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秘的风铃
当他们走到河埠头时，蝶儿却已等在那儿了，
“蝶儿呀，今天放学倒比往常要早些了。”
青山对着跑上码头的蝶儿意味深长地说着。
“爸爸，我没逃课也没早退，今天要下大暴雨了，老师最后一小节活动课没上，让我们提前回家的。”
“那就好，蝶儿，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守纪律的！”
“我记住了，爸爸！”
蝶儿在靠近他们身边时，发现了妈妈脸上的泪痕，她惊的身子晃了一下，
“妈，你哭了，爸没事吧？”
“你爸病了……”
蝶儿突然觉得天地恍惚，什么也看不见和听不到了，青山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刹那间，蝶儿回过了神，泪水奔涌而出……
她慢慢地牵起爸爸的手，上了船，让爸爸坐在船舱里，
“爸，让我划着船载您和妈妈回家吧，我长大了！”
“是啊，我们家蝶儿长大了……”
猛烈的风吹过河上，吹过众人的脸颊，吹的青山和叶儿，还有蝶儿都流出了泪水……
“蝶儿呀，酉水河的水有涨有消，爸爸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的，你得记住：在任何时候，都要坚强，要靠自己，还要诚实善良！”
“爸，我记下了！”
泪水流满了蝶儿的脸后，已成串的滴落进酉水河中……
在风中，她摇着小船，在努力的逆流而上往家赶……
“青山哥，我们去大医院好吗？”
叶儿又哭了起来，疾风吹着她的泪水在河面上飞洒……有几滴落在了青山的脸上，他心如刀绞，悲痛万分……
“我不要去，知道吗叶儿妹妹，蝶儿的爷爷在清浪滩上出事后尸骨全无，蝶儿的奶奶就在那边滩上跳了崖……我不会离开家，不会离开你们的……”
青山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蝶儿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想着自己从今天起长大了，应该为爸爸妈妈挡风雨了，她刚才已答应过爸爸的，一定要坚强的！
“叶儿妹啊，本想陪你和孩子一辈子，长长的活到老的……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真是有愧于你们……”
“青山哥，别乱说，你千万别乱说的……”
叶儿一直在哭，风也一直在猛烈的吹，天也越来越阴沉了……
“蝶儿呀，要代我好好照顾你妈妈一辈子，别让她吃苦！”
“爸爸，我记下了，您放心，蝶儿一定会做到的！”
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下，蝶儿也不去擦擦，任由它滑落……
风更大了，三三两两的小雨点儿开始落了下来，水面起了一个个小小圆圈，像谁的眼泪滴在了河面上？
“别哭了，叶儿妹妹，我留的钱足够让蝶儿读完大学长大成人的……”
青山不停地费力去给叶儿擦拭泪水，
“谁要你的钱，青山哥，你怎么那么傻呀……”
快到家了，蝶儿麻利地把小船靠了岸，迅速跑到河岸上把船绳拴牢，然后又快速的返回船上，扶起了爸爸，
“蝶儿呀，你一定要自强自立，不劳而获的钱是绝不能要的，也不能伸手要别人的资助！”
“爸爸，我都记住了，我一定自食其力，照顾好妈妈的！”
蝶儿的泪水滴湿了船板，像下了雨一样……
上了岸回了家，夜幕开始降临了，黑色笼罩着大地，雨开始大起来了……
青山越来越严重了，持续的胸痛让他不能好好的躺着，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他避开了蝶儿，悄悄地把叶儿拉到床边说：
“叶儿，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蝶儿，本来想给你们长长一辈子的爱，却没想到只有半途……”
青山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不舍但却无奈……
“青山哥，你也是没办法的，你快休息，别说这些了，我们娘俩知道的……”
叶儿抹了抹眼泪，假装淡定的看着他，其实心疼的不行，这个傻男人，都病成这样了，想的还是我们娘俩。
“叶儿妹妹，我走之后，如果碰到爱你的人就改嫁吧，但要好好带着蝶儿！”
“青山哥，你别胡说，我不改嫁，自古改嫁都是为了活命，既然你留有我们娘俩吃的，我是不会改嫁的！”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也愿意为你守身终生，老了死了才好去找你……”
“好叶儿，哥哥我还真不想死啊……”
青山紧紧地拥着叶儿，留下了酸楚无奈不舍的泪水……
“青山哥，你放心，等蝶儿长大了，工作成家幸福了，我就来找你，我们生不能白头到老，死了也要同穴共眠的……”
“叶儿妹，有你这份心哥知足了，我走了以后，把我葬在酉水河岸边离我们家不远的小坡上，我要天天看着蝶儿回家，看着她长大，天天保佑你娘俩……”
“…………”
泪水如潮涌，湿透了相拥两人的衣襟，世间相爱的人总是被无情的分离，而争吵不休同床异梦的却总是能冤家似的聚一辈子，造化弄人，说的也许就是如此吧！
