了。

此时此刻,大多数女子都已舞毕,寻洛节虽然寓意不错,但是要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求爱,却是很难为人。因此真正前来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而大多数人都不会成功,这就更导致了每年参加的人员稀少。

今年依旧是败多胜少,人群也都走的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

苏剑云看了一阵,也感到无聊:“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吃花。”也就打算随着人群离去。

悄然间风吹云动,露出皎洁明亮的月光,月亮撒照大地,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亮的白霜。

微风不停,带着些许鹤唳,忽然间,一朵朵花瓣如漫天花雨般自天空中刮来,穿过人群,卷如舞台上方。

在一声声惊叹声中,人们纷纷转身回望,但见硕大无缺的月亮下,一位蓝衣女郎如月中仙子,轻轻落下。

月光色,女子香。

一阵阵乐曲声调微微响起,与之而来的还有一段唱词,奏乐声空明透彻,演唱声飘摇直上,双方共奏之下。花瓣雨纷纷而落,铺满了舞台。

洛澐双手交错,起舞翩翩。

双手犹若柔夷般细嫩软滑,双臂如青丝流风般纤弱,一袭蓝衣在月光的透照下透出朦胧曼妙的身躯,双腿时而交错时而盘坐,脚环的银铃清脆作响,脸上的面纱随着起舞而飘荡。

《嫦娥赋》奏响。

洛澐飘摇扶风,脚尖跳摆,芊腰扭动,双手随风摇曳,长长的流袖随风流动,犹如天公提笔,在空中勾画出一笔笔淡色素抹。

清风徐来,水墨流风,丽人献舞,看官动魄。

一曲歌声奏入尾声,洛澐起舞的身影更甚,时而奔放舒展,时而扭曲自缚。恍然间,她双腿弯曲,腰身后仰,双手向天,任由流袖一丝丝一片片落在自己身上,腰身下弯到难以想象的弧度,随后身子猛然转弯,在台上纵身一跃。在台下看官惊呼声中,那件蓝色轻纱脱落,随风飞逝,一件淡粉衣袍映入眼帘。

这件衣服,自然出自洛馨衍之手,她竟然剪裁了丝海轻纱,将丝海轻纱与桃夭灼华合二为一,做出了这件世间仅有的一件衣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曲乐声调无缝衔接般突然转变,由《嫦娥赋》变为《桃夭》。

洛澐一跃落地,双手蹁跹,背对观众再度起舞,这次的舞风却与先前大为不同。先前的《嫦娥赋》乃是诉说爱而不得的痛苦,如今的《桃夭》却是对爱郎的倾心。

乐调再度高昂,花瓣雨再次落下,绕着洛澐而飞舞,洛澐双手交错,宛若花影浮现,十指翻飞,如碧波荡漾,转身起舞。

此时此刻,花鸟虫鸣都在为她奏乐,天地日月都在观望。台下看官不紧迷离了双眼,看着这宛若仙子下凡一般的情景,更有甚者忍不住将《桃夭》唱了出口,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合唱,所有人的心绪都被洛澐的身影填满。

只听洛澐开口唱道:“

敢问天上宫阙仙,自古情关谁敢闯?望明月生古色香,不问英雄问情郎。红尘千军谁称王?终是敢爱一身伤。不求除夕求今夕,与君共度轮回场。”

一曲作罢,一舞将休,洛澐伸手托起一朵恰好飞到自己身旁的花朵,内力暗吸,将它托在手掌,随着自己转过最后一圈,舞毕谢礼。

花朵承载着洛澐的内力与情丝,飘摇下场,向着那个命定之人飞去。

诸位看官屏息凝神,广场上虽然人数众多,但竟然无一人出声,甚至有人觉得洛澐这样的谪仙子不该丢出花朵赠人。

花瓣飘摇几朵,轻轻落在苏剑云的身前。

苏剑云伸手接过,那朵花轻轻柔柔正正好好的稳稳落在他的手掌中。

数百双眼睛齐齐的盯着他,这些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有好奇、有催促:“这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你到底接不接受啊,快点决定啊!”

洛澐一颗小心砰砰直跳,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苏剑云的抉择,生怕他下一刻会松开双手,将花朵丢进泥土之中。

下一刻,谁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苏剑云张开大嘴,将花瓣塞了进去,几口嚼碎,随后朝着看台上的洛澐笑道:“甜。”

一阵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尖锐的悲鸣。

“啊?!”

“他他他,他把花吃下去了?”

“我见过收起来跟丢地上的,还真没见过吃了的。”

“哇呀呀,你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说话呀!!”

“不行,有规矩,不能问,只能看他的动作表现啊!”

“可是他吃了!吃啦੧ᐛ੭!吃了还怎么算啊?”

人群中乱作一团,人们纷纷围住苏剑云对他进行口诛笔伐。

洛澐羞红着小脸,连忙从舞台上跳下到后面的山坡上。随后一件棉衣搭在了她的身上,洛馨衍的声音温柔的说道:“跳的很不错哦。”

“四姐姐...”洛澐攥紧棉衣,轻声道:“他把花吃了,那是接受还是...”说到后面脸上羞红更甚,蹲了下去。

洛馨衍从后面抱着她轻声道:“还记得他跟你说的什么吗?”

洛澐道:“他说...甜?”

洛馨衍笑道:“嗯,甜。那你觉得,若是不喜欢澐儿的话,他会不会说苦呢?”

洛澐悟道:“哦...”将头埋进膝盖里,过了一会又露了出来,傻乎乎的笑道:“我就知道他会同意的。”

洛馨衍摸摸她的头发,轻轻地笑着。

不远处的山峰上,洛隐气喘吁吁的看着山下的一幕。

“这么多花瓣半天之内找齐(♯▼皿▼)?你怎么去不要我的命呢?”

洛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好歹算是赶上了。”

洛府中,洛天正正与夫人殷竹茗讨论着方才传回府中的报道,殷竹茗打趣几声,洛天正笑的合不拢嘴;

一处山林中,一道身影看过飞鸽脚上的传信,露出一抹微笑;

青云观,在众师兄弟的忙碌下,一桌年夜饭被端上了桌,七位师兄弟以此入座;

洛阳城中,洛天驹与洛奣被众人抛起又落下;

武夷派,向中行完成了工作,开始招呼师弟们前去酒楼吃年夜饭;

一座竹园内,随着一阵哭声,男人以父亲的身份高兴的抱起婴儿,边哄逗边给妻子看;

一间小屋子里,杜景熙与白衣客将床上一个毛躁头发的男人拉起来,三人围着炉火打边炉;

一朵朵烟花与空中绽放,展现出刹那间的烟火,随后消失在夜空中。但这样的烟火,今夜却不止一个。大街小巷的烟花色、爆竹声此起彼伏,不断绽放。大人们开始熬年,小孩子们拿着红包里的压岁钱陷入梦乡,期待着第二天穿起的新衣服与新鞋子。

辞去旧岁,迎接新春。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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