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惊慌
再回到那里！
2007年她还只是一个11岁的小女孩儿。
朱明第一次踏进这里，扑面而来阴暗的气息和腐烂的气味，让人感到窒息。那是一个周五的午后，朱明，路向阳，还有三个其他班的同学打赌，看谁敢走到废弃工厂的底下，打开铁门在里面待十分钟不吓尿的人算赢家，其他人输了请吃学校食堂一周。没成想在那里看到了笼子里面的周生小月。
周生小月是一个孤儿。原本也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有疼爱自己的医生爸爸，有温柔的幼师妈妈。一场疫变，爸爸客死他乡，妈妈也在失去爸爸，第二年又失去两岁弟弟的双重打击下崩溃失常，一夜未归后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已是一具不完整的Shiti，遭到碾压不止一次。
周生小月一夜之间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这个废弃的工厂成了她的栖身之所。她原本可以进入福利院，被领养的机会也是有的。毕竟她生的俊俏，精巧的五官，好听的声音，一眼看着就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孩儿。很是招人喜欢。
但是她11岁了，她不愿意进到福利院。妈妈死得那样惨，不应该只是像一只无闻问津的蚂蚁那般，挖坑埋了。
一想到妈妈被一辆辆疾驰的车辆碾过身体，那该是怎样的疼痛和恐惧，想到这些，她不再哭泣，她心里充满了恨，恨像万千针线在同时缝补着心脏，拉扯着血肉。
看到印有福利院字样的车缓缓靠近胡同，她脑中就一个字“跑！”尽管她也不清楚要跑去哪了，还能去哪里。但她清楚——绝对不能被领养！我永远只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没有完美的逆袭！
那一年拐卖时有发生，甚至路边的陌生车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冲出一两个壮汉拉走落单的路人。上下学的路上都有家长志愿者护送学生。医院里的广播循环播放着：“器官买卖猖獗，杜绝违法乱纪，勿信外地高薪，遵纪守法，守卫健康”！
人体健康越被重视，人体QiGuan越珍贵。所有的猖獗都是有钱人的游戏。
很快她被困在一个破旧的笼子里，身上还有伤口。
几个人贩子拉上了那厚重的舱门，紧紧关闭的一瞬间，里面漆黑一片，外面不开门的话，里面是不能打开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她绝望的拍打着舱门，期望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或者其中有那么一个人会不会动恻隐之心放她出来？
可是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门外再也没有了动静。
她被关在了坟墓里。
她的呼喊就像流浪的小猫小狗，无人在意。直到嗓子喊哑，昏昏沉沉，倒在了门后，时间变得如此漫长，死一般的寂静，不知外面过了多久，天黑还是天亮？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有人来找她？或许这里是终点，时间停止了…….！
她快昏死的朦胧中突然听到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急促的脚步，接着是舱门的手把被转动的声音，沉闷的开门声随之而来一道刺眼的电光摄入幽暗的地下，她本能的抬起手，挡住眼睛。
看不清楚，几道黑影向她靠近。
走到她的跟前，突然一个少年的眼睛与她对视几秒，尖叫着“有鬼啊！”其他人如同受惊的羊群四散逃开了。
唯独他没有，而是愣在原地皱着眉头观察，小心翼翼地靠近笼子，看清楚确认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后用尽全力打开了笼子。轻轻触摸她的头，肮脏打结散发出异味的头发，他掰开她抗拒的双手，用手电晃了晃她的脸，第一眼只有个模糊的影子，电光对着她的眼睛，睁不开。当他意识到放下手电，她才依稀看到了他的双眼，就像两只悠悠的蜡烛，他的脸是那么苍白，分明的轮廓。
“竟然真有个小女孩儿！真是造孽啊”
这是她听到他的第一句话，而好久没喝过水的她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没事吧？是哑巴？”
她赶紧摇了摇头，他这才明白。
“你一定是又累又饿吧。真可怜啊，跟我走！”
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而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地下室的台阶都走不上去，于是他蹲下来背起小女孩儿。带着她走出黑暗的厂区。
外面已是子夜，繁星点点，四面吹来凉爽的风，背后的钢铁厂还冒着烟，像在坟烧尸骨。
“不要害怕，我是沿河中学高三二班的学生。”
她趴在十八岁男生的肩头，用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双手抱着他，少年的后背冰凉，心跳却很快，他的脖子很干净，闻不到任何异味，耳朵下面有茂盛的绒毛，她无力的耷拉着头。紧贴他的脸颊，那是唯一温热的地方，真想这么永远走下去，哪怕很快就要饿死。他边走边自言自语，反正黑夜荒野里无人偷听。
“路向阳他们真是胆小鬼！一个小孩子就把他们吓尿了。”
走在路边的荒野，到对面违章建筑棚户区，他敲开了一间房门，终于要来水和食物，救活了这个小女孩儿……
看女孩儿并无大碍后，他匆忙跑进夜色里，怕是翻墙回了学校吧。
或许直到世界末日，她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2027年她回到满目疮痍的地下室，时光早已在此凝固，似乎听到了某个哭声，是2007年自己被关在地下的哭声，还是2014年朱明被杀后不散的yuan hun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他就藏在地下室的角落。
周生小月疯狂的冲下去，踩着潮湿阴暗的阶梯，直到带着旋转把手的坚固舱门，门没关死，当她用力推开这道门，这是朱明的葬身之地，瞬间有个影子弹了出来
“啊——”
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那个黑人已撞到了她，那是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她被重重的打倒在地，后脑勺砸在冰凉坚硬的墙上，但她仍然想抓住对方，一把撂到他的胳膊上，但立即被他挣脱了。
一秒以后，昏暗的地道阶梯上有个男人的背影一晃而过，转眼无影无踪。肩膀与后脑勺疼痛难忍，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她挣扎许久才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了几步，却几乎摔倒在铁门边上，不可能追上对方了，正当她为刚才惊心动魄的几秒钟而后怕时，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烟味，想起口袋里还有手电筒，马上照亮这个地狱般的空间，也不过二十多平方米大小，地下有些肮脏的积水，是否14年前埋葬朱明的那滩水？墙上有些奇怪的文字是用坚硬物刻上去的，似乎有“由小青”几个字。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室，背后冒出钻心的疼痛，走出舱门前，她发誓自己还会回来的。
回到夕阳下，大口深呼吸，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看着怪物般的破厂房，高高的烟囱摇摇欲坠。再往后是正在建造的层层高楼，如同回看前世今生。
躲在地下室里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