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奥斯特洛夫斯基戏剧六种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十一场

〔前场人物和波德哈柳津(上)。


博利绍夫 有什么事,拉扎尔?你从城里来吗?店里的买卖怎么样?

波德哈柳津 感谢上帝,还凑合。您好,瑟索伊·普索伊奇!(鞠躬)

里斯波洛任斯基 您好,拉扎尔·叶利扎雷奇先生!(鞠躬)

博利绍夫 凑合就凑合吧。(沉默片刻)拉扎尔,你得空给我做资产负债表的时候,要把洋布零售额和其他什么的都统计在内。不然的话,伙计,咱们只管做买卖,连一个子儿的好处也捞不到。该不是柜上的大伙计们作孽,偷去给自己的亲属和姘头了;也该让他们稍微懂点儿羞耻嘛。赚不了钱,还瞎混什么?难道他们连做买卖的诀窍都不懂吗?该开开窍啦。

波德哈柳津 哪能呢,萨姆松·西雷奇,哪能连这点儿诀窍都不懂呢?好像我老是待在城里,并且常常说给他们听的呀。

博利绍夫 你说什么?

波德哈柳津 当然,我尽力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规规矩矩的。我说,伙计们,你们可别傻愣着:一看到事情顺手,比如说,来了个冤大头的买主,或者是某种花色给什么小姐看中了,就赶紧加码,一俄尺加它一两卢布。

博利绍夫 伙计,你大概知道德国人在商店里是怎么把咱们的老爷当冤大头的吧。咱们虽然不是德国人,是信正教的基督徒,可是咱们也爱吃馅儿饼。对不对?嗯?

〔里斯波洛任斯基笑。

波德哈柳津 那当然。我说,量布要量得自然一点儿:抻一抻,拽一拽,不过,上帝保佑,可别拽破了,我说,反正这布以后也不是咱们穿。嗯,假如顾客在愣神,那就怨不得别人啦,干脆把一俄尺多倒一回手,量两回。

博利绍夫 反正一样:赶明儿裁缝不是也会偷吗。是不是?不是也偷吗?

里斯波洛任斯基 准偷,萨姆松·西雷奇,这骗子准偷;这些裁缝我知道。

博利绍夫 可不是吗;他们统统是骗子,可是倒让咱们担了这虚名。

里斯波洛任斯基 这倒是真的,萨姆松·西雷奇,您说的是大实话。

博利绍夫 唉,拉扎尔,这年头赚钱不容易:不是从前那年月啦。(沉默片刻)怎么样,你把报纸带来了吗?

波德哈柳津 (从口袋里掏出报纸,递上)请您看。

博利绍夫 好,咱们来瞧瞧。(戴上眼镜,浏览)

里斯波洛任斯基 萨姆松·西雷奇,我喝一小杯。(喝酒,然后戴上眼镜,坐在博利绍夫身旁,看报)

博利绍夫 (念出声来)“官方告示及各界启事:一,二,三,四,五,六,育婴堂启事。”这跟咱们不相干,咱们不买农民。“七,八,莫斯科大学堂、省公署、社会救济署启事。”嗯,这也不用看。“六人市议会公告。”这倒要瞧瞧,有没有什么东西!(念)“莫斯科六人市议会通告:如有自愿承包[9]下列税源者”。这不是咱们的事:必须交纳保证金。“孀妇院办事处征聘……”让它征聘去吧,反正咱们不去。“孤儿法庭启事”。这帮孩子既没爹又没娘。(继续翻阅)嘿!它跑到这儿来了!听着,拉扎尔!“某年九月某日,经商业法庭裁定,一等商人费多特·谢利维奥尔斯托夫·普列什科夫被宣布为破产之债务人,因此……”这有什么可说的!因此什么还不明摆着。费多特·谢利维奥尔斯蒂奇还真有两下子!过去多神气,现在却破产了。怎么样,拉扎尔,他没欠咱们什么吗?

波德哈柳津 欠点儿小数。他铺子里赊了不是三十普特[10]就是四十普特白糖。

博利绍夫 坏了,拉扎尔。不过,凭我们的交情,他会全部还清的。

波德哈柳津 不见得。

博利绍夫 亲兄弟明算账嘛。(念)“莫斯科一等商人安季普·瑟索耶夫·叶诺托夫被宣布为破产之债务人。”这人什么也没欠吗?

波德哈柳津 欠点儿素油钱,过大斋节时赊了三桶。

博利绍夫 这些不喝汤、不喝酒、吃斋念经的家伙!连侍奉上帝也揩别人的油。伙计,这样的大老板你可别相信。这帮家伙一只手画十字,另一只手却伸进别人的腰包!又是第三个:“莫斯科二等商人叶夫列姆·卢金·波卢阿尔申尼科夫被宣布为破产之债务人。”嗯,这个人怎么样?

波德哈柳津 有一张期票。

博利绍夫 给了拒付证书[11]吗?

波德哈柳津 给了。可是他本人躲起来了。

博利绍夫 哼!还有第四个,萨莫帕洛夫。他们是怎么回事,商量好了还是怎么的?

波德哈柳津 这帮家伙无耻透了。

博利绍夫 (翻阅报纸)这些人名读到明天也读不完。拿走!

波德哈柳津 (接过报纸)简直糟蹋报纸。给整个商界丢脸。

〔静场。

里斯波洛任斯基 再见,萨姆松·雷西奇,我现在要跑回去一趟:家里有点儿小事。

博利绍夫 你再坐会儿嘛。

里斯波洛任斯基 不了,真的,萨姆松·西雷奇,现在没工夫。明天我早点儿来看您得了。

博利绍夫 好吧,听便!

里斯波洛任斯基 再见!……再见,拉扎尔·叶利扎雷奇!(下)