蝶儿应母亲要求，连夜冒雨叫来了阿伯，阿伯带着斗笠来了，看了看青山，摇了摇头，
“当初说你娃儿命大妨着你来着，你应该避开的，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好好的一条汉子，几年时间，就成这样了，可惜啊……”
穿着拧出水湿衣服的蝶儿听着阿伯的话，愧疚地站在爸爸床前……
“蝶儿，别听爷爷的，没那事，快换衣服去吧，别凉着了。”
青山疼爱的摸了摸蝶儿湿漉漉的头，微笑着说，蝶儿点点头听话的换衣服去了。
“阿伯，今天您来作证，也是求您件事儿：青山哥下葬的坟，挖大些，做个合墓，要能放下两付棺木，将来我死了好合葬，不要再扩大挖坟扰了青山哥！”
叶儿突然间变得无比平静起来了！
阿伯神情严峻，他朝他们施了一个礼说：
“我挺敬重你俩的感情，更敬佩叶儿的忠贞，我一定带领族人照办的，你们放心吧！”
说完阿伯就走了，很快消失在了雨夜中……
蝶儿换好了干衣服，来到青山床前，向青山汇报了一天的学习情况，还给他唱起了新学的歌儿，只是眼含泪水……
青山又摸了摸蝶儿的头，爱怜的说：
“好蝶儿，你真乖，爸爸走了以后，别太悲伤，要振作起来，因为爸爸就像太阳一样，虽然落了，但终会在酉水河的另一头照着你们的……”
“爸爸，您不会死的，您一直都与我们在一起，您永远不会死的！”
“蝶儿呀，你快十岁了，当年你爷爷奶奶走时我才四岁多点呢，”
“蝶儿呀，以后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知道吗，要靠自己劳动所得，在学校读书也不能要别人的资助，不能让自己活成了社会的负担，明白吗？”
“爸爸，我懂，我都记下了……”
“还要为人善良诚实，做事踏实有毅力，碰到困难要坚韧，还要孝顺……”
看到孩子，青山一万个放不下，一直不停的嘱咐着，他又激动了，胸口又剧烈痛了起来……
“爸爸，您快休息，我都记下了。”
蝶儿扶着爸爸靠在了床头上，青山叫着叶儿：
“叶儿妹，把房间柜子里的那个木箱子打开，把里面那小木匣里的风铃取过来！”
叶儿急忙去了房里，不一会儿，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铜制风铃，走过来递给青山。
“蝶儿啊，以后想爸爸了，就摇这个风铃吧，爸爸能听得见的，这是当年你奶奶留给我的，它伴我长大，每次想他们时，我都会摇响它……以后你想爸爸了，就摇一摇它吧，这样爸爸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来，你和妈妈就不会太孤单了！”
蝶儿颤抖着手拿起了风铃，泪水成串的滴在风铃上，冲起一道道小溪……
“蝶儿啊，爸爸得走了，你要记住爸爸的话！”
“爸爸，您放心，蝶儿都记住了，蝶儿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外面突然间刮起了强风，吹的木屋吱嘎作响，大雨如注，肆意的敲打着门窗……
酉水河面上，水涨起来了……
突然间，青山的胸口剧烈地痛了起来，他费力地伸出手捂了捂说：
“我要睡了，你们娘俩也休息吧！”
“爸爸，我们还没困呢，我们陪着您吧！”
蝶儿预感到了什么，坚持着说，
“去，蝶儿，听话，爸爸不想让你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我都不要你们在我身边！”
蝶儿含着泪回房去了，叶儿却一直坚持着不肯离开！
青山痛的开始吐血了，但还在强忍着，汗珠从额头上滴下，叶儿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滴湿了他的脸庞……
“不……哭……”
青山费力地吐出这两字，眼睛里却开始淌出了泪水，
疼痛如椎子刺心而来，他已开始陷入昏迷，叶儿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身旁一点一点的被死神折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她的心如撕裂般疼痛……
昏迷后的青山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了，半夜时分，他突然抓住了叶儿的手，尽管很痛苦，但他眼睛里却闪出爱的光芒，费力的，断断续续说了一句：
“我……永远的……爱你们……”
而后眼角流出了两滴清泪，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叶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也再也没有人给她擦拭泪水了……
蝶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摇晃着爸爸，大声的叫着他，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她们娘俩看到的只是他那不肯闭上的双眼……
外面暴雨如注，狂风肆虐地叫嚣着，酉水河涨大水了，波涛汹涌的奔向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